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姑侄干的昏头事，在此刻都有了完美的诠释。
莫钧清避周语芙如蛇蝎一般，又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墙壁上，方才摔个结实的尾椎骨再次疼得难受。
“你设了圈套叫徐媛和我母亲往里钻！”他嘴里嘶嘶抽着凉气。
阴暗的牢房此刻不像是牢房，反倒像是埋了他半个身子的冰窖，让他只想哆嗦。
周语芙掖着手歪了歪头，无辜道：“莫大人在说什么，民女不懂。和离书是你母亲签的，徐嫣那里有一模一样的账本，状告我的也是她，怎么就成了是我设套？”
她难得露出俏皮，莫钧清记忆里的冷美人化作冰雪消融后冒在枝头冒出的嫩芽，是让人一眼便觉得喜欢的明媚少女。
原来她也有和寻常姑娘一样的面，灵动甜美，只是此刻莫钧清无心细品，连头皮都在紧绷着发麻。
“芙儿，我便是有叫你委屈的时候，却不曾苛待你一分。我知你一心想与我分开，可我若对你没有真心，又怎么会在岳父出事后依旧不愿意在和离书上签字，都道患难见真情，芙儿到现在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莫钧清压下慌乱，说得越发情深意切。
他一定要让周语芙退一步，否则他丢的不但是脸面。
先前他踩碎那支定情的步摇有多冷酷，此刻便有多狼狈。
周语芙反手一招，让他无法招架！
“真心值几两银子，狗都不要。”少女笑着说出最叫人没脸的话。
莫钧清被怼得一滞，俊脸铁青。
“哎哟，这不是小莫大人吗，大人来探监呀。”
就在莫钧清难堪之际，一道尖细的嗓音挤了进来，周语芙朝外一瞧，发现居然是李公公。
莫钧清回身看清对方的装扮，还有陪在旁边的少卿大人，神色越发难看。
“怎么还惊动公公到这儿来了。”周语芙意外，朝他屈膝一礼。
“咱家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儿，姑娘都到这处来了，咱家当然也能来。”李公公阴阳怪气地瞥了眼莫钧清，“殿下想着大理寺连夜押人，今儿应该是要过堂，便差咱家来旁听。殿下说了，若姑娘真犯下那些事，让咱家得和少卿大人说明白，该严办严办。”
内侍这类人，最会的就是嘴上功夫，一番话藏针带刺的讽刺，让大理寺少卿只能陪笑。
谢池宣居然派人来给她撑腰，周语芙颇为震惊，猛地却想起先前他说过的一句‘那我便要世人都知道，你周语芙在我身边过得很好’。
她立马放弃了那不切实际的激动。
行吧，谢池宣那厮又利用她了，真是个能钻计的主！
不过……周语芙懒懒撇了眼莫钧清，见他一张脸跟青草一个色，心里舒畅，对谢池宣的安排有那么点儿受用。
“给民女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作奸犯科,就是不知何时过堂？”
她眸光一转，和煦地笑了起来。
大理寺的人放莫钧清进来，显然是想让他暗中解决。没有谢池宣派人过来，问审一事定然是能拖就拖，可惜有个人精不如他们的意。
果然，她话刚落，莫钧清胳膊微微一抖。
大理寺少卿暗中给了他一个眼刀，头疼得很，却不敢真和那个凶名在外的谢池宣对着干。
早在知晓周语芙在三皇子府时，他就明白此事要棘手了。
“周姑娘到底是女子，状告之人也是妇人，就不开明堂了，李公公以为呢？”大理寺少卿思索片刻，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其实他也好奇周语芙到底卷没卷跑莫家的银子。
莫钧清怎么看也是个机灵的，又怎么会舍得把人放走。
带着这些疑问，大理寺少卿坐在了明镜高悬牌匾下的椅子里。
惊堂木一响，已然就位的莫母和徐嫣都被带到堂上，周语芙亦被衙差领着站到天井中。
徐嫣见她装扮居然比在莫家还华丽几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便胆怯地看向莫钧清，被他冷若冰霜的眼神吓得垂了头。
徐嫣一颗心剧烈地跳。
她有管事和账房能证实周语芙贪了府上的银子，只要把账目一对，周语芙的罪名便是铁板钉钉的事！
犯了事的女子，哪里还有脸再见人！
徐嫣暗暗为自己打气。
心道只要周语芙回不了莫家，表哥那边她就能哄好！
堂审的流程不外乎那一套，确认双方身份，呈上证物对比，确认证物和人证所言真伪，再问犯人是否认罪。
大理寺少卿看过证物，又仔细看了莫家管事和账房，发现此事确实没有疑点，免不得又去朝李公公送去视线。
李公公端着茶碗老神在在的喝茶，谁也不看，仿佛就真是来当个旁听者。
大理寺少卿便去看莫钧清，发现他拳头紧握放在双膝上，但神色比方才放松，显然莫家是有底气的。
周语芙确实是昧下莫家的财产，然后离开跑去了三皇子府里。
“周语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说的。”大理寺少卿拿起惊堂木啪地一摔。
