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吧，圣器还有一个》不己道

23、危机

　　画面重新清晰。

　　“呜呜呜……”
　　女子的抽泣声。

　　姬泽之心里一沉。

　　可画面却并非她想的那样。

　　“我不想学了，呜呜呜，轩辕，饶了我吧。”
　　小凤凰赖在躺椅上，用一本书盖住了自己的头，只有一根呆毛偷偷钻了出来。

　　轩辕又好气又好笑：“昨日教你的，一共两个字，还是你的名字，写来我看看。”

　　小凤凰无动于衷，躺尸装死。

　　轩辕无奈叹口气，却还是放柔了语调：“写出来就给你念十页话本子。”

　　小凤凰蹭地一下从躺椅上弹起来，眼睛亮亮：“说话算话？”

　　轩辕想想她那些三流话本子，感觉有点头疼，却还是点了点头。

　　小凤凰冲到书桌前，歪歪扭扭地拿起笔。

　　迟迟没有落笔。

　　光熄灭了，小凤凰悲悲戚戚地看着轩辕：“但我真的记不得了。”

　　饶是轩辕这样温文尔雅的人，都不免升起几分打她手板子的心思。

　　但是，神明的教诲不能忘。轩辕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自己的教养：“你是为什么要学这些，还记得吗？”

　　小凤凰呆愣愣：“是啊，我是为什么要抢着来遭这份罪呢？”

　　“上古时，人类弱小，无法与妖族比肩。可千百年发展下来，妖族却逐渐式微。神仙娘娘离开之时，曾留下契机，但这契机，至今无人参破。”

　　这话听着耳熟，小凤凰顺畅地接下去：“我作为自上古至今的大妖，又是凤凰嫡系血脉，自当于此危难之时，担负重任，习得书文，传学于妖族，以求解法。”

　　小凤凰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她在神明娘娘那里领了命的，作为守护者，护佑妖族生灵，延续妖族传承。

　　于是，小凤凰又苦哈哈地趴回了书桌前，跟那些墨点子大眼瞪小眼。

　　轩辕便在她身侧，悉心教导。
　　有时候，小凤凰还是会起些玩闹心思，便缠磨着轩辕小先生给她读话本子。

　　被她缠磨得没有办法，哪怕面红耳赤，轩辕还是勉力读下去。
　　偏生小凤凰性情单纯，不明情爱，只听个乐子，最后倒只搅乱了轩辕的一池春水。

　　朝暮摩挲着光洁的小下巴，看着眼前的场景，若有所思。
　　眼前的场景，总觉得莫名熟悉。
　　哦，小晟和小狐狸。

　　朝暮清清嗓，试探道：“姬泽之，你说，他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愿意给她读那些话本子？”

　　姬泽之掀了掀眼皮，随意道：“因为他蠢罢。”
　　没出现想象中的画面，他放松了些，但也不意味着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值得他浪费多大心力。

　　朝暮一时语噎。

　　姬泽之真的好难搞啊。

　　这样子下去，她何时能拿回伴生器皿？

　　这个想法刚浮上脑海，朝暮怀里久久未有动静的幻梦结突然散出一阵暖意。额心的月牙符也遥相呼应似的，开始不断闪烁起来。

　　一股强烈的意愿从心底升腾起。

　　轩辕刚把那话本子仔仔细细地放回书架上。
　　而朝暮，看中的也正是那话本子。

　　朝暮决定“通知”一下姬泽之：“我想要看看那话本子。”

　　姬泽之诧异地看她：“那人刚才读的，你听见了吗？”

　　朝暮点点头，有点木木道：“听到了，我想要。”

　　姬泽之愣了一会。
　　然后，他给癖好特殊的神女让开了路。

　　朝暮伸手去拿。

　　虚实相触的那一刻，幻象消失，两人落回现实世界。

　　小白在一旁，十分焦急地转来转去。
　　自从朝圣之路起，他就格外注意，每次都亦步亦趋地跟着朝暮。

　　朝暮却鲜见地没有立刻去安抚小白。
　　她站在原地，似乎有什么东西需要消化一会儿。

　　就在刚才，她碰上那本书的时候，幻象碎掉了。

　　但实际上，她翻开了那本书。

　　不是话本子。那更像是……一本字典。每一页都只有一个字，不是她熟知的任何一种文字体系。

　　“我一直在等你。”
　　她听见凤凰儿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他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清醒又克制，又似乎带着一点怅惘。

　　她不再是幻象中不想学写字的小凤凰了。她长大了。

　　她的手抚摸上朝暮的额心。

　　那一刻，无数的信息疯狂涌入。

　　她知道了。
　　知道了雪山在哪儿。
　　知道了怎么从姬泽之身上拿回伴生器皿。
　　她还知道了……姬泽之同样可以感知到伴生器皿的存在，从他吞下那枚铜钱的那一刻起。

　　而她感知到伴生器皿的那一刻，姬泽之也同样从伴生器皿那里感知到了她。

　　从来不是什么神女，是神降临了世间。
　　他是唯一知道的那个。

　　那么，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初见他时，闻到的异香，为何之后很少出现？他对伴生器皿的了解和利用，到了什么地步？

