《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54、玫瑰8

　　冉晨和狄姜被秦知秋找到时，两人正在溪边捉鱼。

　　狄姜拿着树枝插鱼，失败十几次后，又气又恼的踩水，溅了岸边洗手的冉晨一脸。

　　见教授略显狼狈，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狄姜乐得哈哈大笑。

　　冉晨无可奈何擦去脸上的水，见狄姜越发玩闹过分，于是起身走向对方，一脚下去水花四溅。狄姜一屁股坐在水中，手中的木棍没拿稳，眼看要刺伤冉晨胸口，急忙把棍子朝回捞，谁知树枝歪着倒向自己脑袋，上面的分叉割破了额头，划了一寸长的血口。

　　觉得疼，准备伸手摸，却被冉晨制止：“别动！”

　　冉晨抓住狄姜手腕，把人抱起放到岸边石头坐下，蹲下观察那处额头伤口，发现划伤的还有些深，有些生气：“干嘛朝回拨？”

　　“怕伤到你。”

　　“我会躲开的，你这反而伤到了自己。”冉晨拿手帕沾去狄姜额头溪水，听对方吸冷气，动作放轻了些，“疼？”

　　“嗯。”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用顾及我，也不用顾及任何人，先保护自己，知道吗？”

　　“好。”

　　冉晨按住狄姜额头伤口，见狄姜视线落向身后，扭头发现秦知秋和杨巍他们走过来了。

　　“少爷……”秦知秋刚开口就红了眼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冉晨不是个煽情的人，而且早就猜到会先被秦知秋找到，毕竟狄姜脖子项链定位器的事，也就只有他知晓。

　　不过来的时间比预计晚半天，看来活动所变化很大。

　　他道：“拿药箱。”

　　棉签沾了碘酒，给狄姜抹药时秦知秋过来，冉晨避开对方接手的动作，说：“我来就行。”

　　碘酒沾到伤口，狄姜疼的眼泪直接流出来，冉晨另一只手握住狄姜，让她抓着懈劲儿，伤好药后抬手抹去对方脸上泪水，动作自然娴熟，一旁的秦知秋看见，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停留，若有所思。

　　杨巍他们打好了鱼，狄姜兴高采烈跟着他们烧火烤鱼，冉晨和秦知秋使了眼色，两人前后走到不远处的溪边。

　　秦知秋主动开口，说起近期天城和活动所的近况：“……少爷在#33小时后，天城并不承认，而是定义为在#27实验区失踪的，并且也没派人来地界寻找……那位金指导官来后很嚣张，免了我的职位，替换了不少活动所管理层……”

　　听秦知秋说完，冉晨再次确认：“我消失的第二天，就被定为失踪人员了。”

　　“是，地界政府怀疑#33实验区被毁是天城所为，恰好那时候，地界政府与天城三年物资提供协议即将到期，咄咄形势下，天宫如此宣判。”

　　“冉家呢？他们就没争取过？”

　　“……”

　　见秦知秋沉默，冉晨已经知道了答案，冷笑：“真是醍醐灌顶啊，原来我的价值只是如此。”

　　“少爷？”

　　秦知秋意外，本以为冉晨会不甘，可听对方的语气，竟有一丝松口气的释怀，和果然如此的淡然。

　　他想了又想，说：“封浪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找你，齐飞羽也专门让杨巍跟着我偷偷找你。”

　　冉晨听明白了，秦知秋那么圆滑的人，此刻就是没提冉家，看来真的是毫无所为。

　　都说死后才能看清人心，如今看冉家对他还不如齐飞羽在意。

　　其实早就隐约感觉到了，只不过一直以来，他总是把冉阅近乎严苛的要求，当做磨炼考验自己的关卡。如今想想，谁会愿意让在乎的后代一次又一次的送死，去执行死亡任务呢？

　　冉阅从没把他当做继承人，甚至都不认为他是冉家的人。

　　“秦管家，把封浪喊来。”

　　“是。”

　　“我还不想回活动所，你有好的暂住地吗？”

　　“这……还真的有。”

　　当天下午，秦知秋就带人来到了暂住地，是个藏在山中的两层小楼。

　　秦知秋说本来打算带人到这儿隐居的，后来发生了些意外，计划就只能搁浅了。

　　“秦管家打算和谁住啊？”狄姜指着屋内的双人床，一脸好奇，“床可以睡两个人呢。”

　　“……”，秦知秋指了指窗台前的沙发榻，苍白的辩解，“这也能睡人。”

　　到了晚上，杨巍分配房间，他带的七个人加上秦管家睡客厅和小卧室，把狄姜和冉晨安排在了小卧室里。

　　众人都没觉得这么分配有什么问题，秦知秋看着冉晨欲言又止，但见对方毫无意见，便也没好意思提出异议。

　　回到房间，狄姜很自觉地躺在沙发榻上，忽然一只枕头飞来，她抱住枕头坐起，看向朝她走来的冉晨。

　　“这儿靠窗风大，你睡床上。”

　　冉晨直接把人拉起丢床上，躺沙发榻后发现，这榻有些短，他小腿到脚的部分悬在空中，很不舒服。

　　狄姜看在眼里，提议：“教授，这床大，我俩一人一半，就像在玫瑰小楼木屋一样。”

