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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五节 云耀 ...

  •   婆婆有四个儿女,大的是女儿,叫云霞,下面三个是儿子,老大云辉,老二云耀,老三云亮。女儿云霞在信用社工作,嫁的是原粮站站长的公子,可谓是门当户对。他们第一胎是女孩,虽说都是正式职工,不必为养老的事发愁,但毕竟受传统观念的束缚,还是偷偷生了二胎。该着命好,二胎是男孩。怕受处罚,男孩一落地就送到了娘家,由婆婆一手带大。
      兄弟三个当中,老大踏实能干;老三聪明脾气好;老二,也就是小院的丈夫,特长没有脾气一大把。婆婆说他打小脾气就不好,谁惹毛了他,打都打不下来,非闹够了才罢休;长大以后变多了,就有一头爱赌,做老子的也没少敲打,没用。
      婆婆家在村里算得上上等户儿,出生在这样家庭的孩子,从小到大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如果没有什么事拴着,再不自律,自然就会滋生出自由懒散得过且过的毛病;加上农村那种闲忙裹疙瘩的生活节奏,让人在闲散的日子里无所事事,赌就成了打发时间的唯一方式。
      小院刚进门的时候婆婆就叫她把他看紧了,小院笑着应下了,但他每次打牌回来她只略略说几句,算是尽了心似的。她的不上心自有她的想法:一、结婚是为了过日子,不是来看管人的;二、他没什么文化,又没什么兴趣爱好,让他呆在家里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简直是对彼此的折磨;三、赌博对像他这样的人来说也许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式,只要他不惹事胡来就行。
      后来婆婆知道了她的这些想法,说她:“现在不管,以后恐怕想管都管不住了。”
      小院仍付之一笑。他是没事做才去赌的——每回都是干完活后不见人影的。他不是那种一味烂赌不干活的人。凡人凡事不能卡得太死,卡得太死往往会适得其反。可是后来的一件事让她感觉到了情况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是一个落雨的午后,云耀没有回来吃午饭,料定又是在赌,话题便由“赌”字展开,多半是婆婆说小院听。婆婆讲了许多因赌败家的例子,刚开始小院以为又是在给自己上政治课,后来婆婆话峰一转,说前两天,村西头有个老太太来跟她说,去年云耀借了她儿子二百块钱,到现在还没还,她儿子打工不在家,家里老头子生病没钱看,叫儿子寄钱回来,儿子说没挣到钱……老太太说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的。婆婆说她给了老太太一百,之后又说,她是看老太太可怜,不然他的赌博帐她一分钱都不会认。
      听到这,小院好像遭人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懵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她一直以为他打牌不过像娘家姐妹一样,都是小打小闹输赢无大碍,没想到这么严重,成百成百的借!——光借这一家吗?别人还有没有?……他又没有进钱的门路,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把他整天拴在家里吧?总不能他走一步跟一步吧……
      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找个事做!
      做什么呢?他能做什么呢?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什么活适合他。她自嘲地想,要是有他父母肯定早就给他安排上了,用不着自己在这儿胡想八想!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丈夫被公公狠狠训斥了一顿。当晚小院一个字没提。过了两天,见他心情好些了才问有没有这回事,他说有,还说等有钱了就还。
      小院说:“等有钱了?等什么时候有?是不是等赢了就有了?”
      他说:“你别管,我还她就是了。”
      小院见他“认罪”态度还算诚恳,就从自己手里拿出一百叫他先还了,说人家等着急用,并借机好好劝了一回。他表态说再也不赌了,晚上就是出去,玩一会就回来,最迟不超过十点。
      一个星期没过就食言了。小院赌气把院门、堂屋门都闩上了,他回来敲门也不理。她以为还会再敲,可是等了半天没声音,心想,是不是赌气走了?悄悄起来看个明白;门一拉开,就见他刚好从墙头上跳下来。他拍了拍手,跨步来到跟前,嘻嘻地笑说:“我说不超过十点吧,刚好准时准点。”
      小院没理他转身回屋,他跟着进来。
      小院坐回到床上,拿眼睛白他,没好气地说:“肯定是我眼花了,把十点看成十一点了。”
      他瞄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闹钟,笑着说:“你肯定把它拨快了!”换了拖鞋去冲脚。
      哗哗的水声传来,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憋着一口气。
      “睡!”他插上门进来说。
      她不说话,看他拿毛巾擦脚,看他宽衣解带。
      “你老盯着我干嘛?”语气里似乎有一丝丝不高兴。
      她把目光转移开去。
      “我就知道没有我你睡不着。”他坐上床来。
      “我已经睡了一觉。”她说。
      “真的?我不信!”
      他侧身去吹灯,也不拧小,直接上嘴吹。就在灯光熄灭的瞬间,一股白烟冲出灯罩,紧接着,一股浓浓的煤油味钻入鼻孔。一躺下他的手就开始行动,小院几次拿他不开,只好拿自己的手捉住他的手。
      “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赌了?”明知道用这种方式问不出所以然,终究没忍住。
      “没有。几个人在那里打白话,要是打的话也不可能这个点回来。”
      小院感觉他的手又要动。
      “小玩玩我不反对,没事的时候消磨一下时间,可是你看你,一天到晚不着家。白天就算了,晚上还……每次咱娘问我我都替你瞒着,时间久了难保不露馅,到时候叫我怎么说?”顿了一下,接着说,“咱不跟大哥比,咱就跟西边那家比,人家可是孤儿,没人管没人问,可你见过人家在牌桌前站过吗?没有人家知道干。人常说‘一动三分财,不动财不来’,现在跟着爹娘过日子,不愁吃不愁穿,以后分开了呢?还指望谁?”
      “跟着我饿死你了?那你走哇,现在走还来得及!”他把手一甩,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小院被冷置一旁,想想好没意思,自己不能干,光长着嘴说别人!又想想自己根本就是多余,操得都是闲心,天底下饿不死他就饿死你了?
      “看你,什么脾气!”忍着心中的委屈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不用你管,我知道怎么做!”
      “这是管吗?说说就这样……”喉咙里发紧,压了压才说,“不想听以后不说了。”躺身下去与他背对背。
      房间里很静,时钟的嘀哒声愈加响亮了,声声入耳。几分钟后,他稍稍动了一下,把身子慢慢放平,她感觉到他的一只胳膊在试探着贴近她,她想躲开,可是再怎么躲都在一张床上,就没动;过了一会儿,他用肘子碰了碰她,她没动;他转过身来将另一只胳膊搭在她身上,她还是没动;他把她的身子搬平了,她直挺挺的,依然没动。
      他把嘴巴凑上来对着她的耳朵说:“真生气了?”
      她不作声。
      “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他欠起身跟她脸对脸。
      她想再次侧身过去,被按住了。
      “咱别以后了,就现在,你叫我头朝南我就头朝南,你叫我头朝北我就头朝北,好不好?”说着,便压了上去。
      “流氓!”她含羞带臊地骂了一句,别过脸去,眼角处涌出的泪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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