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吧，圣器还有一个》不己道

17、迷宫

　　姬泽之的解释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姬泽之已经完全可以不征询意见地行动了。

　　“你干嘛？”朝暮拽着他的衣服边角。

　　“捞月亮。”姬泽之瞥她一眼。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朝暮又拽着小狼的尾巴拉过来：“还有小白。”

　　“你还在不断变小。”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带上你们，只会徒增麻烦。

　　谁承想，朝暮直接耍起了赖皮：“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跟着去。”

　　姬泽之抬了抬眼皮，似乎见了什么新鲜。
　　“你小时候就这样？”

　　他把朝暮提溜起来，看着还在缩小的小不点：“这不是你的小时候。”

　　和他不一样，朝暮的变小，就是等比例缩小，而不是一个正常的有成长过程的变小。

　　“或者，你没有小时候。”

　　“你的小时候和小白的小时候，也不一样啊，我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朝暮理直气壮。

　　姬泽之不与她争辩这些。
　　“随便你。”
　　说完就要丢下朝暮自己下湖。

　　朝暮紧紧抓住他的手指：“呜呜呜，求求你嘛！”
　　撒娇耍赖这一套，朝暮小时候在她姑姑身上练得很是纯熟。

　　姬泽之眸色一深。

　　“理由。”
　　一如既往的姬泽之式风格。

　　朝暮缓缓地眨了下眼，唇微微嘟起：“不想一个人。”

　　对孤独的排斥，似乎是刻进小朝暮灵体里的念头。

　　姬泽之没说什么，将已经变成巴掌大小的朝暮揣进袖子里：“自己抓住。”

　　朝暮连忙喊：“还有小白！”

　　小白：“嗷嗷！”

　　姬泽之挥了挥袖子，小白滑进了另一只袖子里。

　　进入水中的世界，他们才发现，这湖远比他们想象得要深。

　　而湖底，也真的有一轮月亮。

　　姬泽之沉默着，飞速靠近那轮月亮。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绿洲能够成为唯一的安歇之地，就是因为它。

　　随着距离的靠近，朝暮的感知力抵达，她也很快发现了那轮月亮的不一样。

　　“月亮很美。”一道男声在朝暮的耳边响起。
　　“当然，是神主把它挂上去的。”清脆的女声呼应。

　　“神主说，月亮是思念。”男声愈发温柔，似乎让人能透过声音看到那无限缱绻的含情双眸。
　　“思念？”女声有些疑惑：“思念是什么？”

　　“是我想你。”

　　女子娇笑道：“轩辕，你说胡话呢！我就在这里啊。”

　　“是啊，凤凰儿，可我看见月亮就想你……”

　　声音弥散在水中，耳廓。

　　可我看见月亮就想你。

　　朝暮眨眨眼，她和那女孩一样感觉疑惑，却又隐隐地觉察其中深藏的情绪。

　　姬泽之逼近了月亮。

　　幽冷的光，发出刺骨的寒意。姬泽之的袖子开始结霜。

　　朝暮有些焦灼。

　　可姬泽之却奋不顾身逼向那轮圆月。

　　月光大盛。
　　湖底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吸力。

　　姬泽之默默提速，修长手指在月光下如同寒玉，抓向想要逃跑的月亮。

　　然后——
　　虚虚地穿了过去。

　　水中月。
　　姬泽之的手垂落下来。

　　“姬泽之——”朝暮直觉姬泽之不对，大声喊他。

　　可姬泽之却死死地盯着那“水中月”，它被卷入了吸力形成的漩涡。

　　大概半秒的犹豫后，姬泽之跟了进去。

　　姬泽之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多大的危险，但他义无反顾。

　　朝暮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边：“小白，抓住！”

　　现在朝暮已经可以确定，姬泽之进入这里，绝不只是为了月下草。

　　月亮……
　　他到底想要什么？
　　自己听到的声音又是什么？

　　朝暮不知道。
　　她小小的身躯犹如浮萍，漂泊无依，只能把“根”深深扎入“淤泥”中。

　　……

　　黑褐色的甬道里，姬泽之等人醒了过来。

　　袖子里，一左一右各探出一个小脑袋。
　　她们也都没事。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什么，姬泽之眼里的锋芒稍稍柔和了些许。

　　朝暮吐了一嘴湖水，雪白的手臂伸出袖子。

　　她的手里攥着一块石头，月牙状，幽幽地发着光。

　　她举起来给姬泽之看：“水里抓到的。”

　　姬泽之的眸色瞬间幽深起来，良久，他轻笑了一声，似嘲似讽：“那就是你的。”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朝暮看了看手中的石头，又看了看姬泽之，有些迷惑。

　　“送给你。”她毫不犹豫。
　　她只要他这一个玩具。

　　又一次，她混淆姬泽之和伴生器皿。

　　石头却自动脱离朝暮的手，在空中旋转飞舞，最后，没入她的眉心。

　　月牙状的印记浮现，又消弭于无形。

　　这是这具身体的机缘。
　　每个“人间行走”在下界的身份总是有些羁绊的。
　　这是她的羁绊。

　　但是，这是姬泽之想要的东西。

　　朝暮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额头抵着他紧致有力地小臂蹭了蹭，像是要把这印记同他分享。

　　“你拿到，”姬泽之已恢复冷漠，“就是你的。”

　　一旁的小白却有些不安和不寻常的焦躁，从姬泽之的袖子里跳下来，用爪子刨着他们脚下的土地。

　　他们现在在一个三四米左右的甬道里，上下左右都是灰褐色。

　　姬泽之捻了些许，判断：“应该是土壤。”

