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工具人》楠有乔木

2、第 2 章

　　城市边缘的旧街古巷，胡同旮旯里黑乎一片。还好即将满月，靠着月光的照耀，眼前的路有阴影，有辉光，忽略掉两旁老旧的建筑，或许也是一种无言的浪漫。

　　年久失修的路灯早已耗尽了生命，跟这片已经被都市抛弃的老旧居民楼一样，等待飘零的终结。

　　这里已经列入危房行列，只因为赔偿款谈不拢，周围设施不齐全，交通也不便利而导致房地产开发商最终放弃这块谈不上美味的“蛋糕”。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房租低廉，一个月只需八百到一千的价位就可以租到一套六十多平的单居室。若是在市里，不到四十平的单身公寓月租就要三千。

　　多亏了这片老旧的城区才让大多数在都市里辛苦维生的底层人员有一个落脚的窝，无需多大，只图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这便是底层人员最大的温暖。

　　刚走进小巷子里沈砚苏就觉得迎面而来的风比大马路上的来得凛冽刺骨，双手自还了共享单车后捂在羽绒服里十几分钟已经变得暖和，不像脸上冻得感觉都已经不是自己的，掐一下估计感知不出疼痛了。

　　走进楼梯口总算感觉温度上升了好几度。

　　楼道没有电灯，原本转台处有灯，但坏了之后便没人愿意维修，而房子的主人大都搬走，自然不会去管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白天楼梯里本就光线不足，夜晚更是漆黑一片，每次兼职到晚上回来都是靠手机才能看清脚下的台阶。

　　沈砚苏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黑暗中，即便只是微弱的灯光也能温柔地抚慰人心，让人心安定。

　　左侧的防护扶手已经布满锈迹，暗红的锈色外层包裹着掉落的铁片，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引发一场多米诺效应。

　　右手边的墙壁因为年久没有维修，表面的白色粉刷已经脱落，露出原本的水泥底色。整面墙壁布满了小广告，开锁□□、POS机办理、贷款业务，各类小广告。

　　脚下的台阶也因为时间的关系而中间轻微凹陷，来来往往，每天走过的人太多了。

　　爬到五楼掏出钥匙转动锁芯，一声声响后门开了。

　　沈砚苏眉头一皱，喃喃道：“砚琳又没有从屋里锁好房门。”

　　轻声开了门，屋里静悄悄。

　　为了不惊醒沈砚琳，他不打算洗澡，想明天早上起来再洗。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才刚在沙发上躺下准备休息，隔壁屋传来了一阵呻吟声。

　　床板晃动的嘎吱声，女人暧昧的娇喘声。

　　不用想都知道是隔壁那对年轻男女又在翻云覆雨。

　　沈砚苏此时心里想的是还好卧室多了一扇门隔音效果比较好，他以前睡卧室几乎没怎么听过，否则要是沈砚琳听见了，问他什么声音他都不知要如何解释。

　　听着这阵不堪入耳的声音，脑海里想着晚上看到的情景，不禁有些厌恶。他拉了拉被子盖住脑袋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仿佛这样就能与世隔绝了。

　　过于疲惫，没多久也就沉沉睡去了……

　　翌日

　　六点出沈砚苏在简易的厨房里煮了粥，然后看冰箱里有什么菜就炒什么菜，再给沈砚琳安排一个水煮蛋，就算是一顿早餐了。

　　六点半沈砚琳推开房门，听到厨房传来的炒菜声。她走过去站在沈砚苏身旁看着锅，邀功道：“哥，我昨天就把青菜洗好放冰箱里，是不是很乖。”

　　“是，砚琳最懂事了。”沈砚苏说着放下锅铲抚了抚沈砚琳的头发，满脸温柔，“去刷牙吃饭，今天不是要去学校了。你吃完饭整理好东西，我今天三点下班送你去学校。”

　　“哥，又让你睡了这么久沙发，你肯定没睡好，黑眼圈这么明显。”

　　“我没事，你赶紧刷牙准备吃饭。”

　　沈砚苏说完脑海里又想起昨晚的欢愉声，不禁满脸厌恶，心里痛恨道：情到深处可以理解，但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自沈砚琳放寒假回家住的这些日子，他在客厅几乎每晚都能听到隔壁那对男女的激情声。原先偶尔因为便利店到货晚关门回家洗澡时会听到，只是没想到竟会是这么频繁。

