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何过万重山》水泥娜娜

69、天籁雪音

　　“公主”经回快步拦到鞑靼覃身前，“你去哪？”

　　鞑靼覃停下脚步，侧头看向经回，神色傲俏，经回移开目光，身子有些后倾。

　　“你跟着我出来，可是有话要说？”鞑靼覃扬起下巴，方才微微的酸楚与急切早已随着步伐被抛向云外。

　　“我——”经回欲言又止，唇部半开半合，鞑靼覃轻哼一声，嘴角下撇，扭头再要往前。

　　“公主不愿意，王上刚才的安排么？”鞑靼覃刚走出半步，经回注视她的背影，瞬即开口。

　　“是又怎样？”鞑靼覃背对经回，“我要嫁的，只能是我喜欢，同时也喜欢我的人。”

　　经回微微发愣，眼神有过一丝失落，良久都没接话。

　　鞑靼覃渐生出情绪，五官都有些烦躁，她咬了咬下嘴唇，呼吸之间，空气的沉寂被打破。

　　“那公主找到了么？”经回眉目动容，鞑靼覃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目光。

　　“你们南族人都这么婆婆妈妈吗？”鞑靼覃生气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语气嗔怪又委屈，“找到了又怎么样，我喜欢，人家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若公主喜欢，我去把他绑来”经回拧了拧眉，微叹一口气，“若你想，我便让他一直留在你身边”

　　“你好烦人啊”鞑靼覃扭过头去，“你经回将军一介武夫，本公主金枝玉叶，你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你刚才就想对父王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不想跟你说话。”

　　鞑靼覃撂完话，转身就是疾步往前，不由分说。

　　“公主误会了”经回拽住她手腕，身子向前靠近，声音绵长又温柔，“公主千金之躯，万人守护，我确是小小武将，微不足道，却也想为自己的心，争取一次”

　　“噢——”躲在巨石后的陈江没忍住，忽而猛然反应过来，双手捂住嘴巴，止住声音。

　　“你这小子”慕容俊一脸扫兴地拍了拍陈江，晚依赶紧示意两人安静，经回却立即转身，眉头微蹙，名璇倏的躲到楚留玉身后，脸部却不自觉挂上笑意。

　　楚留玉余光落到后方，微微勾唇，对上经回的目光，“抱歉，走错了”，扭头之际，对面的陈江朝他咧咧嘴。

　　楚留玉转身对上名璇目光，牵起她的右手，准备离开。不远处一男一女的身影映入眼帘，名璇握着他的手微紧了紧，楚留玉心生疑惑。

　　名沁双手捧着一丛鲜花，并没注意到他们所在，韩禁宇冷飒飒跟在她身后。

　　“姐姐——”名沁软着声调，小跑上前，扑向名璇，紧紧抱住她。

　　“你欺负她了？”楚留玉看向名沁身后的人，韩禁宇不作声，从他视线中挪开眼神。

　　“阿璇，阿沁？”鞑靼覃兴奋不已，朝她们挥挥手，欲动身上前之际，扭头拽住经回，嘴角尽是甜蜜。

　　“公主嫂嫂”晚依从巨石后走出，慕容俊与陈江也紧随其后，三人笑意满满地看向经回。

　　“晚依妹妹，可别乱叫”鞑靼覃语气傲娇，“我可没答应他”

　　“那公主怎样才肯答应我？”经回立直身板，已然没了方才微微的紧张与不适，带住她的手，轻轻凑近。

　　“你们南族人求亲，都这么草率么？”鞑靼覃故意偏过头，浓情深笑，晚依瞧着她的样子，春风满面，也像吃了蜜一样甜。

　　名沁灵机一动，将手中花束伸向韩禁宇，示意他递给经回。

　　韩禁宇神色冷淡，却还是照做。

　　“谁说我要求亲了”经回接过花束，嘴角上扬，“西北冬季，却还有鲜花盛开。花虽娇丽，始不比公主容姿。今日未在宴前，却有诸位好友见证。在我生命最无措和漂泊的日子，是公主日日陪在我身边，化去我心头的阴霾。从前的事都做浮云，我只想抓住当下和未来。公主，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么？”

　　“公主姐姐，快答应涵钟大哥！”陈江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见鞑靼覃不说话，急得脱口而出。

　　鞑靼覃反身就扑到经回怀中，语气娇溺，“真不害臊，还真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么腻歪的话”她双手轻轻捶了捶男子胸膛，埋在他心口不肯挪开。

　　众人默契相视，各自转身，陈江左右相顾，慕容俊挑眉狠了他一眼，他只得往韩禁宇四人的方向跟去。

　　“名姐姐，大哥，等等我——”

　　*

　　“姐姐，这是你要的东西”名沁从怀中掏出一玉白透明的琉璃花枝，陈江目不转睛，“好漂亮的花”

　　楚留玉有些吃惊地看向名璇，女子接过花枝，朝楚留玉柔柔微笑。

　　“宋可枫来，是送这个？”楚留玉心有暖意，深情看向名璇。

　　“宋可枫是谁？”陈江心生好奇，凑上前去。

　　“阿江，我们去那边看看”名沁扯他衣袖，陈江轻轻啊了一声，名沁拽着他就走。

　　“去哪啊沁姐姐？”陈江语气有些撒娇，“我与名姐姐楚大哥方才就是从那过来的”

　　“你大哥刚才说那儿的景色好看，再去瞧瞧呗”名沁说完，见韩禁宇一动不动，扭头朝他使劲眨了几次眼睛，陈江也顺着她的方向回头，片刻，韩禁宇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

