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吧，圣器还有一个》不己道

15、小狼

　　之前朝暮把灵体主动权交给他的时候，姬泽之就发现了，这是一个失去了灵力的神女。

　　对他没有威胁，对狼群，同样地没有威胁。

　　尤其是，眼前的，显然不是普通的狼群。那绿幽幽的眼睛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神智，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小小的身影，静静地和狼群对峙。

　　手心里，攥着一枚铜钱。

　　“嗷呜——”

　　头狼一呼百应。
　　对峙的局面被打破。

　　狼群冲了上来。

　　姬泽之手中的铜钱也被扔了出去。
　　一击毙命。

　　狼头滚落到地上。

　　但狼群却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它们像是陷入困境的囚徒，悍不畏死，誓要用生命填写他们的死亡。

　　而现在的姬泽之，只能同时控制一枚铜钱。

　　威慑失败，那就只能以命相搏。

　　这不是一场狩猎，这是一场生与死的选择，所有的搏杀都指向最绝望的原始欲望。

　　“为了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
　　姬泽之淡漠的语调回响在耳边。

　　朝暮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在他身后看着。

　　看着他冲上去。

　　看着鲜血喷溅在幼小的脸蛋上。

　　衣服一点点被鲜血浸透，活着一点点收缩可能性。

　　一头狼咬住了姬泽之，小手也掐上狼的脖子。
　　他张嘴咬上狼的软颈。

　　狼群陷没了幼小的身影。
　　呼吸一点点变得微弱。

　　朝暮闭上了眼。
　　指尖一点点渗出血丝。

　　人类鲜血的味道。

　　被撕咬出的熟悉香味，再次充斥她的鼻腔。

　　他始终一声不吭，他踢打，他撕咬，他穷尽最后一丝力气。
　　他不要死。

　　但他始终不曾呼救。

　　因为从小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救他。

　　“跑！”尖锐的童音响起。
　　“我不会死……”含着血沫子的，模糊不清的声音。

　　他让她跑。
　　生死关头，他让她先跑。
　　不是说，她是食物，是储备粮吗……

　　“轰——”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少女凌空而立，恰如她第一次来这世界时。

　　耀眼如神明。
　　不，她就是神明。

　　毁灭般的力量，却治愈了他的身体。

　　光波向外蔓延。
　　凶猛的狼群被层层碾碎。

　　而在狼群的最外围。

　　一只本不应来狩猎的母狼静静地立在那里。

　　光柱升起的那一刻，她前腿一屈，跪了下去。
　　待到光圈逼到身前，一片亮里，母狼的眼睛里是一泡泪水。

　　朝暮意识到不对，可光速之快，已来不及改变。

　　盛光中，朝暮只隐约看到她的灵体——又是被改造过的。而那原本的纹路，却已经歪歪扭扭，辨别不清了。

　　光逸散而去。
　　满地的尸体横陈。

　　朝暮缓缓从空中落下。
　　她升空的那几秒，清晰地感受到头顶雷云滚动，若非至纯的光灵之力，马上就要给她劈到头顶上了。

　　第二滴精血的力量本应不止如此，可是，光柱炸起的那一刻，灵性身处似乎有什么在预警。
　　精血之力被迅速地锁回灵体，归于沉寂。

　　这个天地脊，绝对藏着什么秘密。

　　跨过狼群的尸体，朝暮找到了姬泽之。

　　他仰望着她。
　　琉璃色的眸子里蕴着不甘与渴望。

　　但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是：“你不开心，为什么？因为杀了这些狼？”

　　朝暮点点头。
　　她是创造生命的，不是剥夺生命的。

　　每一种生灵，都是晟一点点、一点点创制而成的，然后看着他们一代代繁衍，生生不息。

　　“若至强者无怜悯，失衡必然如期而至。”
　　司学长老教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次不是温和模样，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鲜见地，姬泽之居然没有嘲讽她这属于神明的仁慈。

