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93、黑德兰（2）

　　“当真？”星诺回望她。

　　“真的。”盖娅微微偏过头，言尽于此，她想星诺也知晓自己话语中的意味。

　　人无法被过去的须臾所禁锢，那美好的回忆不应当成为拘禁的枷锁，你该走出来了，星诺。

　　盖娅注意到，星诺的脸色稍许柔和了一些，她结束了这个话题，看了过来，摊摊手，“那么，我们从哪里开始比较好？”

　　盖娅回答她，“先从提到的那几个人的亲属开始吧。”

　　“想来也是唯一的线索了。”星诺点点头，凭借自己的记忆力进行复述，“瓦尔朗德和莫雷，先从哪一个开始？”

　　盖娅瞥了一眼星诺手中的孩子，谁知道一年左右不见生命之树孕育出的生命看起来竟然有七八岁之大，还是说精灵都是如此？她开口道，“先从把孩子放到安全地方来的好。”

　　“啊。”也许是星诺太过于习惯和这个孩子待在一起，她竟是完全忘记了手上还有这样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孩子，她尴尬的笑笑，摊开手和盖娅讲话，“告诉我你已经让赫因那孩子订好了房间。”

　　盖娅看了过来，莫名感觉自己就像是和另一个家长互相攀比着的样子，轻轻开口，“跟上。”

　　星诺一笑，很快就跟上了盖娅的步伐，带着孩子就来到了旅店，男孩正待在一层的椅子边发呆，看着盖娅过来，他立刻站了起来，又望见盖娅身后的星诺，以及手中那一个小小的女孩，一时有些语塞。

　　最终，他像是终于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冲星诺致意，“星诺大人……很久不见。”他的眼神反复在盖娅和女孩身上跳跃，像是突然知道自己老师竟然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的惊讶…甚至有些惊恐。

　　平素赫因看她总是一副冷清的样子，却想不到连孩子都有了…说回来，盖娅真的有好好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吗。

　　“咳，”盖娅看着赫因的神情，心知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在事态向着更奇怪的方向驶去之前努力纠正，“那不是我的孩子，是星诺的。”

　　赫因又默默将眼神转向了星诺，神情更为诡异。

　　“不是…”无言的压力来到了星诺这边，她急忙挥手撇清和自己的关系，“那孩子…那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赫因收回视线，给了她一个“没关系，我都明白”的安抚眼神，这让她就像是吃到了最厌恶的蛇羹一样，喉咙中被硬生生堵住了什么，但显然，她已经不想将话题搅得越来越不可控制的方向，生生略了过去，推了推自己手中的女孩，“去，阿克西亚，和赫因哥哥问好。”

　　那似精灵般的女孩闻言，松开了星诺的手，走了过去，到了离赫因不远处停下来，仰头望着男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赫因哥哥。“一接近，赫因才发现女孩额头后方，隐藏在银白色的美丽头发后面那明显是被小心打磨以便隐藏的红色双角。

　　蓦然，一切乱七八糟的猜测都瞬间远去，他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艰难的摸了摸那无辜的女孩的额头，扯出一个笑来，对着女孩说，“很高兴认识你，阿克西亚，回去找星诺大人吧。”

　　那女孩点点头，跑回了星诺身边，看着紫发精灵习惯性的牵起了女孩的手，他难以用先前的目光再看了过去，亵渎、玷污，这样的话语形容这位贤者的行为怎么也不为过，但是他有什么好评判的资格呢？

　　这样想着他走了过来，望着盖娅，他心知这位贤者一定有什么想要嘱咐给他的。

　　果不其然，盖娅和星诺就将手中的女孩交给了自己，白发的贤者冲自己微微点头，“看好阿克西亚，我和星诺有些东西要调查。“

　　又是什么不能告诉自己的事情吗？

　　赫因想着，若是往日，他一定也就这样应下来乖乖点头上楼，可是她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自己？同行如此之久，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愿告知自己吗？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相对于往日而言万万不会做出的决定，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神情坚定了起来，“您和星诺大人所关注的事情，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这倒是反将了盖娅一军，想来，她也没有料到赫因的反应，不过很快她就将自己的惊讶收好，回答了他的疑问，“我和星诺要前去寻找周边的巨魔，需要你照管好这孩子，别担心，这里很安全。“

