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95、黑德兰（4）

　　从山下走出后，月亮已然高悬在天空，柔和的铺下一层银色的纱来，趁着月色二人向着来时的方向回转，一路无话。
　　待到了村口，已是午夜时分，从常理来说此时已经是宵禁时分，等到天明时分，才能准许二人通行，不过，盖娅看见那个穿着白色医师外袍的男子与手持火把的士兵站在了一道，见她们二人走近，对那为首的士兵说了一句什么，那士兵点点头，看着医者违反法律打开了一道侧门，匆匆走了出来，在二人面前站定。
　　还没有等盖娅和星诺先开口，约顿就先问了出来，他的面上看上去有些急切，所询问的事项自然也是眼下最关心的，“二位大人…您可否有见到那魔物？”
　　两人悄悄交换了一下眼色，见的确是见到了，不过他大约关心的并不在此，老莫雷一死，这村中的医师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他，换句话说，他并不关心自己的父亲是否真的遇到了巨魔。
　　他只是在关心于老医生的死罢了。
　　盖娅生怕星诺说错什么，抢先一步开了口，她冲约顿点了点头，从星诺手中取出先前带来的白袍的碎片，“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见到了巨魔，以及您的父亲…和那个木匠的遗体，他们留下来的东西不多，只有这些，希望您收下。”说着，盖娅将手中布料的碎片交了过去，约顿先是愣了一下，点点头，伸出手将盖娅取出的碎片收好，他伸手示意两人随他一起进入村落，星诺悄悄看了周围的卫兵一眼，他们都是一副貌似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她轻笑一声，跟着前面的人走了进去。
　　“您杀了那恶魔吗？”约顿急切的问着盖娅，只见白发的贤者摇摇头，“并非，那巨魔逃走了。”
　　约顿明显十分失望的叹息一声，转而对盖娅说，“尽管如此，您还是找到了在下父亲的去向…万分感谢。”盖娅轻轻点头，发觉虽然他们三人明晃晃的违反了宵禁的禁令，那些巡夜的卫兵就像是看不见似的，她心下了然，没有多说什么，任男人将她们送到了这座不大不小的村落里唯一的旅店。
　　“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可以来找我。”约顿冲她们挥挥手，和二人告别，这座小小的旅店本就客人不多，那老板自然而然在稍早一些的时候就记下了她们这极其鲜明的外表，贤者们走上台阶，找到赫因所在的房间，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但还是能看到有火光从门缝中闪出，星诺敏锐的听觉更是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小声交谈，盖娅敲敲门，里面传来椅子拉动的声响，门被打开了，露出学徒的面孔来。
　　“我们回来了。”盖娅说道，赫因侧身开门，让二人进来，一踏入房门星诺就看见在那张简陋的床上正坐着她那年幼的旅伴，此刻，鲜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她，丝毫没有睡意。
　　一旁被钉死的书桌上放着几张草纸，应当是赫因从自己的书籍中找出来的，星诺瞟了一眼过去，不难看出都是些寓言故事和童话一类的内容。
　　真是辛苦了年轻的学徒，看着赫因那微微有些疲倦的神情，混血精灵稍稍惭愧了一刻，她蹲在坐在床边的女孩身边，仰视着小小的孩子，语气温和的发问，“这么迟了，为什么不睡觉？”
　　阿克西娅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悄悄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是要忍着自己的泪意一样，在星诺面前的防御却忍不住的土崩瓦解，“因为、因为你没有回来…”声音越到后面就越发委屈，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索性将自己埋进星诺的怀里，低声抽泣着。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生怕自己身上那些瓶瓶罐罐硌到女孩，星诺小心翼翼的拍着她，低声劝慰着，幼小的血魔像是找到了归巢的雏鸟，安全感带来的疲倦骤然涌上来，在精灵温热的怀抱里，她渐渐睁不开眼睛，又因为过于年幼而难以抵抗这样的困倦，她闭上眼睛，在星诺的臂弯中睡了过去。
　　眼见女孩陷入沉睡，几人的脸色都柔和了些，星诺轻轻将女孩放在床上，为她拉好被子，赫因和盖娅悄悄走出房间，临走前，盖娅看了星诺一眼。
　　赫因的房间在隔壁，前半夜里他一直称职的守候在年幼血魔的身边，盖娅冲赫因道了声谢，看着他去往了自己那尚未点燃火烛的房间，她一个人独自沉默的站在黑暗里，模糊的月色下看不清她的神情，待到一切回归了平静，她听见吱呀一声，精灵从房间中走出，带着了然的神情看着她。