　　他只是看着她，语气不明：“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朝暮知道他说的是刚才的光柱。

　　“付出了很大很大很大的代价，恐怕余生都要受影响，”朝暮哭唧唧地夸张道：“你可要好好补偿我，以后都要养着我。”
　　说到最后，她像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姬泽之睨她一眼，像是在看个傻子。

　　朝暮伸出纤细柔软的手，在姬泽之的头顶用力揉搓了一番，将姬泽之揉成“疯玩完回家”的小孩子标准发型。

　　这是她愿意的。
　　她愿意对他好的。

　　就算他不会有什么感恩之情，她也不想给他这种压力。

　　姬泽之阴沉了脸。
　　却鲜见地没有反驳，也没有挣扎。

　　“我知道了。”
　　他说。

　　知道了什么？以后都养着她吗？
　　显然不像。

　　但姬泽之显然不会给她解释，径自走开，来到狼的尸体跟前。

　　拿出那枚铜钱，动作十分熟练地就近解剖了一匹狼，大快朵颐地吃起来。要是有不对，刚才朝暮应该发现了。

　　朝暮在一旁等着，精血有灵，已经自动帮她修复了身体。

　　姬泽之故意朝她露出满嘴血：“很想吐吧。”

　　“没有。”朝暮回答。

　　生灵之间，是相生相克，她明白。
　　他们没有晟的力量，也就不需要承担晟的枷锁。

　　血液的粘腻感确实令她浑身不舒服，但她知道，那只是作为晟的不适。

　　姬泽之吃得撑起来一个大圆肚子。

　　朝暮惊异地戳一戳，软软的，挺有弹性。

　　姬泽之用手拍她。

　　她的手指纹丝不动。

　　姬泽之手太小，又刚吃饱，实在不太有力道。

　　姬泽之：……

　　朝暮却扬起了唇角，耀武扬威地，用一只手攥住姬泽之两只小手，肆无忌惮地戳他小肚子。

　　姬泽之露出想杀人的目光。
　　可事实是，现在的他只能任人蹂躏。

　　“你为什么要吃这么多？”朝暮好奇地问。

　　姬泽之不想跟她解释。

　　神女做了人，也不懂拼命填饱肚子的安全感。

　　“反正你会背我不是吗？”
　　他故意地朝她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颜，借着现在年龄的便利。

　　“小孩子吃饱了就要自己走哦。”朝暮果断拒绝：“自己走才会长大。”

　　笑容迅速消退，姬泽之又恢复了阴沉沉的样子。

　　“那就快点走。”

　　“但是家长可以牵着你哦。”

　　姬泽之果断离她远点。

　　结果一时间忘了小短腿的现状，步子拉得有点大。
　　魔尊再次摔了个屁.股墩。

　　朝暮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向他伸出手。
　　刚刚探出云层的圆月抖了抖身上的月辉，洒落进遍地黄沙中。
　　而其中一束，正被伸出手的朝暮接在掌心。

　　“呐，送给你。”
　　她笑得明媚，将手中的月光送他。

　　姬泽之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竟真的接了过来。

　　他牵住了她的手。

　　倒是朝暮有些惊讶：“姬泽之，你是也……信仰月亮吗？”

　　姬泽之沉默了好一会，才语气莫测地反问道：“你说呢？”

　　朝暮认真回复：“我觉得不是。”b

　　“怎么，神女是要代表太阳向我传播信仰吗？”姬泽之的声音凉飕飕的。

　　朝暮的关注点却飞速跳跃：“姬泽之，你的话好像变多了哎，之前，你肯定不会回答的。”

　　姬泽之拒绝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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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那是什么？”朝暮指着前面的洞穴。

　　之前的那个水木地形似乎流走了，朝暮再没感觉到，两人只好继续走。

　　“不是海市蜃楼。”
　　姬泽之果断下了结论。
　　这些时间，他们对海市蜃楼的特征也是越来越了解。

　　两人上前些许。

　　洞穴里射出两道绿幽幽的光。

　　姬泽之拉了拉朝暮，示意她不要继续往前。

　　朝暮停下脚步，道：“应该是活物。”

