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吧，圣器还有一个》不己道

22、藏画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朝暮开心地转个圈，指着眼前世外桃源般的小村落道。
　　带着点炫耀的小心思。

　　从幻境中醒来之后，两人也都明白，这朝圣之路是非一起走不可了。

　　背叛之血……
　　朝暮从没听过这东西，再加上她是逆行回来，心里亦不免有些打鼓。

　　姬泽之更是异常地烦躁。
　　尤其是随着他们逐渐逼近终点，灵力一点点地被完全封印。

　　朝暮都怀疑姬泽之会不会忍不住把喵个不停的小白揍一顿。

　　不过这也不能怪小白，她俩平平安安醒过来，小白实在是太高兴了。

　　但现在，总算不用担心了。

　　如朝暮猜测得那样，那个红衣女子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更近于灵体逸散之后留下的一缕执念，被有心人利用，设置成了朝圣之路上的阻遏。这个空无一人的小村落，只剩下了岁月悠悠流淌，静谧又闲适。

　　凤凰儿，轩辕氏，还有环境里的那个持剑男子，都是谁呢？他们，又和这个秘境，和她姑姑，有什么关系呢？

　　“先去拿月下草。”看起来，姬泽之对这个圣地并没有什么兴趣。

　　朝暮点点头，但是：“雪山呢？”

　　姬泽之沉声道：“雪山就在这里。”
　　可是他们却看不见。

　　看来，即使不感兴趣，他们也只能先去这个小村落里找找线索了。

　　朝暮和小白欢快地跑了进去。

　　姬泽之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

　　朝暮似乎很适应这里，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回家……
　　神女的家，会是这样简单到简陋的地方吗？

　　“姬泽之，快看，秋千！”
　　她在那个小晟的梦境里看过。

　　朝暮抱起小白，提着裙子坐了上去。

　　这个秋千一看就很用心，两边的抓绳上点缀了各种各样的花朵，在圣地的特殊环境下，经年不败，鲜艳如昨。

　　“姬泽之，快来，推推我们！”
　　朝暮兴奋地喊。

　　想也知道，他肯定不会跟她们一起坐。

　　“你已经变回来了。”
　　言下之意，你的心智已经不应该受到影响了。

　　“那有什么影响呢？”朝暮坐在秋千上，仰头看他。

　　很奇怪，一个充满侵占性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你，朝暮感觉到的居然不是压迫，而是安全感。

　　她于是随手摘下秋千上的一朵花，将它插到姬泽之的腰带那里。
　　紧致的腰线被一朵鲜艳的小花截断，有点奇怪的可爱。

　　而秋千上，小花原来的地方，又长出一朵一摸一样的来。

　　“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办事情哦，”朝暮淘气地朝姬泽之眨眨眼：“快点，推一推嘛。”

　　喉结滚动。
　　最终，姬泽之却并没有说什么。

　　长腿迈开，来到秋千后面。

　　少女清脆的欢呼声在空中响起，间或夹杂着几声小白意义不明的“汪汪汪”。

　　好像时间在这里静止，只有少年少女，偷偷采撷岁月缝隙中开出的漂亮花朵。

　　……

　　“好厉害，轩辕，这是你做的吗？”是凤凰儿的声音。

　　“对。”轩辕的语气一如既往，缱绻千万温柔。

　　“干嘛弄这么多花花草草？”

　　轩辕的声音里鲜见地带了点沮丧：“你不喜欢吗？”
　　他以为她喜欢的。

　　“我喜不喜欢又不打紧，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轩辕，你快坐上去，我推你啊！”

　　轩辕又好笑又无奈：“凤凰儿，你啊……”

　　“怎么了？”
　　姬泽之的声音响起。

　　朝暮居然在秋千上发呆。

　　“啊，”朝暮回神，摇摇头：“我不知道……”

　　“姬泽之，”朝暮突然发问：“你说，什么是思念？”

　　姬泽之拉停秋千，抱臂看着不解回头的朝暮，道：“没有多大用处的东西。”

　　朝暮瘪瘪嘴，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又不死心地追问：“那，那你看到月亮会想我吗？”

　　姬泽之彷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怎么？神女这是对我们信仰月亮这件事很不满，要通过这种方式纠正魔族的信仰吗？”

　　朝暮锲而不舍：“那你看到什么会想我？”

　　姬泽之看着朝暮，好像她的脑袋坏掉了一样。

　　他毫不留情：“什么都不会。”