　　朝暮配合地点点小脑袋，充沛的土元素，没有错。
　　就是可惜了那生息土，没带上。

　　他们被困在土壤里。
　　小白更加焦躁了，“嗷呜~”，一声嗥叫，它的声音居然开始接近狼。

　　朝暮连忙示意姬泽之。

　　姬泽之俯身，她便从容跳下，跑到小白身边。

　　朝暮紧紧地抱着小白，轻轻抚摸着他雪白的毛发，安抚着姬泽之的情绪。

　　她咬着下唇，有些难过道：“姬泽之，你觉不觉得，小白有点太通人性了？”

　　姬泽之扬眉：“你想说什么？”

　　“小白的身体里，装的是人类的魂灵。”
　　灵体是神明的领域，她只能用魂灵的概念来代替。
　　母狼身上出现过的，被改造过的，无法辨别的属于人的灵体。而小白，大概因为是刚刚出生的原因，还没有按照错误的灵体发展下去，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灵体。

　　姬泽之却不以为意，彷佛此事稀松平常：“哦，所以，他是个怪物，对吗？”

　　朝暮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小白才不是。你……”

　　对上姬泽之那双眸子，朝暮才意识到他话中之意。

　　和我们一样的怪物。

　　对于魔族来说，要么爆体而亡，要么，成为异形的怪物，一点点被剥夺人的部分。

　　“你也不是。”
　　朝暮有点干巴巴道，她不喜欢姬泽之的这个说法。

　　“它会一点点被蚕食理智，直到变成一头真正的狼。他的灵魂里诞生的所有智慧，都会成为他猎杀进入这里的同类的工具。”
　　姬泽之说得平静。

　　朝暮却突然沉下声音：“姬泽之，你比你说的更了解‘天地脊’，对吗？”

　　姬泽之毫不在意：“那又怎样？”

　　“你想做什么？”唇齿微动，朝暮最终选择直接问了出来。

　　情绪在眼底翻涌。
　　姬泽之垂下眼睫。

　　小白却在此时突然挣脱了朝暮的桎梏，发疯般向前冲去。

　　朝暮和姬泽之对视一眼，迅速抓住姬泽之垂下来的袖子，追向小白。

　　迅疾的移动里，小白的体型迅速膨胀，毛发加粗加长，獠牙尽显。

　　姬泽之追住它的狼尾，小白却像一无所觉般，挣扎着往前冲去。

　　而他们的眼前，也出现了土壤之外的东西。

　　一根根粗壮的长条虬曲交错，从他们头顶的土壤里扎进来，又扎入他们脚下的土地。

　　小白还在发狂，姬泽之直接捏了一下它的后颈。
　　小白无力瘫软倒下，化作原来瘦小模样。

　　前路被挡，他们不得不换个方向。

　　没走几步，一只硕大的蚂蚁出现在他们面前，凶神恶煞地朝他们冲来。

　　所幸，姬泽之已经恢复到全盛期。

　　熟悉的骰子将蚂蚁炸成了碎片。

　　但这紧紧是一个开始，成千上万的蚂蚁从甬道深处现身。

　　朝暮有些担心地抓住了姬泽之的袖子边缘，银色的纹路触感鲜明。

　　但是，这可不是充满限制的沙漠。

　　姬泽之向前伸出双手，优雅得如同在弹奏一曲美妙的歌曲，指尖翩跹飞动，控制着几十个骰子建立起了一柄如入无人之境的利刃。

　　蚂蚁血液的味道有点猎奇。

　　朝暮皱了皱小巧可爱的鼻子，眉心的月牙印记再次若隐若现。

　　这些蚂蚁的灵体，都是那种被改造过的。只不过，长久的人兽同体，已经让他们的理智被兽化，成为驱赶外来者的，悍不畏死的杀器。

　　朝暮尝试着调用月牙印记中储存的能量。

　　羲和大陆修道的第一道关卡，叫做悟道，在悟道之前，都只能叫祈神者。而由什么悟道，便是修那一脉路的仙途，水行修士就是由水悟道。
　　五行元素悟道是最常见的，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姬泽之，朝暮虽然不能确定，但也可以大体猜测到是“吞噬”之类。这样算来，姬泽之应该是五六岁吞铜钱那次悟道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赋了。

　　而朝暮，在人间世的身份，就是由月入道。

　　这种，其实走的都不是“逐日仙尊”归纳的传统修仙体系，而应但算是机缘悟道。在仙门看来，也属于是“走捷径”的歪门邪道了。心性不稳，必入歧途。

　　月光落，如寒练。

　　朝暮尽可能帮姬泽之分担着压力。

　　终于杀光这群蚂蚁，刚往里走了一段路，却又被那些长条堵住了道路。
　　他们也尝试过破坏长条，但那长条的再生速度实在是太快。

　　他们不能和长条打消耗战，只好再换一条路。

　　如此反复几次，总算是找到一跳畅通无阻的路。

　　然而，行至半途，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群蚯蚓从四周的土壤里钻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东西着实不好对付，切成段是没有用的，只能让它变成两个。

　　所幸，姬泽之的攻击手段都是爆炸型，虽然血腥，容易想吐，但好在管用。

　　“这样下去不行。”姬泽之沉声道。

　　“这个迷宫走不出去。”变小的朝暮一把软糯的小奶音。

　　姬泽之垂眸：“这不是迷宫。”

　　这里，压根就没留生路。

　　既然空耗无益，两人也不恋战，且战且退。

　　退出这条通道，姬泽之直接返回了之前的一条通道。
　　被长条封死的一条。

　　而朝暮也没有任何异议。

　　说来，他们有时候总是有一些神奇的默契。

　　姬泽之指着那些长条：“你说，这像什么？”

　　朝暮：“树根。”

　　“既然左右无路，那就上下求索。”
　　姬泽之目光灼灼盯着那些树根的来向。

　　一路爆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