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吧，圣器还有一个》不己道

4、抵达

　　鹰群入海，阵法亮起。

　　果不其然，炸起千层巨浪。

　　身处其中的褚殷等人很快就意识到，这深海的力量不是她们可以抵抗的。

　　纵使竭尽全力，她们的阵法也很快被冲破。

　　所有人都如一叶浮萍，只有牢牢地抓住身下的巨鹰，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撑住，尤其是对于刚刚穿书进来的苏兮兮而言。

　　被浪涛席卷的那一刻，苏兮兮终于知道了自己以前那些对穿越、穿书的期待有多么可笑。
　　在这个完全不同于地球的力量体系里，她渺小如蝼蚁。

　　所有的雄心壮志都消失了，苏兮兮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

　　或许是命不该绝，她感觉自己似乎撞上了什么阻挡物。

　　她拼了命地抓住这个阻挡物，努力睁开眼，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映入眼帘。

　　刚才劝说她们的那个女孩。

　　和她的狼狈完全不同，少女端坐巨鹰之上，怡然自得。

　　那一刻，苏兮兮心里涌上无数悔意，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帮她说一句话呢？
　　哪怕只是一句话，也能让自己更有底气一点，向她发出求救信号。

　　可她却没想到，少女并没有什么犹豫，果断地朝她伸出了手。

　　“抓住我！”她说。

　　朝暮不是教义里的圣母神明，永远宽容；但她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创造生命的晟，并不缺乏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求生本能下的力气之大将朝暮皓白的手腕都勒出了道道红痕。

　　“……谢谢你。”劫后余生的苏兮兮脸色还是惨白的，盯着朝暮红彤彤的手腕，千言万语终是汇成一句怯生生的道谢。

　　其他人也已被巨鹰带着通过了风浪。

　　力竭地躺在鹰背上，每个人都狼狈不堪，而刚才的白裙少女却安安稳稳地站在鹰背上，甚至还有余力救人。

　　她说的是对的。
　　在事实面前，什么雄辩都是虚妄。

　　之前说话的那个青云峰师兄撑着最后力气爬起来，向朝暮抱拳：“姑娘金玉良言，是我等愚昧，未曾思虑周全，青云峰尚慈在这里给姑娘赔罪。”

　　有了尚慈带头，一些明事理的亦纷纷跟上。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似尚慈那般，衣发凌乱地躺在巨鹰上的褚殷此刻看向朝暮的眼神便恶毒无比。

　　有的人就是这样，永远不想承认自己的决断错误，她只会觉得朝暮当时为什么不再说明白些，是故意让她出丑。

　　尤其是看着曾经站在自己这面的人纷纷向朝暮靠拢，向来享尽全宗门宠爱的褚殷看向朝暮的眼神简直恨不得要把她生吞活剥。

　　一道刻薄的声音突然传入众人耳中——
　　“哈哈，这就是仙门翘楚，怎么，蠢中翘楚吗？”

　　自从姬泽之出现就安如鹌鹑的黑雾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你……”
　　被一个魔头嘲讽，仙门之人纷纷想要拔剑。

　　但，他们哪里来的剑呢？连灵力都所剩无几。

　　黑雾嗤笑了一声，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来到了朝暮身边。
　　黑雾还是人形，但是身量却已经长到了十二三样子。

　　幸灾乐祸地瞧着那些“光灵体”，他阴恻恻开口：“这就是神明选中的光明载体，真是好笑，您说是吧，神女？”
　　尾调拉得极长，“神女”二字咬得极重。

　　嘲讽意味明显得溢出来。

　　眼底却藏着隐隐的期待：失落吧，愤怒吧，神明也该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他明明强她们千万倍！

　　却不想，朝暮朝他一笑。
　　小狐狸似的，带点狡黠。

　　话却是对巨鹰说的：“大鹰，看到你主人的方向了吗？加速飞过去！”

　　大鹰愣了愣，随即便在某种来自久远历史的本能驱使下听从了命令。

　　眼见巨鹰飞向姬泽之，黑雾气急败坏：“你！”

　　不出朝暮所料，虽然那人确实是他们的老大，但是魔族这些小弟对他们老大的态度却是畏惧大于敬爱。
　　巨鹰刚加速，黑雾瞬间化作雾气散开了。

　　他们是如此害怕他，以至于连靠近都不敢。

　　朝暮不懂这是为什么。
　　当时她会错意，直接坐上他的鹰，他也不就是让她下去吗？并没有吃了她。

　　或许是伴生器皿在起作用。

　　朝暮的眼睛亮了亮，探究或是证明，她没有让大鹰停下。

　　两鹰很快并驾齐驱。

　　“嘿——”朝暮大声喊他，“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坦坦荡荡，像是普通地交个朋友。

　　角落里的苏兮兮瑟瑟发抖：恍恍惚惚，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什么社交NB症吗？
　　要知道，原书对这位魔尊的描写，那真是隔着次元都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到了小说后期，完全就是个疯子！

