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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二十七节 何必呢 ...

  •   进入农历八月,一场秋雨过后,阳光不再灼人,风里透着凉爽。
      孩子又大了一些,睡眠短了,玩的时间长了,抱在手上的时间就长了,要做的事不得做,狠狠心放在床,不一会就哇哇大哭,小院听不得孩子哭,只好把活儿先放一放,实在挨不过去了,一只手抱着一只手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必须用两只手做的活只有等到孩子睡着了再做,所以有时候饭做得晚一些。他回来了,见饭菜还没好,就横鼻子竖眼,扭头就走,到里宅他娘那里吃,扔下她们娘俩只好又凑和一顿;有时倒好,把孩子接过去,等小院做好饭,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上一顿。
      这天下午他回来得比平常早,把车子往院子里一扎,甩下两个字——做饭,就出去了。小院原指望他把孩子抱过去,见他那样哪里还敢开口,没办法,只好抱着孩子去做饭。
      在孩子的哭声中做完一顿饭。饭做好了却不见人回来。等到天也黑了饭也凉了她就不再等了。吃了半块馒头一碗稀饭,小白菜炒豆皮碰也没碰,没味口。孩子哭累了,在她怀里吃着奶睡着了。放下孩子,收拾收拾准备上床,他回来了。她说饭菜都在锅里,凉了叫他自己再热一热——若是平常收工晚了,她会主动把饭菜热好了端到他面前。
      他没有注意到她的不高兴,只说自己吃过了,上床后就来挤兑她。
      “今天身子乏得狠,不想动。”她转个身背对着他。
      “又不要你动。”他把脸凑到她的耳朵边,手开始在她身上不老实。
      她推开他,他又放,她又推,他再放,她再推,后来他不动了。她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对,正要拿话解释,被子却被蓦地掀开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恼羞成怒地说:“要是大连的看你精神不精神!”
      心好像一下子被人摘走了,整个人成了空壳,没思想,没感情,没痛苦……希望就这样,慢慢瓷化,木化,石化,血液不流动、大脑不思考!
      仿佛荡开的浮萍又慢慢合拢、复平,从心底爬上来的痛开始让她逐渐恢复意识。她一直认为夫妻之间即便不能相敬如宾,也应坦诚相待,没想到却成了他的把柄。婚姻中的两个人在没走到一起之前,彼此间都有自己的轨迹自己的故事,无论走到哪一步,大家都应该不计较不追究,何况自己还没怎么样呢,他反倒不依不饶了,一点儿也不顾惜别人的感受。
      “何必呢?实在过不到一块,好聚好散。”黑暗中,她的语气平静而缓慢。
      一时间空气凝固了,时间静止了。
      “滚——”随着一声嘶吼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她身上。
      她不动,也不说话。不动,是怕吓到孩子,用身子护住孩子;不说话,是因为她在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一拳下去没反应,他呼地从床上跳起来,拉亮灯,三下两下蹬上裤子,胡乱紧了一把皮带,抓起衣服就走,不知是走得急带起的风大,还是有意甩的,堂屋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然后又反弹回来,幸亏她一直捂着孩子的耳朵,不然那一声非惊到孩子。
      许久,她才反过神来,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与此同时,心里有一个声音反复地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次次伤害,一次次原谅,一次次原谅,一次次伤害,她早已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她觉得自己活得好失败,无论是婚姻爱情,还是兴趣爱好,无一例外地被人践踏。她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过得那样随心所欲,而自己蜷缩成一团还是躲不过命运的捉弄?她不想和谁争个高低上下,她只想把日子平平静静地过下去,然而却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想了多久,一个喷嚏过后,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了,这才感觉到身上一阵发冷,拉过被角盖在身上。想他一路走去,门肯定都是敞着的,想过去关上,又怕他一时转回来,便坐着没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人没等到却等来了阵阵寒风,风吹动着树枝树叶在院子里跑,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堂屋的门被风吹得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心里惊惊的,过去把院门插上了。她没有即刻回屋,而是站在院子里,想让冷风吹一吹昏胀的脑袋。
      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风,风吹动地上的枯枝落叶在院子里打转。她想自己是这些树叶就好了,被秋日的风霜吹下来,随意飘零在什么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融,化泥化水,从此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

      原本与小扉约好了八月十五一起回娘家,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她等不及了,第二天抱着孩子就去了,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两天。
      小院的到来并没引起她娘的怀疑,因为闺女想娘了提前回来很正常。她娘抱过孩子亲了又亲,不知道往哪儿疼好。孩子被弄醒了,张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久违了似的,这让她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接下去又是一阵亲吻,说越来越可人疼了,找个凳子坐下,祖孙俩你一句他一句“说”了起来。
      后来她娘想起什么似的向门口瞄了一眼,问小院是怎么来的。
      孩子小,自己不会坐,没法骑车子,她是抱着一路走来的。
      “他把我们送到村口就走了。”小院撒了个谎。
      她娘“噢”了一声,又问:“现在生意怎么样?”