　　不过他也庆幸还好那是去年十月份才搬来的，否则整个暑假他都不用睡了。

　　趁着沈砚琳洗漱的功夫，沈砚苏已经把青菜炒好，又盛了两碗粥放在客厅那张老旧的桌子上。

　　不知道换过几代租客，木质桌面上喷的紫黑色木漆已经开始脱落，可以看到下面原本的木色，桌面也已经坑坑洼洼。

　　“哥，去学校前我想去看看爸爸，不然又要很久才回家了。”沈砚琳说话间拿着那颗水煮蛋对着桌面敲了两下，小心地剥着蛋壳。

　　“那吃完饭我带你去医院，九点我再过去酒店。”沈砚苏说完打开肉松罐给沈砚琳舀了一勺肉松，“快吃吧，已经凉了。”

　　“哥，等暑假了我去找份工作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沈砚琳说着把鸡蛋放进沈砚苏的碗里，“不要每次都给我吃，你最近都瘦了一圈了，再瘦下去就剩骨头了。”

　　原本是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不得不面对贫苦的生活。十六岁的沈砚琳没有怨天尤人，反而时时心疼担起一家重担的哥哥。

　　“我当然有好好吃饭，你到学校才是要乖乖吃饭，不用给哥省钱。”沈砚苏说着喝下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起身准备去洗澡，“你吃饱后洗碗，我去洗个澡就带你去看爸爸。”

　　“好……”

　　……

　　医院里

　　同病房的病患换了一个又一个，而沈为民依旧双目紧闭，静静躺在病床上。病床旁的心电机在“嗡嗡嗡”地工作，上面的线条随着沈为民的心跳而一上一下跳动着。

　　病床在靠窗的位置，昨晚护士帮忙把窗帘拉上，现在阳光只能透过窗帘缝把一抹光打在沈为民双腿处。

　　沈砚苏走过去拉开窗帘，阳光刹那间倾泄而进，原本有些阴暗的病房瞬间亮堂。

　　许是因为阳光，冰冷的空气多了一丝温度，又或许是错觉，冬日不到八点的太阳怎么会一碰就有温度呢？

　　沈砚琳坐在椅子上身体半倚着病床，双手捧着沈为民没有夹着医疗器材的右手，眉眼带笑，有些小撒娇。

　　“爸，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啊。以前我和哥哥还没起来您就已经起来了，怎么现在都八点了您还不起来呢？”

　　“六号就开学了，哥哥下午要送我去学校，以前可都是您送我去的。”沈砚琳说到这里缓缓停了下来，原本一直努力撑着的笑脸此时已经眼角微颤，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我行李昨天就收拾好了，所以今天在这里陪您。您快点醒来送我去学校吧……我……”

　　忍了许久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啪嗒一声，滴落在被子上，一瞬间被棉被吸入，洇成一滴水色。

　　“我……我喜欢爸爸送我去学校，哥哥送我去的话被同学看到了就会围过来说哥哥好帅，几岁啊……”沈砚琳说到这里忽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带着泪花的脸蛋让人看起来觉得心疼，“您看您和妈妈偏心，把哥哥生得那么帅气，同学们都说我们俩肯定不是亲兄妹，所以，您快点起来送我去找学校，告诉他们，我和哥哥都是您的孩子……”

　　沈砚琳只是故意在抱怨，希望休息了一年多的父亲能睁开眼，能像以前她撒娇的时候那样摸摸她的脑袋，笑呵呵地说几句宠爱她的话。

　　沈砚苏眼眶微红，只是别过头吸溜一下鼻子。他努力调整情绪，不想在妹妹面前流泪。

　　如果他哭了，那谁又来给她依靠呢。

　　十几秒后他轻轻摸了摸沈砚琳的脑袋，温柔笑道：“砚琳，别哭了，爸爸醒来看到你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该笑话你了。”

　　“哥，我才没有哭呢，谁流鼻涕了……”

　　“……”

　　差不多九点沈砚苏出现在本市最大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君悦酒店，这也是他的兼职之一。

　　今天是王家的公子周岁摆席，宴会厅的入口放着好几张宝宝的周年照。肉乎乎的小不点儿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不知人间疾苦，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第三宴会厅的负责人何丽是一个宝妈，孩子刚满月就为了生活出来继续工作。因为是老员工，酒店给与特殊照顾，允许她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带着孩子上班，还给她准备了一间单独的小隔间方便她哺乳。

