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吧，圣器还有一个》不己道

19、迎亲

　　那是一只迎亲队伍。

　　配置非常齐全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排满了一大条路。

　　可以看得出来，婚礼的规格是很高的，十里红妆恐怕都不止。

　　但是。
　　迎亲队伍里没有一个是人。

　　全都是各种各样的野兽。

　　抬轿子的，是还在吐着信子的五彩斑斓的蛇，瞳孔里，贪婪的光在闪烁。

　　端着蒲扇的蜘蛛侍女，几条腿长得可怖。

　　前面开道的是一只硕大的蜈蚣，密密麻麻的腿缓慢地挪动着。

　　负责敲锣打鼓的秃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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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乐奏响，却无半点喜庆之意。
　　只让人感觉后背发凉的诡异。

　　小白不安地低伏狼身。

　　“和地下的那些蚂蚁、蚯蚓一样。”朝暮摸摸小白，小声对姬泽之道。
　　被改造的灵体。

　　姬泽之果断道：“绕行。”

　　“嗷——”
　　已经在朝暮治疗下逐步好转的小白，却突然长啸出声。

　　全身的狼毛炸起。

　　“小白。”朝暮低呼。

　　下一秒，浩荡的迎亲队伍停下了脚步。

　　来自各种动物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他们。

　　小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惹了大麻烦，可怜巴巴地望着朝暮，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可周围，雨后初霁的清新空气里，却彷佛存在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它无法控制自己。

　　退还是战，显然由不得他们选择，花轿都不顾，铺天盖地的怪物朝他们冲了过来。

　　姬泽之上前一步。

　　眼前这群怪物的实力要远远超过地下的蚂蚁群和蚯蚓群。

　　面向兽群，姬泽之抬起双手，修长如玉的指向前方对准，血肉融化，森然的白骨暴露出来。

　　如此骇人的景象，姬泽之却依旧面色如常。

　　指骨的尖端，几声“咔嚓”响起，一个个精细的小骷髅头冒了出来，喜悦、愤怒、哀怨、欢乐，形态各不相同。

　　“众生相。”
　　姬泽之启唇，轻轻吐出三个字。

　　骷髅头们，尖利地哭笑着，飞了出去。

　　“哈哈哈……”
　　“呜呜呜……”
　　“啊啊啊……”

　　兽群里，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似乎他们也被骷髅头强烈的情绪感染。

　　强大无匹的力量。
　　朝暮却担心地望向姬泽之。

　　她不知道姬泽之是“吞噬”了什么东西才拥有的这种能力。可是，这种极端的情绪，不可能对姬泽之全无影响。
　　月圆之夜的燎体之痛，正是针对心智的侵袭，这种能力，必然会加剧他的负担。

　　她不想他再用。

　　朝暮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她要尽快让这个人间行走的身份变强大！

　　癫狂对阵癫狂。
　　怪物厮杀怪物。

　　血腥味蔓延了整片森林。

　　“姬泽之。”
　　朝暮拼命催动着月牙符的力量，帮姬泽之和小白平复着情绪。

　　那些怪物虽然厉害，可只要再给姬泽之一些时间，绝对可以清理完。

　　但是，重新阴沉的天空让朝暮十分不安。

　　果不其然，惊雷炸响，厄水泼天。

　　这一次，连缓冲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是强腐蚀。

　　姬泽之的瞳孔里浮出鲜血的颜色，他重重呼了几口气，方才沉声开口；“退回去。”

　　这些骷髅头果然会影响他的神智。

　　他们飞速后退，那些怪物却紧追不放。

　　明明损失惨重，却仍是死死地追着他们。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受厄水的影响。甚至，厄水似乎成了某种催化因素。

　　斑斓的蛇拖着尾巴紧紧地跟着他们。

　　不能让他们破坏安全点。

　　姬泽之顿住脚步，在漫天的厄水中，重新催动了那些骷髅头。

　　“姬泽之！”
　　朝暮焦急非常，却也只能拼命催动月牙符。

　　一旁的小白似是察觉了朝暮的情绪，而这件祸事也却是因他而起。

　　一声长啸，小白在厄水中迅速长大。
　　雪白的皮毛顺滑如名贵绸缎。

　　雪白的孤狼，冲了上去。

　　“小白！”