      小院说:“马马虎虎。他又不是人家肯吃苦的人,天一热就不想干了。这阵子凉快了好一些。”
      “都是他娘老子惯的。这小家伙以后可别惯他!给他吃给他喝是疼他,就是不能惯。嗯——,你说是不是呀?”她问外孙,然后又问,“现在还赌吗?”
      小院说:“狗能改得了吃屎?明着说是不赌了,暗地里谁知道?不过我感觉好像没有以前赌得那么凶了,不然他肯定不会把钱交到我手上。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欠那么多的帐他不还谁还?”
      她的话还没说完她娘那边就叫了起来,原来孩子撒尿了,尿液把尿布打湿了浸到了腿上。她娘赶忙把尿布拉下来,小院伸手接过去说:“睡了一路,醒了就要尿。只顾说话了,忘了把了。”
      小院拿着她娘换下来的裤子和尿布到水池边洗。她暗自庆幸与娘的谈话就此打住,怕娘一路问下去自己会露马脚。对于他,她不想再提半个字。为了他,为了车,为了生意,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吃苦她不怕,她就怕受委屈。现在他等同于委屈,所以一提他她心里就发酸发堵,心里一发酸发堵眼泪就要出来,她梗着脖子憋着气,趁着洗尿布把差点儿脱缰而出的泪水给慢慢地憋了回下去。
      可是她的沉默她的不开心还是引起了娘的注意,她娘试探着问她,她便立马警觉地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转过脸依旧闷闷不乐,后来弄得她娘也跟着长吁短叹起来。
      她恨自己无能,掩饰都不会;又后悔自己不该来这么早,跟小扉一起来,到时候人多,大家说说笑笑就遮过去了。
      想想还是说明白了好,免得娘在那里东想西想。
      自然是避重就轻,只讲嫂子与婆婆,还都当作笑话讲,边说边笑,边笑边说,最后竟把眼泪也带出来了。
      她娘好像对婆媳之间的事早习以为常了,或者说早在意料之中,所以她对小院婆婆的做法并没有过多的指责,她只说:“‘一皮隔一皮,孙子不是儿’,她生的她已经疼过了,你生的你疼。别人疼是嘴上疼,自己疼才是心里疼,犯不着去计较,只要她一碗水端平!”
      说到嫂子,她娘长叹一声说:“这些女人怎么都叫我们碰上了呢!我就害怕有这一天。当初你们分家的时候我想叫你要里宅的老房子,那里跟谁都不掺不连,清静。后来只想着新房子院子大一些,宽敞一些,就没说。这样看来倒不如要了里宅。”
      小院边擦眼泪边笑说:“里宅就没事就保险了?”
      她娘说:“不是天天见面要好得多。”
      小院说:“本来两处宅基也不在一块,为了造房子一齐起来方便,宅基换宅基,又补了人家一点钱,才弄到一块的。”
      她娘说:“谁都知道一个娘的亲,住在一块热闹,可是掐起架来却比谁狠!”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一直欺负下去的。我没嘴没心,可我有腿,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别的路嘞!”她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平静而决绝的表情。
      “别的路?”她娘心里一惊,感觉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小院说:“等孩子再大些,我就出去打工,再也不回来了。”
      她娘看了看她,一脸严肃地问:“你俩是不是生气了?”
      小院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赶忙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出去打工挣了钱在外面买房子,再也不回来了。”
      她娘这才松了口气,说:“就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回头孩子再大些,把他交给你婆婆,不给你婆婆给我带也行,两个人出去挂着劲儿干,挣到钱了哪儿买不到房子,非要在这鬼不缠的地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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