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吧，圣器还有一个》不己道

66、奴隶（四）

　　“她是我的怡奴。”

　　众将领一头雾水。

　　养怡奴这件事不是很常见吗？随军带着三四个怡奴的也多得是，没见过哪个还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宣布一下的。

　　您这是养了个怡奴还是找了个夫人啊？

　　当然，这话，就算妖族智商有限，他们也必然是不敢问出口的。
　　将军可能只是第一次养，没经验，他们不能嘲笑将军。

　　而一旁的朝暮，同样在思忖这两个字。

　　怡奴？

　　她看过这个题材的话本子。
　　很多人妖大战背景的话本子都喜欢用这个设定，算是这个时代很突出的一个特色了。不过后来，怡奴制度被废止。具体如何废止，则各种描述语焉不详，大抵是说轩辕氏大胜之后，承神之旨，仁爱天下，所以废止。

　　不过说起话本子来，朝暮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所谓乱世出英雄，这种世道，往往会涌现很多在史书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人物，后世人虽不敢光明正大议论，可话本子里的编排却为数众多。

　　就连庖汝，也有那么几个像模像样的爱情故事。

　　按照绿玉的说法，姬泽之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个人物，更何况，他既然能成为转折点的关键原因，肯定不会史上无名，可她却未曾看过任何与他现下身份一致的话本子。

　　这是为什么呢？

　　正想着，庖汝却又哼哧哼哧跑过来了。

　　他看着朝暮，一脸心碎加失望地确定道：“您真的……不是神明娘娘吗？”

　　可怜巴巴的表情出现在庖汝身上，实在是有点违和。

　　朝暮却想起了她和姬泽之初见庖汝时候的景象——怪不得当时庖汝一幅认识他们的样子。

　　而现在的庖汝也还有自己的头。

　　环环相扣的时间线带来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当然不是神明娘娘。”姬泽之语气冷淡。

　　虽然他面上不显，但朝暮却清晰地从星海中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营帐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姬泽之几次放走庖汝当然不只是为了好玩。其他人或许不察，可姬泽之却很清楚，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人族与妖族的矛盾不断升级，大战不过早晚之事。
　　而妖族不似人族，他们经不起内战的消耗，死一个就是少一个，尤其是大妖这种级别。

　　自从人族的那个大祭司发明了修炼之法后，人族飞速成长，妖族却迟滞不前；再加之，轩辕氏铁血手腕，人族统一大势所趋，妖族若在内斗中分裂，被人族逐个击破，必输无疑。

　　但是，姬泽之需要的，是一个心悦诚服的庖汝。

　　营帐内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起来。

　　一众妖族将领也一改懒散，若将军真杀了庖汝，西北局势必定大乱，接下来必然有几场硬仗要打，这几日的稍稍平和立刻就会被腥风血雨所取代。

　　在这冒火星的气氛里，朝暮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拉了拉姬泽之的衣角。

　　姬泽之微微侧头。

　　只听朝暮软绵绵道：“我饿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完全察觉不出营帐中紧张的气氛，简简单单三个字，就把氛围从尸山血海拉回了家常烟火。

　　另一边，庖汝听见这三个字，眼睛也瞬间亮起来：“俺！俺会做饭！什么都会做！”

　　什么都会做？
　　朝暮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姬泽之的衣角被小手抓着摇了摇。

　　她饿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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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族众将领走出营帐的时候，感觉自己本就不怎么中用的脑子更加不中用了。

　　他们打了这多少年的仗，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西北主导权的争夺战，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

　　大妖庖汝成了将军怡奴的专属厨子。

　　行吧，行吧，乱世嘛，总是怪事格外多。

　　庖汝的归降，本应是西北争夺战的落幕，可是，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本来，姬泽之和庖汝相争，其他中小型势力从中周旋也能存活，可如今，姬泽之赢了庖汝，西北既定，他们断然不可能再继续保持独立。

　　本来，庖汝都输了，他们归降就是了。

　　但西北，不只有妖族，还有无数的人族。
　　归降妖族，是人族万万不能想的事情，落到妖族手里，怕是比当奴隶还惨。就像，如果是人族把控，也不会善待妖族一样。

　　人族势力坐不住了，他们开始四处游说，鼓动不服者反抗，成立西北联盟。

　　当天晚上，姬泽之就带人离开了。
　　他不会把战场放在自己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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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泽之再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月。

　　当时朝暮正在帐中哄着小白玩，姬泽之就突然闯了进来。

　　真的是非常突然。
　　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什么欢迎仪式，姬泽之回来得悄无声息。

　　朝暮当时正抱着小白，自己突然也被人从身后抱住。
　　紧接着扑鼻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血腥气。