　　朝暮喉头发涩，作为晟，被全族宠爱的晟，她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无力感。

　　“人间行走，是一个晟必经的成长之路。你必须明白，你在干什么，你创造的世界和生灵，在怎样延续着。”
　　“不破不立。”

　　司学长老清润的嗓音回荡在朝暮耳边。

　　朝暮死死地咬住下唇，从干涸的月牙符里压榨最后的力量。

　　终于，最后一只怪物躺倒在血泊里。

　　退回花的洞穴里。

　　几人都狼狈不堪。

　　小白摇摇晃晃地变回了幼态，直接栽倒在地。

　　姬泽之一如既往地不发一言。

　　但朝暮知道，他在厄水里的时间最长，情况肯定更严重。

　　她必须要想出办法来。

　　这可是她姑姑的实验田。
　　朝暮，再想想，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个一二来，姬泽之开了口。

　　“他们复活了。”
　　“雨结束了，他们复活了。”

　　沉重无比的消息，姬泽之的语气却称得上淡然。

　　“我们绕路。”朝暮马上说。

　　姬泽之倚靠在植物壁上，阖上了眼：“他们已经记住我们了。”

　　“姬泽之，”朝暮踩着姬泽之的腿跳上去，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把你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

　　姬泽之懒洋洋地睁开半只眼，好整以暇地看着朝暮。

　　这简直已经不是嘲讽了，他就是单纯地觉得朝暮这脑子确实与众不同。

　　朝暮却像是不察其意，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姬泽之于是轻轻勾起了唇角，抬手指了指这洞穴：“可以啊，那你先告诉我，这是哪？为什么是这里？”

　　“我是神女，而天地脊是神明的赠礼。”朝暮慢吞吞地解释，最后又补上一句：“这可是你说的。”

　　“神明的赠礼？那我等凡人可真是无福消受，”姬泽之抱臂睨她：“既然是神女大人，就请恩赐我们破局之法吧。”

　　“我……”朝暮顿了顿，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道：“神明子女很多，我是不受喜欢的那一个，不行吗？”

　　姬泽之像是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哦？”

　　“是啊，是啊。”朝暮越说越起劲：“神明不喜欢，其他兄弟姐妹也不喜欢我，我连个玩具都分不到。我会的东西都是偷偷学的。”

　　说着，朝暮还像模像样地委屈了起来。

　　“这样啊，”姬泽之拖长了微调，本就好听的声音带了个小勾子：“那你是为什么不受喜欢呢？”

　　“因为，因为……因为没有人真正地信仰我！”编好了的朝暮抬头看他。
　　“所以，如果你愿意虔诚地信仰我的话，我就可以带你离开了，你可以吗？”

　　姬泽之漠然地看着她。

　　“你看，你不可以，”朝暮的头低垂，作出委屈的样子：“所以，都怪你。”

　　这理智气壮的程度，令姬泽之都无言以对。

　　他像是被气笑了：“好，怪我。”

　　说完，他起身，抬脚走了出去。

　　“哎，姬泽之，你干嘛？”朝暮迈着小短腿跟上去。
　　她就是不喜欢那种穷途末路的气氛，故意逗逗他。

　　“去解决我的错误，”他的声音飘过来，“神女大人。”
　　百转千回的尾音，绵密得落在耳廓，直达心脏。

　　朝暮顿住脚步。
　　他的声音真好听。
　　就是有时候怪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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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泽之，你已经出去七次了，小白都醒了，这是第八次。”朝暮蹲在小白旁边，掰着指头提醒姬泽之。
　　小白：“喵~

　　小白身上的伤都被她修复过一遍。
　　姬泽之也真是，好像不知道疼一样。

　　姬泽之却没有为她解惑，只是问道：“这种能够抵御雨水的地方，是不是只有一个？”