　　朝暮似乎有点失落，低低应了声“哦”，秋千都不玩了。

　　姬泽之当然不会关心她玩不玩秋千。
　　他摘下腰间那朵可笑的小花，随意地插回秋千上，一个不属于它的地方。

　　他看到什么都不会想她。
　　真的。

　　朝暮没有再问什么蠢问题，他们探查了小村落的各个屋子，试图从中找到跟雪山有关的信息。

　　一间间的屋子，推开木质的门，好像他们真的走进了那些被尘封的岁月，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欢声笑语。

　　就连姬泽之身上，都罕见地洋溢着些闲适感。

　　除了没找到雪山的线索让人有些焦躁之外，一切都很好。

　　朝暮感叹地推开了一扇新的木门。

　　姬泽之沉默地跟进去，听见朝暮的一声惊呼。

　　挂了满屋子的画作。
　　更准确地说，是满屋子的肖像画。

　　画中人，一颦一笑，风情流转。

　　是凤凰儿。
　　朝暮一眼就认了出来。

　　姬泽之微微沉吟几秒，道：“藏画术。”

　　“藏画术？”朝暮重复了一遍，好奇地看着姬泽之。
　　她求知欲向来旺盛。

　　姬泽之扯了扯嘴角：“你以为，仙门中人便没有心魔缠身了吗？”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总喜欢给自己扯一块遮羞布罢了。”

　　朝暮自动忽略他言语的讽意，抓住重点：“遮羞布？”

　　姬泽之扯了扯嘴角：“将欲念形成的心魔寄托在所谓的高雅情趣里，一把真火焚了，便算作是‘堪破’。仙风道骨，超脱世俗。”

　　欲念成魔，可见其执妄，真火焚烧，说到底，和毁尸灭迹的罪犯有什么区别？

　　朝暮轻轻地抚摸那画作，画中人眉眼间的神态都栩栩如生，而那生机里的美好，也被描摹得淋漓尽致。
　　“可她好美。”

　　若非满腔柔情，绝对不是如此笔触。
　　朝暮定定地看着姬泽之：“他不是想烧了它的。”

　　姬泽之当然看得出这藏画术的别树一帜，但他没有想到，朝暮的理由居然是“可她好美”。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不理解。

　　“人物画嘛，你心里有他，和心里无他，画出来的结果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朝暮把司学长老的话搬过来用。

　　她兴致勃勃把姬泽之拉到书桌前，铺纸、磨墨、起笔。

　　她一个看起来不多大的女孩子，笔触间居然是磅礴大气的写意风格。

　　姬泽之盯着她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的男子轮廓，隐在袍子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为什么要陪她在这里做这些无聊的事？
　　完全是浪费时间。

　　姬泽之抿了抿唇，喉结滚动，可最终，却还是被钉住了动作。

　　但是，狼尾巴出现在画中人身上的时候，姬泽之的眸色深了下去。

　　他开口，声音居然有些哑：“那只狼？”

　　“对呀，”朝暮高兴地拍拍手，“等小白化形的时候，我就让他照着这个变！怎么样？是不是既好看又威风？”

　　她欢呼雀跃，墨点子都飞到脸上几滴。

　　姬泽之盯着那墨色：“你是盲了吗？”

　　“确实很好看啊。”朝暮气恼道。

　　辛亏她下笔之后临时改了念头，真画了姬泽之，不知道他要说出什么挤兑人的话来。
　　朝暮暗暗叹了口气。

　　姬泽之冷哼一声，正欲开口，神色突然一变。

　　他猛地拉住朝暮，将她往身后一带，挥起桌上的笔，朝对面掷去。

　　笔锋精准地划过画中人的一双眼眸，浓重的黑色像是一条带子，遮住了女子明亮的眸子。

　　朝暮疑惑地看向姬泽之。

　　姬泽之神情严肃：“他在用这些画作养心魔。”

　　欲念深重，人便成了心魔的傀儡，为了在幻象中满足一时的欲念，踏入迷途。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

　　这人笔触明显是眷恋之情，幻象大抵也不过是些男欢女爱之事，对于将要看到如何令人作呕的画面，姬泽之也有所了解。
　　儿时的几次偶见浮上心头，那些肥头大耳的杂碎，较弱无神的姬兰。

　　姬泽之闭了闭眼，将这些情绪重新压入心底。

　　一双小手钻入手心，轻轻握了握，有些笨拙的安抚。

　　朝暮察觉他心情不好，虽不知为何，却还是尽己所能。

　　姬泽之没有抽开手。
　　他好像，越来越习惯来自她的肢体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