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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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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出乎封岚的意料,这位“绝世名医”并没有呵斥于泉。只一味地叹着气,摇着头不断低语着:“可惜,可惜,可惜......”
如此一来,泉倒开始觉得心虚起来:“喂、嗯,我说,那个什么大夫......”
“我姓郝。”
“啊,对对对--郝大夫。您既然姓‘好’,就一定人好,心也好,一定‘大夫不计小孩儿过’哦?”
郝景申不禁微微地笑了:“是,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唉,可惜哪......”
泉被那低沉的声音弄得手足无措起来:“啊,不是吧......真的那么宝贝呀?”
“七珍如意草,十年一开花,五花合一果--可惜,可惜哪......”
“这个,那个......”封泉咬咬牙,显出壮士断腕的表情,“大不了、大不了,我花钱赔你啦!”
“呵。”郝景申勾着嘴角,“须知天地中,有多少东西是无法以金银求之的。这山花不入俗人眼--药铺中是找不到的。可惜哪......”
“郝先生这也是应有之言。”一旁的封岚却插了进来,“不过认真说起来,那‘七珍如意’却是可用金银求之的--我只须费上千金,召告天下,悬求此宝。重赏之下,不需半月,自有他人寻来献于先生面前。”
郝景申不反对地点点头:“却忘了封家堡的财力,非吾辈常人可比了。只这‘七珍如意’虽好,也并非它物不可代。若是费千金而求之,倒也是不值了。”
哎,封岚也觉得无力起来--这个人,你要赔他吧,话里话外的说是“不值”;不赔他吧,又一个劲儿地嘟囔着“可惜”。倒是有点名医的味道了:怪嘛!
这厢儿正在对郝大名医腹诽呢,那边大夫已发下话来:“咱们回去吧,下次开花是十年之后了,留此已是无用。这孩子的病,却不好再耽搁了。”
这下不光是封泉,连封岚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了--上午先是给不是病人的岚看病,续而仿佛无关紧要地把兄弟俩儿晾在山中的是他郝景申;如今却又说泉的病是耽搁不得!这,什么意思嘛?
纳闷归纳闷,泉在岚的拉扯中,还是不甘不愿地跟着郝景申回到了茅屋中。
进得屋来,郝景申不忙于问诊号脉。却打起一盆清水置于架上,再取出一面菱花镜立在桌上。
“啊,郝大夫诶--您是打算不再行医,改做修脸生意了嘛?”泉的嘴巴总是不肯清闲一刻。
郝景申颇有看戏心情地等着封岚在他亲兄弟头上给了一个大爆粟之后才开口道:“封公子方才取花时沾了些山尘,不妨稍加梳洗。而你呢--”说着拉过封泉坐到镜子前,“孩子,你来看。”
“别叫我孩子!”泉一脸的不高兴,别扭地反抗着。
“哦?”郝景申故做沉吟,“女孩子十五及笄方算成年,你今年该是只十岁而已吧。”
“你!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同哥哥一样继承了母亲好容貌的封泉,最恨的就是别人把他当成小女娃。
“我也没说你是啊,‘孩子’。”郝景申一脸无辜地笑得悠悠然。
“......”发觉自己落入陷井的封泉,吃瘪地坐在了桌前,“看,看什么嘛?”
“告诉我,你在镜中看到了什么?”郝大夫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
“当然是美丽动人,人见人爱的本少爷我!”泉赌气地嚷着。
“呵,是啊--美丽动人,面若桃花......”郝景申笑着将手轻轻地抚上了封泉的脸颊。
“啊!”一声惨叫,泉忙不迭地跳了起来,指着郝景申,“你!你!你!”天哪,这个、这个大夫不该不会是借问诊之名,行断袖之实吧?
而封岚的脸则刷地变得惨白,几近颤抖地开口道:“桃花?”
郝景申点点头:“对,‘桃花’。”
“怎么会--”岚一把将泉搂在了怀里,“怎么会是--怎么这样.....”
“唉啊,哥--”泉被岚紧搂得难受,不禁闷叫起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泉儿,你还好吧?哥没把你弄疼吧?你没事吧?不要紧吧--”岚上上下下关问着。那神情,那口气,让泉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停!”封泉无可奈何地暂且将自己的兄长列入“不可沟通人氏”的名单中,转向对郝景申加以询问,“郝大夫,您这是和我哥哥在说些什么啊?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儿?”
“唉。”郝景申轻叹一声,“孩子,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吗?”