　　她感觉到灵体了，可是离得太远，她没办法具体地看。

　　姬泽之眼前一亮。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沙漠，活物，就意味着食物。

　　那洞穴里的存在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

　　绿色的幽光渐渐明亮。

　　一个雪白的小脑袋从洞穴中探了出来。

　　和姬泽之一样营养不良的一只小狼。

　　两人一狼，三双眼睛对到了一起。

　　最后，居然还是小狼打破的僵局。
　　他张开嘴，露出尚未显露锋芒的利齿，长啸道：“喵~”

　　朝暮&姬泽之：……

　　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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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风沙里。

　　少女和小孩一左一右。

　　“理由呢？”姬泽之问她。

　　朝暮犹疑着吐出几个字：“它……太可怜了？”

　　大概是为了增强说服力，朝暮抱起地上一脸茫然的小狼，举到姬泽之前面：“对，很可怜，你看。”

　　小狼呆楞了几秒。

　　露出獠牙，对着近在咫尺的精致脸蛋，凶恶地“叽”了一声。

　　姬泽之不想理它，扭过头看向朝暮：“我不这么觉得。”

　　“而且，你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带上它，只会徒增麻烦。”

　　“我们在天地脊里啊，”朝暮的小脑袋瓜再次开启飞速运转模式：“所以啊，你不是说，这是神明给轩辕氏的赠礼吗？作为神女，我可以告诉你，此狼崽必有他用。”

　　“真的。”朝暮恳切地看着姬泽之。

　　她也不想这样。之前那只母狼她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而这只小狼，她观察过了，和那只母狼如出一辙的情况。只不过，这小狼崽似乎出生不久，灵体还处于混沌态，不太好观察。

　　但这些事情，涉及创世辛密，她没法给姬泽之讲。

　　姬泽之冷冷瞧她一眼，毫不客气道：“人只有在心虚时才会强调。”

　　“但我不是人，我是神女。”朝暮从善如流地接。

　　姬泽之抬眸直视朝暮：“所以，神明都是跟你一样的蠢货？”

　　真是越来越不加掩饰了。

　　朝暮有点生气。
　　直截了当地伸手把狼崽子放到了姬泽之头上：“小白，跳舞。”

　　狼崽：？？？

　　姬泽之：……

　　“咕咕？”小白的语言系统着实有点混乱。

　　它显然不能理解朝暮的意思。

　　但是，有一点哪怕是狼崽子也能感觉出来。

　　眼前这个少女很有亲和力，而屁.股底下的这个小屁孩显然不太喜欢自己。

　　小狼决定给它点颜色瞧瞧。

　　肉爪子在少年的头发上狠狠剁了几下。

　　但是，这头发实在是太滑了，它一个不留神，居然往下掉去。

　　“啾、啾！”

　　少年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

　　劫后余生的小狼表示：“吼吼！”

　　姬泽之的脸色已经黑透。

　　然后，小狼就被修剪了指甲。用铜钱修剪的。

　　围观全程的朝暮果断地给姬泽之这伟大的技术鼓了鼓掌。

　　“啪、啪、啪。”

　　“不错，你俩可以多培养培养敢情，小白就交给你了。”朝暮果断地做好了分配。

　　但是小白显然一时有点无法接受这个命运。

　　近乎惊慌地，小白从姬泽之怀里跳出来，开始往朝暮怀里蹿。

　　滑稽又可爱。

　　摸了摸小白的脑袋，朝暮开心道：“既然如此，那就我……”

　　清稚的童音响起：“过来。”

　　小白惊得毛发炸起。
　　可对上小孩那极具威慑力的眸子，琉璃如漩涡，深不可测。

　　尾巴耷拉下来：“嗷嗷~”
　　颇有几分垂头丧气的意思。

　　两人一狼就这样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