　　朝暮深呼了一口气。

　　姬泽之就在她的身侧。
　　肮脏的过去塑造了一个泥泞的他，可一路走来，他愿意为她推秋千。

　　“我知道雪山在哪了。”朝暮说。

　　闻言，姬泽之看向她，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几圈，却并未说什么。

　　朝暮前方带路，他们去了后山。

　　踏过那条小溪，像是按了什么开关，后山突然拔地而起，雪山被森林和村落包围。

　　而在层层叠叠的树木中，一只比两栋房子还大的蚊子飞了出来，他通体漆黑，只有肚子上，环绕着一圈圈红色的纹路，其中最为粗大的那圈，更是如火焰一般赤红。

　　紧接着，隐匿在森林中的，那些异化生灵，一个个地走了出来。

　　迎亲队伍十倍的规模。

　　每一只，都堪比被厄水复活了三次以上的实力。

　　姬泽之挑了挑眉：“看来，你确实不怎么受宠。”

　　她之前说的那些玩笑话，辛苦他倒还记得，这时候拿出来笑她一笑。

　　朝暮抿紧了唇。
　　凤凰儿给自己看的那些，应该是姑姑设法留给她的。

　　姑姑不可能害她，可眼前，这些好像专等着她自投罗网的异化生灵，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会平安拿到月下草。”
　　朝暮承诺他。

　　天地脊整个的真实构造，已经经由凤凰儿告知给她。
　　而且，就算再糟糕，她还有最后一滴光灵精血。
　　她会让他如愿以偿。

　　“我们当然会平安拿到月下草。”
　　姬泽之的声音很轻，彷佛被风一吹就会散。

　　却，轻松又笃定。

　　为首的大蚊子冲了上来。
　　他尾部的尖刺足足有几米长，尖利得令人发寒。

　　姬泽之面带笑意，往前走了几步。

　　“有点脏，闭上眼罢。”
　　他说。
　　居然近乎温柔。

　　他确实有杀手锏，拿来面对这最后的关卡。

　　可是，有点“脏”。
　　希望她闭上眼的脏，到底是哪种脏呢？脏到他这样的人都压抑不住自我厌弃。

　　发，无风而起。
　　他玄色的袍在无声无形的风里猎猎作响。

　　如黑夜一般的漆黑色，重新在他身上凝聚。

　　朝暮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小白不安地掀动着尾巴。
　　那是求生本能带来的不安。

　　大蚊子逼近了他们，其他异化生灵也稍稍上前了两步。

　　大蚊子停下了。

　　一触即发的时刻，它突然停下了。

　　黑色的尖利尾针，扎在大地上，红色蜿蜒而出。
　　一只蚊子，不是在吸血，反倒在放血。

　　朝暮感觉不对劲。
　　“姬泽之！”
　　她大喊，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停下。

　　红色还在继续蜿蜒，大蚊子却越来越虚弱。

　　是阵法吗？
　　朝暮蹙眉。

　　不！不是！
　　这个纹路，这个熟悉的纹路！
　　“他在写字！他在和我们交流！”

　　是她刚刚在话本子上看到的那种字符。
　　朝暮焦急地大喊着冲过去，一把拉住姬泽之：“不用了，不用了……”

　　姬泽之身上的气息慢慢平复下去。

　　朝暮上前两步。
　　那大蚊子果然没有任何要攻击他们的迹象。

　　她甚至感觉到了，他在祈求。
　　朝暮大着胆子，往前走。姬泽之拉住她的手腕，朝暮回头，朝他示意，让他不用担心。

　　最后一点红似乎抽干了大蚊子。
　　蜿蜒结束，大蚊子也从空中坠下。

　　所有的异化生灵都关切地上前几步，但似乎是怕因此吓到朝暮等人，居然又踌躇着退后几步。

　　姬泽之皱了皱眉，稍稍松开了一点朝暮的手腕。

　　朝暮上前，竭力回忆着这些符号的含义，将他们与那本奇怪字典一一比对。

　　“烧……杀……了……了……这……我……里……们……”

　　不对，不是这个顺序。

　　姬泽之沉声开口，纠正了顺序：“烧了这里，杀了我们。”

　　树叶哗哗作响。
　　世界彷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
　　朝暮担心他们听不懂，想把疑问写给他们。

　　可是，紧接着，凄厉的喊声从无数异化生灵的口中溢了出来。

　　姬泽之迅速道：“他们的理智已经消耗殆尽了。”
　　兽性马上就要重新占据主导。

　　拼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就是为了让朝暮等人烧了这里，杀了他们。

　　朝暮闭了闭眼。
　　好奇心必须被遏止。

　　而姬泽之，他更不在乎什么为什么，直接动了手。

　　森林，很好烧。

　　而所有的异化生灵，居然在一声声凄厉惨叫中，硬生生地退回了漫天大火中。

　　甚至那只跌落在地的大蚊子，也拖着无力的身躯向后退去。

　　蜿蜒的红色随着他的移动流淌。

　　火光漫天中，似乎专为了交相辉映似的，红月也同时大盛。

　　天地脊的出口打开了。

　　姬泽之果断道：“先去拿月下草。”

　　可是雪山被火势包围，这火一时半会好像也灭不了。

　　两人把目光重新投向那边的熊熊大火。

　　不知是烧到了什么，火势突然往上窜了一大截。

　　“这是什么？”
　　朝暮指着那火墙上若隐若现的影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