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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节 抢救 ...

  •   小院和小玲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掉队了。当她们赶到卫生院,奶奶正在医务室抢救,大伙都在门口等结果。看到小院和小玲,李有叫她们赶快去一个通知姑姑。姑姑是奶奶唯一的女儿,在这个危急时刻势必要让她知道。两个人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可是刚应下来小玲就犯难了。她穿的是凉鞋,路上虽然有路引,可是走得急,总是落不准,总是踩在泥巴上,泥巴有粘性,拔来拔去,拔来拔去,绊子断了一根,走路就更不好走了,所性拎着鞋赤着脚。现在听说要去通知姑姑,她不禁求救似的看向小院。小院穿的是布拖鞋,也早已变成了泥拖鞋,好在走起路来还算方便一些。小院说她去。若在平时,叫她都不一定去,不要说自告奋勇了。此时此刻她满脑子装的都是奶奶,她觉得奶奶这个时候应该是最孤独的,很需要有个人来跟她说说话,而这个人无疑就是姑姑了,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姑姑一来,说不定奶奶就会转危为安。她把一半的希望寄托在姑姑身上。
      姑姑家离街上不到二里路,小院赶过去姑姑正站在猪圈前看刚下仔没几日的母猪吃食。
      姑姑听完小院语无伦次的叙述,丢下手里的拌料桶去找姑父——吃完饭姑父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没找到,就到婆婆那里招呼了一声。见小院脚上穿着拖鞋,知道穿拖鞋走不快,就跑回家抓了一双自己的布鞋与小院换上。她知道几个大的侄女差不多跟她穿一个码子的。
      姑姑家住在公路旁,柏油马路一直通到街上,小院拿着那双沾满泥污的拖鞋,一路上两个人连走带跑。
      走进卫生院的大门,迎面是一排病房,七、八间的样子。这是卫生院仅有的几间病房。不知道是病人少,还是受不了病房里蚊虫的叮咬转走了还是回家了,住院的寥寥无几,所以院内显得很安静。病房的门或大开或半掩——锁是坏的,门多半也都是坏的。屋里的墙壁上被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过去没用电时蜡烛和煤油灯留下的痕迹。每个房间都是一张光板床一个灯泡,病人需要输液才会临时放置一个挂吊瓶的架子。此时,因为空气湿度大,屋里的水泥地面返潮,整个都是湿漉漉的,像泼了一层水,踩上去粘达达的,而且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抬奶奶的那张小床停放在病房的走廊下,再看看抢救室那边,门已关上了,门口空无一人,想必已经抢救完转到病房里了,于是小院和姑姑直接向病房走去。
      奶奶洗完胃转到这边来输液,帮忙的几个看看没事就回去了。姑姑进屋时李心明和李有正寸步不离地守在奶奶跟前,听到有人进来便都回过头来。没有见面时的招呼,所有的言语都在目光中了。李有往一旁挪了挪,腾出空来给姑姑。小玲侧身坐在床边,一只手按着奶奶扎着针管的手,防止她乱动,一只手为奶奶擦拭从嘴里流出来的污水。看着老母亲弄成这个样子,姑姑站在那里泪水噼哩叭啦往下掉。看到姑姑哭了,小院小玲也都跟着掉眼泪。
      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姑姑换下小玲坐在床边,攥着母亲的手,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给奶奶擦嘴角的毛巾是李心明叫小玲在街上买的。买了两条,一条给奶奶用,一条给大家擦手擦汗用。看到姑姑又在流眼泪,小院把那条擦手的毛巾递给姑姑让她擦擦,然后站在姑姑身边,摇着扇子,扇自己,也扇姑姑。
      扇子是李心明出去买烟时买的。一共两把,一把在守着奶奶的人手里,给奶奶扇;另一把,谁瞅着空了谁扇上一阵子。
      医生和护士不定时地进来查看和打针换药。医生的每次进出,屋里所有的人都会盯着他的脸,他的脸成了主宰病人生死的晴雨表。可每次医生都是一声不响地进来,又一声不响地出去,脸上既无晴也无阴,始终是一个表情。李心明在等待中坐立不安,他从门口走到奶奶的病床前,又从病床前走到门口,就这样来回踱着,一边密切关注着奶奶的反应,一边猛烈地抽烟,有时夹着烟却忘了抽,烟火烧到手了,感觉到疼了才慌忙甩掉。
      没多久姑父也赶来了,跟李心明李有他们一起前前后后照应着。
      奶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儿孙们寸步不离地守着,泪光莹莹又心胆高悬。她再一次成为亲人们的中心,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这一生中不知道有过多少壮举:一次次把丈夫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又在那坚苦的岁月中把儿子送去读书;若说为儿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是平常事儿,可由她一手挑选的两房媳妇却是姑娘群里数一数二的……唯有这一次,她却把自己置身事外,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人。
      婶子家的大女儿玉玲是姑姑做的媒,婆家跟姑姑一个村子,听到消息后和丈夫一起也赶来了。玉玲怀孕了,嗅觉似乎特别灵敏,一进病房闻到里面的气味就呕吐起来,丈夫扶她到外面的小床上坐下,姑姑出来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打发他们回去了。
      对奶奶的救治仍在继续。
      下午五点左右,奶奶的手脚开始动弹了,接着呕吐也就开始了。吐出来的都是些红红黄黄脓血一样粘稠的东西。姑父李有二人私下里议论:胃很有可能被药水蚀坏了,要真是那样,治愈的希望不是很大。试探着问医生,医生说:“很难说,有这么大年纪了,抵抗力差,恢复起来不那么容易。”
      一直到傍晚,奶奶的病情时好时坏,终于,姑父把他们的看法和医生的分析向李心明做了说明,李心明一听立马瞪直了眼睛说:“你们的意思是……不治了?——不行,不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百分之百的救治!不惜任何代价!”
      姑父说:“治肯定要治,也要防万一,不然到时候急忙急促的,天又这么热……”他把话停了。
      李心明不说话,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好像把剩余的部分抽完了再做决定。
      姑父试探着又问了一句:“李有问是买还是做?”
      李心明把烟蒂往屋角里一丢,搓着双手,唉叹一声说:“我本来早就打算做的,见她身体还可以,就没怎么上心……”他十分懊恼和愧疚,尽管他抱着百分之百的希望去救治,可是当事实情况与自己的满心愿望背道而驰的时候也不能不接受。
      姑父又说:“打的也快……打什么树的呢?”
      李心明说:“山木的恐怕不行了,要到县城里去进料……”
      姑父说:“其实白杨树打厚实一点也一样,用好漆多刷几遍。”
      李心明没吱声,过了一会儿他才看着自己的妹夫,想笑,却笑不出来,咧了咧嘴说:“桑树能不能找得到?”
      姑父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得出,大舅哥是在尽这份心,于是应了一句:“只有尽力找找看。”
      “桑树能不能找得到?”
      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得出,大舅哥是在尽这份心。姑父应了一句:“只有尽力找找看。”
      征得同意,姑父与李有一起立即赶回李洼村瞄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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