　　本来，缴清西北余部并不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就在打响之后没多久，轩辕氏在中原地区宣布了神国大一统。

　　而神国大一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压西北这个出头鸟。

　　大军压境。
　　曾经孱弱的人类，在轩辕氏大司马，哦不，现在应该是神国国师了，创立的修炼体系指导下，一跃成为了单兵实力可以和低等妖族比肩的存在。

　　这场战争比所有人想象得都惨烈。

　　神国的士兵，在信仰的感染下，爆发出了悍不畏死的气势。他们用一条条的生命，填补了人族与妖族巨大的实力差距。

　　激战的第十五天，国师亲临西北战场，鼓舞军心。

　　他具体说了什么，妖族的人不知道，他们只能从神国士兵毫不惜命的拼杀里，感受那位国师的强大号召力。

　　“以神之名，涤清异教徒。”

　　战况之惨烈，非亲历者不能知其一二。

　　姬泽之紧紧地抱着朝暮，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信仰，是什么……”

　　血腥气也跟着缠绕而上。

　　姬泽之的星海也发生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变化。

　　那小小的红色，像是滴入水杯的一滴墨，开始将整片星海染黑。

　　奴隶时代前期的战争，因为还留有姑姑教化的痕迹，所以很多时候，其实都充满了一种“骑士决斗”的感觉，更多是悲壮，而非惨烈。

　　可现在，教化在隐退，兽性在勃发。

　　以信仰之名，窃取世界本源的修炼方式，将战争的惨烈硬生生推了一个层级。

　　连续一个月的杀戮与被杀戮，姬泽之的星海清晰地展示了，一个人在惨烈战争中受到的侵蚀。

　　他在扭曲。
　　朝暮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和这个时代一起。

　　“麋鹿。”
　　他喊她。

　　“嗯。”朝暮轻轻应。
　　那漫天的战火始终未从烧到营地。

　　“你是我的。”
　　他把头埋进她的肩，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味道。

　　像是溃败者的自我救赎。

　　“将军，”朝暮学着其他人那样喊他：“别害怕。”

　　姬泽之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他猛地将她身子掰过来，那被猩红撕裂的琉璃色眸子猎捕住她：“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害怕，就像，我知道你在哪一样。”
　　朝暮轻轻道。

　　她的眸子一如既往澄澈，没有疯癫，没有狂热，没有绝望，没有麻木，没有祈求，只是如明镜般映照着他。

　　姬泽之眸子里的猩红缓缓消退。

　　朝暮伸出手，纯洁无垢的指尖，带着所有的人间烟火和平常富贵，划过他染着血迹的脸，轻轻摘下他的面具。

　　“月亮出来了，麋鹿饿了。”
　　她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奶，这是庖汝想到的办法。

　　一开始的时候，她无论吃什么都吐，后来，还是庖汝左捣鼓，右捣鼓，想出来的办法。

　　她的身体似乎天生娇作，纯水和露华奶才能养一个麋鹿。

　　她的声音清甜，说的话也清甜，好像，这只是一个和平时并无不同的夜晚。

　　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疯狂。
　　但他还有她。

　　她是他的锚。

　　西北的局势，和各地的局势一样，都陷入了僵持又紧张的时期。

　　姬泽之每天都能受到几十件紧急军情。

　　他在桌案边处理军务，她就在一旁和小白下棋。

　　将军和他的怡奴寸步不离，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无论是多么秘密的情报和多么重要的军情，将军也都不避着她。

　　如今每天的军务雪花一样一片片不停歇，可将军每天都不曾落下的，就是询问纯水和露华奶的储备是否充足，好安排人随时补充。

　　养怡奴养成这样的，可是头一份。

　　姬泽之处理军务的时候，朝暮从来不开口也不管，只是到了时辰，她要吃饭睡觉了，便也提醒姬泽之吃饭睡觉。

　　但麋鹿可以不听，朝暮不能不听。

　　根据那些汇报，她细细推测着局势的发展。

　　人族和妖族的仇恨滚雪球一般扩大。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屠杀政策大规模展开。

　　姬泽之也经常收到要不要屠XX这样的请示，而朝暮也亲眼见证了他从皱眉批复到眼都不眨迅速勾画的过程。

　　这已经不是一人之力可以阻止的了。

　　报复情绪早已深埋所有人心底，如果将领这时候阻止屠城，手下人的报复情绪就会无法纾解——我们的人被他们如此虐杀，我们凭什么不报仇？

　　疯狂蔓延的情绪已经让所有人异化。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姬泽之。

　　他越来越喜欢抱她。

　　恰如那鲜红的血色越来越将他整个浸透。

　　她要看着他坠落吗？

　　朝暮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姬泽之那边又收到了新的情报——

　　凤凰儿出现了。
　　妖族的女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