　　“就这样了么？”楚留玉眼见三人背影渐远，“西角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气而存，那夜紫水晶聚灵，宋可枫却全数重汇亳洲，西角左右巫并无半点动静”他对上名璇的眼神，“还是，你真的有事瞒着我？”

　　“我，我不清楚”名璇低头轻轻拨弄琉璃花枝，“雪莲是西角唯一能自然蓄养生长的圣物，可遇不可求，二十年前，娘亲以它护你性命，原本以为再无第二枝，如今却也让我们找到了”她抬头朝楚留玉浅笑，“有了它，以后的每一年，你都再也不用受疼痛煎熬了”

　　坚定又干净的目光像极了黑夜的星辰，破开迷津失雾，晶莹而澄澈，试探他最深的隐秘。

　　一如初见。

　　楚留玉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指尖与发梢摩挲，渐渐生出别样的温度，体香与发香浑然交融，沁人心房。

　　“听到了吗？”男子嗓音性感而低沉，带有淡淡的孤寂和隐忍，“我的心跳”

　　强健有力的双臂环在她后背腰间，名璇贪恋他怀中的温度，若能永远留在这一刻，多好。

　　“什么药都不重要，我不在乎你到底瞒过我什么，我也不在乎宋可枫与左右巫到底想做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男子声音微微颤抖，思绪渐渐回神，“璇儿，你明白么？”

　　名璇泛红眼眶，轻轻抿了抿嘴角，收敛情绪，在他怀中柔声撒娇，“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慌乱的样子”

　　“现在你看到了”楚留玉缓缓放开名璇，低头对上她动容的面色，缱绻又温柔，“在你梦里，我们还有事没做完”

　　名璇双手贴在他胸膛，顾盼流转尽是妩媚娇美，“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名璇眉目含羞，灵动莞尔，“除非你把雪莲服下，再带我去看你娘亲”

　　“轰——”

　　名璇话音刚落，巨响雷动，楚留玉紧紧护住她，警惕四顾。

　　“鞑靼深境雪山异动”楚留玉凝神皱眉，眼神回落，瞬的低头，琉璃花枝却出现异样。

　　“去看看”名璇避开他的目光，收起有些轻泛紫光的雪莲，拉着他向前而去。

　　*

　　“怎么回事？”山体有些颠颤，檀敏儿话音刚落，地面颠簸瞬的让她有些站不稳。

　　“我们快走”尹狄藏在背后的左手抽出扶住她，右手灵敏地将掌中之物塞进腰间。

　　“那是什么？”檀敏儿微微挑眉，却也不怕眼前的动荡，她偏头对上尹狄有些心虚的眼神，“方才你要说什么？你左手拿的又是什么？”

　　“没什么”尹狄眉头紧蹙，鞑靼深境雪山数百年从未有过异常，动静虽小，他心头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了”檀敏儿点起酒窝，双眼略有深意地看着尹狄落在自己臂上的双手。

　　尹狄环顾，一切又恢复原状，轻松了口气。回过神来，他倏的抽开两臂。

　　“这里好美”檀敏儿双手合十靠在胸前，激动不已，方才只顾瞧着他的一举一动，还没来得及细致欣赏周围的雪景，“我在南族，从来没见过这么厚的雪”

　　雪山之前，空旷的白原零星点缀着几丛林木，挺拔长青，身侧红梅傲然绽放，冰凉凉、毛茸茸、白花花又亮晶晶的银条挂在松柏之上，檀敏儿玩心大起，飞奔向前。

　　“你听！”她站在远方积雪层上朝尹狄热切挥手，“地上的雪又松又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声音，像不像天籁之乐！”

　　女孩活脱蹿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雪原之上，和着日薄西山酝酿已久的温热，慰得人心头暖洋洋。

　　尹狄微微一笑，身子被侧边的日光衬的更挺拔，迈出长腿，顺着她眼中的光，步步靠近。

　　檀敏儿站在原地，满眼希冀。她扬起双手，贴在唇边往外扩：

　　“若你再快些，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声音清亮而天真，眼神真挚而甜蜜，尹狄刚要加快脚步，条件反射般转瞬回头，顶上排山倒海之势倾泻而下。

　　“尹狄——”

　　檀敏儿撕心裂肺，响彻云霄的哀嚎淹没在雪块翻滚的顷刻，眨眼一瞬，目光再无焦距，所有的期待和喜悦化为乌有。

　　“不——”檀敏儿疯狂挣脱名璇的身体，声嘶力竭，渐渐失去意识。

　　名璇不顾她的扭打挣扎，死死抱紧她，穿过雪球覆盖的速度。

　　“躲到我身后来——”楚留玉眼见名璇带人往回，情急之下为雪莲注入内力，紫光竟真的越发强烈，名璇皱紧眉头，楚留玉默契将檀敏儿接过。

　　名璇止步踮脚起身，雪莲瞬的被吸到她身前，紫气泄，琉璃碎，冰雪停，楚留玉将一切看在眼里。

　　名璇双手推开，紫气往雪山涌去，却渐渐有些吃力，楚留玉放下檀敏儿，疾步上前，输出内力如游龙般稳住名璇身子，紫气触到雪壁之际化作屏障，缓缓渗退。

　　“尔玉王子”鞑靼王带兵前来，惊慌失措，檀敏儿被随之而来的南族将军抱起，眼见楚留玉以一己之力稳住雪势，众人瞠目结舌。

　　“雪山崩荡，若可以，鞑靼最好撤离到百里之外，以防再有异状，伤及无辜”

　　名璇瞧着他冰冷严肃的眸子，忐忑不已，楚留玉握紧她的手，目不斜视，朝鞑靼王微微行礼，带她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