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求生》素玄语

38、他和她

　　马车外传来一阵心有不甘的对话。

　　“这么多人排队，为什么一个也没选上？腿都酸了不浪费我们时间吗？”

　　“既然来排队没听说吗？”

　　“里面的凝渊王子也是无心怪物，大家来不都是想学他那些本事好扬名天下，排个队算什么？”

　　等等！凝渊王子！

　　难道就是父亲口中的凝渊王子，黑鹰的主人？

　　“阿泽，停下。”

　　马车停稳后，苏木薇交代他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功夫阿泽回来，“夫人，这些人是看到告示拿着自己的提问，前来应征想成为凝渊王子的弟子。”

　　就是早上朝颜看到的那段告示？苏木薇思忖后，对阿泽霸气道：“你想办法去挤个前面的位置。”

　　“啊这？”阿泽面露难色，盯着他的朝颜厉声道：“啊什么啊，夫人吩咐的事你还不赶快去！”

　　阿泽人微言轻，向死而生走上去。

　　苏木薇和朝颜都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很快就办妥，让她们对阿泽刮目相看。

　　其实阿泽并不知黑鹰的真主人是谁，他先讪讪地想挤进队伍就遭人举起拳头怒吼：“你谁啦？要插队？”

　　震慑下阿泽反思，他一身江月门弟子校服，可不能坏了江月门名声，或许夫人威望更好用，他壮胆道：“各位海涵，今日召唤黑鹰的苏家大姑娘、赶时间、插个队，不代表......”

　　不代表江月门的话未说完，前面拥挤的人群像得到命令一般，自动往两边后退，从中让出一条进入陆宅的道。

　　不代表江月门看来已经不用说了。

　　阿泽没想到夫人影响力这么大，连忙谢过转身去请夫人下马车。

　　夜风习习，苏木薇一下马车，身上的香气便被吹散，送到左右列队的人鼻子里，个个眼里好奇又欣喜。

　　这便是今日召来黑鹰的苏家大姑娘？能召唤黑鹰肯定已是亲近弟子。

　　大家很快投来羡慕的目光。

　　苏木薇已经习惯被人关注并没在意原因，拿着酒壶带着倦意走近陆宅。

　　如此随意更证实大家的猜测，若能被选中便能天天见她人，闻她香。

　　排队的人顿时又精神起来。

　　进入院子，苏木薇本以为会看见整齐划一的精良侍卫或弟子，不想宽阔的院子就站了一个脸戴镂空精致面具的人，从墨绿色单薄身形可见还是一位少年。

　　或许是苏木薇进来时所飘扬的香气，令面具下的双眼紧盯着她。

　　他冷硬问道：“你的。”

　　苏木薇愣了顷刻，才反应过来，递出喝得还剩小半的果子酒，面具少年准备接过，苏木薇不给，在壶口上盖着她的丝帕，才温婉礼貌地递给少年。

　　“临时决定，若有不妥还请见谅。”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苏木薇只觉这面具少年漆黑的眸子里对她隐藏着仇恨，很不待见的样子。

　　他动作比他的面具还要冷，苏木薇确定并不认识他，通常手下是主人的颜面，这苏木薇心里对里面的神秘人多少打了折扣。

　　无心怪物，的确无心。

　　这时，一道疾风卷酒壶，丝帕盖在酒壶上稳稳不动，直入前方阶梯上的屋内。

　　苏木薇当即看愣住：“这........”

　　面具少年似乎更不愉快。

　　苏木薇不知这代表被录取还是淘汰，总之周遭空气都变得极为压迫，有一瞬，她仿佛感觉江决明出现了，那种极强的压迫与之相比不相上下。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思索间，里面传来一个沉重又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那扇门后遥远的天外，又好似近在咫尺呼在耳畔，苏木薇又一次深感自身的弱小。

　　“夫人，请回。”

　　一句话让苏木薇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身体被对方带走贴近了声源，周身被一团暖暖的金芒包裹，一股神奇的力量沐浴她，柔软，温和，舒适。

　　头顶上空响起一串银铃声，一声，两声，三声。

　　门外突然响起议论声。

　　“她不是弟子！”

　　“她也被拒绝了。”

　　苏木薇慢慢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周围什么都没有，她好像做了一个短暂的美梦。

　　现实很残酷，她被拒绝了。

　　这使苏木薇更加好奇，不甘心地朝那扇门迈出步伐。

　　面具少年硬挺上前，挡住她去路：“夫人请回，我家主人不会见你。”

　　瞧着面具少年冷酷无情还带刺的态度，苏木薇瞬间清醒，不好再多问什么。她优雅转身，走就走。

　　刚走到门口，面具少年却突然叫住她：“你要是真想见我家主人，就拿出你的诚心来。”

　　额？

　　诚心？

　　这话可让立在门口的人都听到，虽然回答不是直接会面，但诚心不失为一个机会，个个眼神里又充满羡慕嫉妒。

　　其中一个青年道：“今天还没有听到一个被召见的人，如果刚才不是听到诚心来，我都要以为被人搞着玩了，不过这位神秘人眼光也太特别了吧。”

　　他的眼神已经将苏木薇从上到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

　　他鼻头吸了吸，好像看透一切似的质疑起来。

　　“今日召唤灵鹰大战黑蛇蜈蚣的人就是你，这香气果真迷人，既然凝渊王子不是师父你怎么会召唤灵鹰？你们之间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他又瞅了瞅府邸，“该不会他也被这香气迷惑。”