“大人，那些账目是真的，民女没有什么好辩的。”周语芙在巨响中供认不讳。
徐嫣眼里闪过精光，激动得攥紧手。
“可有两件事要禀报大人。”紧接着，她从腰间的香囊里取出和离书，“敛财潜逃乃不实，其因有二。一是莫太太亲自派人给了民女和离书，民女才离开莫家。二是莫家有两本账，一本公账，便是大人见过的，但我这儿还有一本和莫大人的私账。”
私账二字让莫钧清脸上血色尽褪，失态地站了起身，想起来周语芙手上确实会有那么一本账！
大理寺少卿一听，心道好戏果然是在后头啊，正色道：“什么私账。”
“一本莫钧清这些年的人情往来账本，挪用的皆是民女的银子，每一笔都有年月、用处和去向的记录。我既然离开莫家，他莫家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所以何来我敛财私逃一事？”
“你胡说！你胡诌一本帐出来，谁知道那是真假！”徐嫣亦被她留的后手吓得面无人色。
“徐姑娘，我和你表哥曾经是夫妻，夫妻间的事外人自然是不知。你可以问问你表哥，那本账他认不认。”
周语芙捋了捋腰间的香囊，笑得灿烂。
徐嫣立马扭头去看莫钧清，却见他快步走了下来，来到周语芙跟前低声说话。
“那些往来牵扯过多，你不要命了？！”
莫钧清用你疯了的眼神死死盯着周语芙，手止不住地发颤。
徐嫣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听闻周语芙道：“那就取决于你莫大人要如何做了。”
莫钧清挫败地闭了闭眼，“银子我便是卖了宅子，也会悉数还你。”
“哦，我忘记说了，莫家如今住的宅子也是我周家当年出的银子，你卖不得。”
“我卖老宅也会还你！一并对外说，是我动了和离的心，让你离家！”
莫钧清一退再退，惨败如山倒，身形亦摇摇欲坠。
他不敢和周语芙赌命，宁愿担上骂名，也比被她拉上绝路的强！
既然她一心离开，或许是攀上了三皇子这样的高枝，那他成全她便是！
周语芙闻言似乎也满意了，含笑点头，又变回好商量的温吞性儿：“那就立字据为证，我才能再信你一回啊。”
大理寺少卿本就不想多掺和这家务事里头，只想周语芙这尊烫手的大佛快点大理寺，见两人窃窃私语索性睁一只眼闭一眼。
“叫大人见笑了，是下官无能，让家里的笑话闹到公堂上来。其中有误会，周姑娘亦大度答应与下官私下再商议，此案……便撤案吧。”
莫钧清暗暗松一口气，转身朝上峰拱手作揖，忍着屈辱，又去和上峰借了纸笔给周语芙当场立字据。大理寺少卿扫了他几眼，看向徐嫣和莫母道：“你们的意思是不告了？”
莫母从上来到现在腿就一直在打颤。
虽说她厌恶周语芙，可这些年她没少干昧良心的事，见了官心里慌乱得很，闻言求助地看向儿子。见儿子和自己点头，摆手连声道：“不告了不告了。”
徐嫣一听哪里愿意，正欲争辩，却被莫钧清一个冰冷的眼神镇住，当即泪水涟涟。
“公堂不是儿戏，撤案后，你自个去领板子！”大理寺少卿详怒，规矩还是要遵守。
莫钧清躬身应是。
“民女有冤，还请大人替民女伸冤！”
变故却在此刻再生。
收好借据的周语芙忽然屈膝跪倒，朝大理寺少卿重重磕头。
大理寺少卿到嘴边的退堂二字硬生生被憋了回去，惊疑不定地问：“你也有冤情？！”
总不能是替她流放的父亲喊的冤吧！
李公公都被她这出闹得也不喝茶了，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莫钧清心里隐隐有不安，刚舒出来的那口气仿佛又塞回了他喉咙里，那份不安也像是冬日里无缝不入的冷风，在他全身乱窜，让他一阵阵的发冷。
周语芙抬头，望着明镜高悬四个金字，有着刚强不屈的气势：“民女要告莫家当年毁我闺誉，不得不嫁入莫家一事！”
大理寺少卿惊得脖子都伸长了，像只大鹅一样从桌案后探出了头，李公公嘴里嘶地一声，而莫母则是腿肚子一软，栽倒在地上。
莫钧清惊骇得几乎失声：“周语芙你莫含血喷人！”
跪在地上的女子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像伶仃的一支兰花，却有不折不挠地胫骨，震声道：“民女恳请大人公开庭讯，让天下人都看清楚了，究竟是民女含血喷人，还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大理寺少卿犯难了。
莫钧清正得圣宠，这又是关系到女子的名声，若公开审讯让百姓旁听，不管结果如何，周语芙一辈子都得被非议。
于公于私，他都不太情愿松这个口。
公堂之上鸦雀无声，李公公注视周语芙良久，在她坚定的眼神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悲痛。
李公公骤然抬手，啪地把茶杯往桌几一摔，仰着脖子气咻咻朝身后站着护卫道：“去，开门！咱家今儿倒要听听，天子脚下是如何暗藏龌龊之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