　　“我知道的。”她轻声说。
　　“你分清楚界限就好。”盖娅不愿多插手他人的事务，话语也点到即止，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说起了正事，“你觉得那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星诺的面上掠过一丝讥讽的笑意来，“我们见的还不够多吗？”
　　“能够随意违反领主当地的戒律、却连自己父亲的护卫都派不出…”盖娅若有所思的笑笑，看着星诺，“不如今夜久违的去冒冒险？”
　　星诺也笑，露出自己的尖锐牙齿来，“好啊。“她答应了下来，先前她已经将巨魔的肝脏小心处理完毕，施放了一个屏蔽术隐藏在了自己房间内，此刻正值无事一身轻，友人的邀约怎能拒绝。
　　她们从原路返回，在厅堂口看着一队兵士过去，在深夜时分这些人也心不在焉了起来，巡逻的密度比起刚入夜的那一会儿要小上不少，盖娅简单估算了一下，大约是只有两队人员在各个街道举着火把巡逻，只要足够小心，避过去并不难。
　　老莫雷的祖宅就在村落门口，此刻已然是落了锁，但这怎能难住她们，盖娅走上前去，轻轻将魔力注入锁芯，再将其具现，只听见咔挞一声，锁便被凭空制造的钥匙打开，不露一丝痕迹。
　　虽然平日里星诺在嘴上从没有说过盖娅一句好话，但她也承认的是，在魔力的细微操控方面，当世恐怕没有一人能与之匹敌，先前的一手若是放在其他的贤者身上，更多的只怕会是通过暴力来打开门锁，但她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复制了一把钥匙，简简单单就打开了这扇门。
　　两人从正门悄悄走入，毕竟是不大发达的村落，这样相较而言已经是宽阔的院落没有一个护卫的踪迹，盖娅的脚步轻灵，落在地上没有一丝的声音，她的身后跟着星诺，两人悄悄走到唯一亮着灯光的房间外，不出意外的就听到屋内传来“约顿“的声音：那声音比起前几个小时听到的要低沉一些。
　　“我说过了…那些魔法师没有发现我替换了这里的人，一切如常，没错。”
　　这个略显陌生的声音自言自语般说着话，通过火光透出的影子能看出他正在做出点头的动作，“地下室我会处理好，请放心。”
　　而理应存在的第二个声音却迟迟没有出现，只听见空中传来一声悠长的鸟鸣，约顿立时不再作声，灯火中的影子被拖曳的极长，简直就像是扭曲变形了一般。
　　扭曲变形…盖娅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推了推身后的星诺，示意跟上自己，两人悄悄绕过主屋，在拴着锁链的阶梯口停步。
　　“走。”盖娅还是走在了最前，银色的水波一样的光从她手中凭空涌现，流淌在封锁道路的禁锢上，无声的将锁链溶解。
　　沿着下行的坡道走去，空气中腐败的味道越发明显，盖娅皱眉，还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最终她停了下来，看着脚边的物事。
　　那“物事”……直白些说的话，那少说也有十几具的尸体被陈列于此，有一些已经开始了腐烂，显然已经被放置了至少有两周之久。
　　“这是…”星诺捂着鼻子凑过来，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盖娅微蹲下身子，在一干尸身中指出其中的一具给星诺看，“那是真正的约顿。”
　　已经浮现浮肿的尸体虽然难以辨认外貌，但与先前看到的男子的发色显然一模一样，看着零散一地的尸体，前来拜访时那形形色色的人，联想起这空荡的过分的院落，星诺感到不寒而栗，“这是…”
　　“变形妖。”盖娅笃定的做出了判断，“这里所有人都被这只魔物杀死，然后它通过分裂自己，模拟出了这个”家族”。
　　“那..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在星诺的认知里，变形妖算是魔物中相当和平和安全的一种，虽然拥有这样在无声无息之间替换他人的能力，但不好杀戮的它们鲜少与人类接触，也是少数几种拥有与人类相似智力的生物。
　　但眼前的一切显然并不符合她的认知，这只魔物不但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类的聚落，而且夺取了少说十几条性命。
　　“我想我也很好奇。”盖娅蹲着身子，没有回头看，她冷冷道，“不妨由你来亲自解释一番？”
　　话音刚落，只见她们脚下的影子骤然从地面暴突而起，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晃晃悠悠的升起，那黑色的魔物没有面孔，约有两米左右，不知何时的从地面的阴影处追上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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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