　　“不用，赶紧睡吧。”

　　冉晨扭头看着窗外，月朗星疏，正适合想事情。

　　按秦知秋所说，自己消失在#33号当天晚上，冉阅就亲自来到活动所，翻箱倒柜，带走了他房间所有东西，包括那几本旧世界书籍，由于太过紧急，即使齐飞羽帮忙拖延，秦知秋只来得及藏起狄姜的翻译稿。

　　虽然不能承认，但还是得面对结论。

　　他只是冉家的一把刀，锻造的再锋利，也只是工具而已。

　　如果冉家如此看轻自己，不管他以后提供多少底牌，哪怕说出旧世界政府可以激发普通人异能，说出重塑精神领域的办法，冉阅都不会高看他一眼，不会放过狄姜。

　　即使虎口夺食，他也要保住狄姜性命。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扭头看向熟睡的狄姜，冉晨垫着手臂，忍不住勾起嘴角。虽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可确实察觉看见对方的那一刻，觉得身心舒畅轻松。

　　第二天上午，狄姜跟着杨巍他们去打猎摘果，冉晨和秦知秋坐在家里喝茶。

　　“少爷准备待多久？”

　　“能待多久待多久。”冉晨端起茶杯，很是笃定，“秦管家信不信，我在这儿的消息已经被透露出去了。”

　　“少爷是想让天城来找你。”

　　“不是等他们。”冉晨尝了尝茶，又搁在茶桌上，意味深长，“或许第一个来找我的，不是天城人。”

　　快到正午，还不见人回来，担心狄姜出事儿，冉晨出门找人，走了百来米，看见狄姜坐在树上东张西望，看见他后一喜。

　　“教授！”狄姜举起手，“我掏了鸟蛋。”

　　“我该称赞你厉害吗？”冉晨走到树下，示意杨巍可以离开，这才张开手臂，仰头对狄姜道，“下来。”

　　狄姜直接跳下，毫无害怕的意思，好像早就料到会被冉晨接住，她笑呵呵地向对方展示手中鸟蛋：“教授，看！”

　　冉晨放下狄姜，拿过鸟蛋，拉着狄姜回到小院。

　　吃过晚饭后狄姜想上山看星空，冉晨陪着对方，阻止要跟上来的秦知秋和杨巍。

　　到了山顶已是夜幕，可惜没什么星星，狄姜很是遗憾，好在冉晨又制造出群星闪耀的场景，她穿梭其中很是开心。

　　有一树藤花相继开放，冉晨走向那树，很是确认：“是你。”

　　语音未落，一娉婷女子出现，是上次与他们打斗的胡蝶，对方言笑晏晏，仿佛之间从未有过你死我活的争斗，托腮抛媚眼：“真巧。”

　　狄姜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也不顾欣赏流星，径直跑到冉晨身边，很是防备盯着胡蝶。

　　“狄姜……”冉晨轻拍对方肩膀，示意对方放松，“我和她有话要说，你先去玩。”

　　狄姜将信将疑：“真的。”

　　“是。”冉晨领着狄姜进入那片他制造的星辰，“放心，不会有事的。”

　　狄姜明白了，冉晨是有话对胡蝶说，而且并不希望她知道内容。

　　心里虽然失落，可还是乖乖听话：“好，我在这儿等你。”

　　安顿好狄姜，冉晨回到山坡边，知道狄姜在后面偷瞄，刻意与那女子相隔两人距离。

　　“冉指导官好运气，七个月前我收到玉姑的行动报告，还以为你们已经命陨实验区了呢。”

　　“你是谁？”

　　“我叫胡蝶，这番来是代表同盟会长老堂与你做个交易。”胡蝶扶了扶头上的发髻，一双狐狸眼顾盼神飞，“冉指导官别急着拒绝，我们懂规矩，绝对实惠负责，绝不信口开河。”

　　“什么交易。”

　　“从#33号实验区到这里，即使乘坐飞行器也是一天一夜的距离，所以我们在想，你们是……被空间传输了吗？”

　　“不是猜到答案了吗。”从胡蝶口中，冉晨已经听出同盟会的态度，“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细节，在#33号实验区，我方人员走后，也就是暗影区那些人来后的所有细节。”胡蝶正色，伸手在两人身前投影出#33号实验区中央操作室的室内图，“放心，我们不会追问你去了哪儿，只要告诉我在你们操作室的经过就行。”

　　“凭什么呢？”

　　“公平公正的信息交易，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毫无保留告诉你。”胡蝶担心冉晨直接拒绝，甚至主动提出诱饵，“冉家的软肋，你想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们的弱点。”

　　“别装了，你们天城人再怎么灭人欲，那也是人。”胡蝶翘着兰花指，笑容满面，“被放弃后，除了难过，还有愤恨吧。”

　　“你想策反我？”

　　“那可不敢，一个从小立志把名字刻上育英院英雄碑的人，同盟会可不会花这力气。”

　　这个细节鲜有人知，冉晨皱眉：“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同盟会有天城的探子，天城也有政府的探子，我们谁也不干净，谁也别指责谁。其实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冉指导官也不要把事情想复杂，就是一次消息交易而已。要不要交换消息？”

　　胡蝶说完，双手抱于胸前，不慌不忙地坐在一藤条上，等冉晨的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