　　不过眼前的这个“魔头”，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们一眼。

　　看一眼而已，朝暮完全不怂。

　　倒是她脚下巨鹰突然全身一凉，冷飕飕的。

　　巨鹰表示它也很委屈。
　　它只是一只鹰，虽然大了点，但也只是一只鹰，朝暮的亲和力太强了，它顶不住啊。

　　姬泽之收回视线。
　　少女裙摆上的日耀花纹路栩栩如生，一朵一朵地随着他视线的消失绽放，生机勃勃。

　　*

　　看着眼前的脚镣和牢房，仙门弟子们直接傻了眼。

　　不是，把他们抓来，还真就是当普通俘虏一样关起来的？

　　离谱，太离谱了。

　　其实，对于魔尊要这一百个光灵体的事情，仙盟内部并非没有猜测。

　　世人皆知，魔族乃是不被神明眷顾的生灵，他们的修炼之途，要比普通修仙者凶险上百倍不止。而这其中，最为凶险的，便是每次月圆之夜的燎体之痛。

　　据说，这是神明对魔物身为神的弃子还妄图踏上大道的惩罚。

　　多少魔族都因为挺不过月圆之夜的燎体之痛而选择当场自爆，而且，这痛楚还会随着魔族修为的提高而增长。

　　因此，很多人都奇怪，魔尊如何能达到今日之修为？这得多能忍啊，才能熬过那么多月圆之夜。

　　仙门与魔族鏖战的这半年中，每逢月圆之夜，都有无数仙门弟子虔诚地向神明祈祷，希望这个魔头能够当夜爆体而亡。

　　但很可惜，魔尊并没有。

　　有人便怀疑，这个魔尊，或许是有什么抵抗痛楚的秘法。
　　后来，还是盛宗阁老透露：这月圆之夜啊，其实并非无解之法。光灵体乃是神眷之体，只要魔族能够在月圆之夜寻一个光灵体，再辅之以秘法，便能安然度过。

　　所以，对于这个议和条件，仙门自然也有些猜测。

　　作为天之骄子的光灵体，自然也知道这些机密——他们对魔尊是有利用价值的。
　　也有不少人暗暗幻想过，若是被魔尊选中为他解痛，那就趁他病，要他命，万一成了，那可就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

　　也或者……
　　在见过了魔尊本人之后，尤其是亲眼目睹了那与实力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绝世容颜，不免就有人生出了别的小九九。

　　如果，魔尊的每个月圆之夜都是自己陪伴……
　　联姻亦是自古有之的和平之法。

　　但是，这些幻想统统在看到这朴实无华的牢狱后被狠狠打破了。

　　敢情真是让他们来当俘虏的？

　　“快点，自觉把脚镣带上，少在这里唧唧歪歪，这里可不是你们的宗门，没人捧着你们！”
　　那负责看管监狱的魔族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女的留下，男的跟着七哥走，动作快点！”
　　还挺讲究，男女有别呢。

　　“自己进去！来到了咱们魔域的地界，就把你们那些脾气给我收起来，都给我老实点。”

　　“朝暮。”苏兮兮紧紧抓住朝暮的袖子，她在这里举目无亲，格外依赖救她一命的朝暮。

　　朝暮俏皮地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安心。

　　和周围这些人不同，朝暮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排斥心，反倒有点好奇：监狱这种东西，晟族可从来没有。
　　反正她是来做任务的，只要不是一直把自己扔这，朝暮暂时不打算给任务目标找麻烦。

　　从善如流地戴上脚镣，朝暮还跃跃欲试地跳了几下。
　　挺新鲜。

　　然后就是选牢房了——

　　“我们不跟大家住一起吗？”
　　眼见着朝暮直接越过大部队，选了一个相当狭窄，除了有个小窗口之外一无是处的小牢房，苏兮兮忍不住问道。

　　“她们不会同意。”朝暮直接道。

　　她一双眸子清又亮，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信赖感。

　　事实也确实如此。
　　朝暮虽然对下界的弯弯绕不甚清楚，但她天生对人的情绪比较敏感。
　　褚殷不喜欢她，她感觉得出来。

　　至于其他人，或许并不都讨厌她，但一来不想得罪褚殷，二来黑雾当时的态度估计也让她们对自己有所怀疑，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你不与我一起，她们或许会接纳你。”
　　朝暮想了想，侧头对苏兮兮道。

　　孤独是一件难缠的事。
　　就像她小时候看着其他晟回家有伴生器皿陪，自己却只能孤零零一个。

　　她不想给别人带来孤独,这只是她的一个任务，却是别人实打实的人生。

　　姑姑教过她的，她们身负创世之职，并不是为了高人一等，在尘世中摸爬滚打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可贵的。

　　苏兮兮一下子涨红了脸，连连摆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我也很开心。”朝暮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兮兮也露出一个小小的、腼腆的笑容。
　　在这个于她而言，介于二次和三次的世界里，她或许也可以中和自己的网上性格与现实性格。

　　不像其他牢房里充满了长长短短的抱怨声，朝暮与苏兮兮专心致志地收拾着她们的“小窝”。

　　“朝暮，”苏兮兮小声试探着道：“你是不是，很关注……魔尊啊？”

　　“唔，可以这么说。”朝暮点点头。

　　她想要自己的伴生器皿，非常想。

　　苏兮兮舔了舔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知道他的一些事情，我愿意告诉你，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朝暮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苏兮兮，等着她往下说。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保护我一下？”似乎是怕朝暮不答应，苏兮兮很快补充道：“我不会惹事的，你放心，我就只要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穿书者，她没有主角梦，可能曾经有，但是在有过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后，她就只想好好活着，如果有可能的话，想办法回家。

　　褚殷那些人，只是书里没提几句的炮灰。反倒是眼前这个书里没有的女孩，苏兮兮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自己可以依赖她。

　　苏兮兮这么小心翼翼，朝暮还以为她有什么多可怕的要求呢。

　　朝暮坦然答应：“好。”
　　就算被封印了灵力，她好歹是晟族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小晟，保护一个人，肯定还是可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