“谁说得清楚啊。”泉一脸的不屑,“最初说我是‘偶感风寒’、‘积食不化’;后来又成了‘先天不足’、‘阳血虚寒’;然后又是什么‘脉络紊乱’‘气痿神疲’;到了上次那个什么什么御医的,就剩了‘学生不才,另请高明’了。”
郝景申点点头:“是啊,最初以风寒而治,用了解表之剂,伤了胃;化积之方又散了气;为补虚寒,强用芝、参、茸,便乱了脉--终于是病未治得,反损了你原本的抗病能力,如此这病一日重过一日了哪。”
“意思是说,原来的那些大夫都没查出我真正的病就一通乱用药喽?唉呀,真冤!”想是忆起了那些“怪味汤”,封泉一脸的恶心,“那,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是桃花痨。”
“桃花痨?”
“对,胸闷气短,时有咳喘不止,午后最烈。颊有潮红,如桃花,故称桃花痨。”
“哦,桃花痨。这病算不算重,有没有什么要紧啊?”
“这--”郝景申眼中闪动的是满满的不忍,“世人常称它为‘不治之症’。”
(痨,慢性消耗之症。古之所谓“痨”即今之结核病,犹指肺结核。在尚无特效药的古代,是名符其实的恶疾。“桃花痨”因病的症状而名,另有如“肺痨”、“过尸痨”等诸多称谓,《红楼》中睛雯得的“女儿痨”也是其中之一。--晓注)
“‘不治之症’啊--”泉受教地点点头,“哥!听到了吗?我得的是不治之症哪!所谓‘不治之症’,意思就是不用医治啦!我们回家吧,回家啦!”
岚看着郝景申,而没有理睬泉。那句话他不是没有想过,不过每一个给泉看病的医生都碍于他的心情没有说出来。他总抱着一点点的希望,泉那么的活泼......
“你能救他吗?”
“可以试试。”
封岚的话语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要治好他。”
“我只能试试,否则你就另请高明吧。”郝景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到底要什么?”岚一点也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就算清家荡产也无所谓。
“要你求我。”
“啊?”不明白他的意思,岚开始对金钱利益以外的东西着重的思考起来:有点难,很难,非常难......
郝景申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他只是看不惯封岚总把金钱当做一切事情的前提。其实有很多事情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比如现在。
“我求你,求求你,只要你救他,怎么都可以。”
郝景申承认这一次的教育不太有效。“哎--好吧,那你要听我的。”
“一定。”
泉等得不耐烦了:“哥,你们说什么呢?走啊,回家啦。”
郝景申看向他:“那也要你有命回去才行,留下吧。”
“为什么?”
“你需要我的医治。”
“啊?不是说我得的不治之症吗,不用治呀。”
郝景申真是觉得这两兄弟有趣,在身边一定很能解闷:“所谓‘不治之症’就是说如果不为你医治,你就死定了。”
(^_^b 嗯,让文中的角色这样曲解词意,一向是颖的拿手好戏哪--晓注)
“哥,既然死定了那就回去吧。死在家里可能会比较好。”
岚摸摸泉的头:“别胡说。你留下来,乖乖听大夫的话。”
“那你呢?要陪我。”
郝景申很不讲情面的发话:“封大公子,必须离开。”
“我怎么能把泉儿一个人留在这儿?”
“好,那你替他留下。”郝景申是多么好说话的人呀。
岚快被气死了:“我告诉你,给我好好照顾泉儿!”
“小点声,我还没老到听不清你的话。”
“要是泉儿受一点苦,我一定饶不了你!”
“你可以再小声一点。”
......
“哥,你别走。”
“乖。”
“要来看我。”
“好。”
“还要写信给我。”
“嗯。”
郝景申拍拍泉的肩:“你可不是小奶娃了。”
“要你管!”两兄弟一起把话吼回去。
“那随便了。”
......
“泉儿,我走了。”
“来看我。”
岚点点头。
“我给你的药方还在吗?”
“啊?”
郝景申将一张纸递到岚手中:“这次别丢了。平日里多注意身体。”
“你要照顾泉儿。”
“学会关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回家的路上要小心。”
“你听我说!”
“下次什么时候来?”
“有完没完?”泉看不惯地说,“要不我哥留下,我走。”
“也行。”郝景申很认真地点点头。
“你们两个都闭嘴,我这就走。”
......
两个人一起站在院门外看着远去的马车。
“哈--你比我还不愿意他走呀?”
“说话小心点。”
“嘿,那是我哥。”
“我不介意,你是他弟弟。”
“就让他留下怎么了?”
“那样你会乖吗?他只会一味宠着你。记住,我可不会。”
“别以为你比较老就了不起,本少爷不怕你,哼!喂,想看到我哥到家吗?回魂啦,晚饭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