　　何丽吩咐完工作看沈砚苏精神不太好，关心道：“砚苏，昨晚没睡好吗，脸色有些差，黑眼圈也明显。”

　　“可能是有点晚睡。”

　　两个人边说边给餐桌铺上金色的桌布，并摆上一次性碗筷。

　　“是吗，公司应该开工了吧。平日里又做两份兼职，身体吃得消吗？”

　　“别看我瘦，我身体健康着呢，没事的。”沈砚苏说话间扯了扯桌布，把它铺得平整，“谢谢丽姐每次需要人都会叫我。”

　　“你工作这么认真，我当然喜欢叫你过来，而且勤快还不需要教。”

　　“哈哈，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布丁在睡觉吗？”

　　“嗯，在睡觉，等忙完了我带你去看看她。”何丽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你太帅了还是她这么小就花痴，酒店的其他人抱她她会哭，你抱她她不仅不会哭，还笑得很开心。”

　　“可能因为我以前照顾过妹妹，所以懂得抱婴儿的姿势。”

　　“丽姐，这个相册要放在哪里。”一位服务生拿着一本王家定制的大画册过来询问何丽，“要放在台上还是入口处。”

　　“我看看……”何丽说完跟着服务生过去了。

　　由于刚刚聊起的话题让沈砚苏想起了小时候的沈砚琳，不禁笑了起来。

　　那时候母亲黄柳茵和沈为民因为工作有时候没时间照顾沈砚琳，所以只要沈砚苏放学回家就会帮忙照顾妹妹，陪她玩，给她泡奶粉，晚上还要讲故事哄睡……

　　等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也已经十一点了，开宴时间是十二点半，主人家已经过来宴会厅看布置得怎么样。

　　主角那个小公子穿着传统的中国红唐装，戴着一顶后面有一条辫子的红色帽子，衣服外面套着一件红色马甲棉袄，马甲周围是一圈白色的蓬松绒毛。

　　小家伙依偎在妈妈怀里安心沉睡，根本不理会此时在为他庆生而忙得手脚并用的工作人员。

　　宾客陆续入席，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主持人用低沉的嗓音朗诵了一段祝福语，然后做了一个小小的“抓周”活动。活动过后就是开席，这之后按顺序陆续上菜，等菜上齐等着宴席结束后收拾宴会厅就可以。

　　菜都上齐时已经快一点，沈砚苏有些累，一忙完就退到宴会厅外面的过道里靠在墙壁喘口气。

　　第二宴会厅今天在举办成人礼，远远就可以看到那张海报上的少年穿着宴会礼服气宇轩扬看着镜头拍出来的照片。

　　可能里面过于无聊，孟扬溜出来过道，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点燃叼在嘴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按着什么。

　　“不就是一个导演儿子的成人礼，自己带着那狗东西过来就好了，还非要拉上我，说到底还是为了让那个狗东西可以在电影里拿下男主角。呵呵……无聊透顶。”

　　孟扬抱怨完又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在他的头顶上方氤成一圈圈丝雾。

　　沈砚苏瞥了一眼第二宴会厅门口那个人，随后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孟扬这会儿也看到第三宴会厅门口的沈砚苏，隔着一点距离他都能看得出这个男人身材纤瘦，仿佛他过去轻轻一碰就会倒地不起。

　　一根烟还没抽完微信响了几声，一看不禁又不满地抱怨道：“他敬酒就敬酒，有我什么事，连这都要叫上我。合着那狗东西能不能当上男主角还指望我和导演喝这一杯呢？真是可笑，你动动嘴导演他敢说一个‘不’字吗……”抱怨归抱怨，基于最基本的礼仪，他还是掐了烟，认命道，“真搞不懂那狗东西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甚至没有半点演技的废人。追了两年，在一起五年，还只是牵过手。呵~这黎奶怪还真他妈能忍。我他妈真是墙都不服就服他，当初那么多女人任他挑他都能熟若无睹……”

　　骂骂咧咧后孟扬换上看亲爹的笑进了第二宴会厅。

　　孟扬进去后沈砚苏心里想着：总算清净了。

　　才刚刚这么想，耳边又传来一阵惊慌声。

　　“砚苏，你不忙真是太好了。布丁醒了在哭，我们哄不好，你快来看看。”

　　沈砚苏一听，立马睁开眼跟着来人去员工休息室。

　　两点左右宴会基本散了，沈砚苏抱着布丁去找何丽，快到第二宴会厅时与对面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