　　朝颜对这些酸人的话不太懂，但辱骂她姑娘就是不行，提着嗓门道：“说什么了，都长着一双眼，真有什么还当着这么多人来自取其辱？没脑袋瓜是吗？看不明白还想不明白？别落选了就会说些酸溜溜的话刺激别人发泄自己，有这闲工夫不如回去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

　　原本听说苏木薇一介商户之女，并无过硬的本事，但她已嫁给临苍君，何况今日已让人刮目相看。

　　朝颜一番话下来，就算在场人想对她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也要碍于宅子里的主人和江月门的临苍君谁都不敢妄动。

　　苏木薇本人却没想到这一层，她反应过来的是她已为人妻，不能太晚回家，更不能与男子过多攀谈。江决明要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发什么疯。

　　对这些人的污蔑可以忽略不计，苏木薇扭头自顾上了马车，朝颜与阿泽连忙跟上。

　　苏木薇坐进马车撩帘再看陆宅，心里暗道无论如何要见到凝渊王子，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留下的人悻悻地望着他们踢踢踏踏离去的马车

　　前行好一段路程，朝颜都不敢发声，只拿眼看着姑娘。

　　姑娘的肤色比大部分的人都白一截，在阴雨天看她就像看到明日的阳光，而在阳光下看她，肌肤弹指可破，让人时不时想轻抚那份特有的冰肌玉肤。

　　姑娘嫁给临苍君就变了，像她的模样一样，越来越让人暗自喜欢，让人嫉妒。

　　苏木薇脑海里总浮现刚才在神秘人那听到的三声银铃声，有点熟悉，就像听到打更的节奏。

　　*

　　江月门的宅院占地面积宽广，在附近一带，夜晚一旦掌上指引灯，整片灯火骤亮，尤如星光坠落凡间，闪耀夺目，也照亮远道而归的人。

　　上一代曾有位严重受伤的弟子因为夜黑风高，路程耽误时辰，到了江月门时，人已经不行了。

　　年幼的江赤芫便想出以灯火通明指引弟子，亦如望梅止渴能救回同门弟子性命。

　　没有外出任务的弟子仅在入夜后一个时辰若是还未归，便算违反门规。

　　江赤芫回到江月门，因为心绪不宁进入江月门并没看见江箭芝候在前方等他，径直往海棠苑走。

　　夜色刚入，江箭芝便在这等候，见二哥一人回来，才大步出现随在他身旁。

　　“二哥。”

　　江赤芫头也没回：“等多久了？”

　　江箭芝笑得温和：“也就刚到，去你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江箭芝习惯性想去拉江赤芫衣袖，后想到他的二哥已经成家了，这才发现一向衣冠整洁的二哥居然没察觉到皱了衣襟。

　　再看他饱满红艳的唇瓣，江箭芝心里莫名泛起一股不悦，缩回伸出去的手佯装不在意，并肩前行。

　　心里盼着苏木薇最好再也别回江月门。

　　他不知道他二哥一见到他，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两人径直走向书房，却迎面遇见白及，白及与白前是老门主同一时期培养出来的江家公子贴身护卫，真实年龄与对应公子大不了几岁。

　　江箭芝的护卫在江箭芝儿时意外时救主死后，江箭芝便再也不接受任何贴身护卫，也因为这个原因，江赤芫对他的安全格外上心。

　　至于白及为何看上去却已是花甲之年，这其中隐藏着属于他的壮烈故事，老门主曾下令不准门中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江赤芫掩唇咳嗽两声，淡然问他何事。

　　白及后面还跟着小白。

　　白及道：“门主让老奴请夫人前往光华殿，关于《江上春》的类容想问她记住了没有。”

　　《江上春》？

　　“这么晚了，她回门赶回来已经很累，”江赤芫眼里闪过一丝疑色，“明日白天再去。”

　　白及眼珠子滴溜溜转，没瞧见苏木薇，但不能违背江赤芫，只好点头回去复命。

　　江箭芝脑海里已冒出无数问号，但见二哥脸色不好，闷着没作声。

　　进入书房，江箭芝瞧到隔断后面长椅上叠放整齐的被褥，椅子才多长点，他心里疼了一下：“二哥，要不你去我那里睡也比在这椅上强，脚都放不开。”

　　比起两个大男人挤一起，江赤芫宁愿憋屈一下双腿，“帮我磨墨，说正经的。”

　　二哥不答便是拒绝了，江箭芝略显失落，递过茶水便有一下没一下的磨墨。

　　苏木薇顶替慕荷的事，江箭芝不想简单陈诉，一定要在特别情况下说出来才更有分量。

　　心里思索后认真说着：“有消息证实，夜火山庄的弟子前几天出入南陵，今天便出现断肠蛇，又与苏木薇扯上关系，这里面一定不是想要杀苏止行那么简单。”

　　江赤芫喝了茶，握笔只道：“如果要你杀像苏止行这样的人你会如何做？”

　　“如果只是杀苏止行，那他们挑选的位置和时间也太愚蠢，太过张扬，他们真正的凶手是苏木薇。”江箭芝看了一眼二哥神情，反应很快接道：“因为她嫁给二哥，难不成是？”

　　江赤芫握笔蘸墨，“不仅是我，还有。”

　　江箭芝偏头思索，“苏侧柏！”

　　“他虽一派儒雅随和，却是经商佼佼者，足见他城府极深。慕家出事前他寄出去一封信，不知为何又收回来。今日，他的行为倒是非常正常。”

　　江赤芫没落笔继续道：“江月门不是谁都惹得起，如果非要算上我，那这次夜火山庄的目的可不小。”

　　“还有際山之事——”

　　忽地，江赤芫话音停止，眼眸凝视门外。

　　就见慕荷着着素雅的女装，端着熬好的参汤，步伐轻盈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