　　朝暮皱皱小鼻子，还是回答了他：“有是有。但是，其他地方，存在的时间有限。一旦进入，大概只能维持一刻钟。”

　　“一刻钟……”姬泽之垂眸，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算完，姬泽之才徐徐道：“下雨的间隔是有规律的。外面的那些怪物杀不死，被雨水复活之后他们只会更强大。但是，他们应该无法攻击……你发现的这种防御处。”

　　朝暮眨了眨眼。
　　她好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她也得把难点告诉他：“但是，暂时安全点的推算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个时间的长短，还受到附近环境情况的影响。”

　　“那就缩短时间。”
　　姬泽之回答得果断。

　　他们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
　　而外面那些怪物却已经记住了他们的气味，只要他们踏出安全点，马上就会受到围攻。

　　再加上厄水的影响，如果不想点别的办法，他们非得被困死在这里不可。

　　朝暮的小眉头微微蹙起。

　　对于安全点的设计，她并没有真的学习过，都是跟在姑姑后面耳濡目染出来的。所以，朝暮也不能保证结果。

　　“我不能保证准确率。”朝暮如实道：“一旦我算慢了一点，我们就要同时面对厄，雨水和异化生灵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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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失败，”姬泽之漫不经心的语调里透出狠厉：“那就直接杀出去好了。”
　　这话说得张狂，可却让人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朝暮也不是犹豫不定之人：“好。”

　　两人仔细谋划，朝暮将晟族特定的定位语言教给姬泽之。
　　小狼在两人旁边好奇地晃来晃去，不时地来几声“喵、汪、嗷”。

　　他现在的语言已经稳定在这三种了。

　　又一次，雨停了。

　　“-7，43。”朝暮小小的声音在姬泽之耳畔响起。

　　“一刻钟。”话音落下，姬泽之冲出了安全点。
　　他们必须要在雨停的这一刻钟内赶往下一个安全点。

　　异化生灵立刻注意到了他们的气息，这一次，它们没有扔下可怜的新娘，而是抬着轿子冲了过来。

　　骰子在姬泽之的身后炸裂。

　　他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止，飞速地向下一个安全点奔去。

　　踏进去的那一刻，异兽止步，厄水落下。

　　“0，111。”
　　朝暮深呼吸了一下，吐出新的数字。

　　姬泽之的脚步立刻跟上：“5分钟。”
　　将一刻钟分成十五份，一份，就是一分钟。这是朝暮刚告诉他的计时单位。

　　时间很紧迫，徘徊的异兽撕咬上来，姬泽之只能祭出更多的骰子。脚下的步伐愈发加快。

　　血盆大口张开，姬泽之侧身躲开，踏入安全点。

　　“3，100，”朝暮的眉头拧紧：“不对，-3，100.”

　　“确定。”姬泽之沉声。

　　“姬泽之，天地脊内有没有水火共存之地？”朝暮迅速问道。

　　“有。”姬泽之也迅速地答，丝毫不在意这坐实了他的信息藏匿。

　　“那就是-3。”朝暮用力点点头。

　　“10分钟。”

　　姬泽之跨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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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奔逃了多久，复活次数最多的异兽已经强大到姬泽之都感觉吃力的地步。

　　朝暮抹了一把额心的汗，兴奋道：“还有最后一个安全点。”

　　按照设计原则，他们马上就要逃离厄水区了。

　　只要逃离厄水的制裁，这些异兽无法对她们构成致命的威胁。

　　“嗯。”姬泽之的语调却愈发谨慎。

　　最后一个安全点的距离并不远，成功踏入的那一刻，一无所知的小白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姬泽之的表情也终于舒缓些许。

　　只要等到这次雨水停下，他们就可以逃离这片区域。

　　可是，应验无数次的降雨规则，却在这最关键的一刻失效了。

　　厄水，没有停下。

　　安全点消失，在狂风暴雨中，他们被异兽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