　　赫因点点头，他心中莫名轻松了一些，转过头，他柔声对女孩说道，“那就和哥哥一起去楼上休息一会，我会念书给你听，等星诺大人和盖娅大人回来好吗？”

　　那女孩看了星诺一眼，在得到她最为亲近的人的允许后，伸手牵住相较于她而言高上不少的男孩，看着两个人牵手离开的背影，星诺看了过来，望着盖娅，“这下放心了？”

　　“走吧。”盖娅没回答她的问题，走向旅店老板，先是向他打听了一番那三个人的住址和亲属关系：

　　布雷森的长子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搬出去住了，他是当地的制桶匠，这几日的失踪，也影响到了旅店的生意，因此，店主对于这些对失踪匠人颇感兴趣的外乡人显得相当热情，一五一十就告诉了他们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虽然老莫雷的信息就显得没有那么多，不过对盖娅和星诺来说也很是足够了。

　　走出旅店，星诺伸伸懒腰，看着旁边的友人，开口说道，“瓦尔朗德的家离这里最近，从那里开始？“

　　“不错。“盖娅也认可她的看法，两人一起前往了匠人独居的房屋，站在被锁死的门前，盖娅礼貌性的敲了敲门，果不其然什么都没有听到，她看着星诺，星诺回以一个“你自己看着解决“的眼神，盖娅叹了口气，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些村民的眼皮子底下闯进去有些不好，她转过身，对星诺说，“去莫雷家。”

　　莫雷是当地一位颇有名望的医生，先不说医术如何，他的家族追溯三代都是本地的医者，也因为这个关系，他身处一个很大的家族。一百多年以来，这栋祖宅里来来往往居住了不少流淌着同一血脉的男女，找到一个可以打听消息的人并不困难，至少看上去如此。

　　大多数莫雷家的人都因为盖娅和星诺那奇异的面孔，在看见她们的第一眼就扭过了头去，不愿再多说什么，直到问到了莫雷那唯一的独生子约顿，他才终于开了口。

　　莫雷消失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他原本打算前往附近唯一的城镇库伦德购买些医用器材，在知晓瓦尔朗德也要前去同路集市后，便邀约了年轻他二十多岁的男人同行。

　　在莫雷失踪三天之后，约顿带着自己的叔叔和邻居进行了一番搜寻，最终在偏离道路四五英里的石头山附近找到了一些骨骼和血迹，关于石山的传闻有很多，据说那里潜藏着食人的巨魔，他和其他人也不敢再搜下去，带着尚且粘连这血迹的骨骼就回到了村镇。

　　“能看看那些骨头吗？”星诺发问，约顿答应了下来，从壁炉背后隐秘的隔间中取出由布料包裹着的证物，盖娅看了看那些骨头，有些愣住。

　　……这些骨头显得有些太过于古旧了，按照时间推算，人类的骸骨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骨头泛着淡淡的黄色，显然有一些风化的痕迹，按理来说以约顿这样医学世家出身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个异常？

　　“这骨头……”星诺想说些什么，盖娅悄悄戳了她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谢谢。”盖娅面上不动声色，帮着约顿收好了布料，简单客套了几句后退出了莫雷的宅邸。

　　“你也发现不对了，是不是？”在确定走远到不会被偷听到的距离之后，星诺开口问盖娅，盖娅遥遥望了一眼那堪称在这座大型聚落里数一数二的住宅，在黄昏的落日里显得更加古老。

　　“不想叫别人知道的事情，我们问再多也无济于事。”盖娅若有所思的叹息了一句，望向稀稀落落分布着灌木的荒山，“走吧 ”，她对星诺说，“赶在天明之前，我们去找那巨魔。”

　　伴随着太阳渐渐落入地面，光明也一点点的暗沉了下去，复杂的地形让本就不短的路程更加漫长，等到最后一点光芒散去，世界也彻底沉寂下来，夜空漆黑，不远处似有寒鸦悲鸣。

　　盖娅指尖跃起一簇银白色火焰，叫两人身边稍稍亮了一些，走到一处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原本荒寒的土地彻底被石头所代替，原本的斑斑点点彻底化为寸草不生，阴风哀戚，在夜晚显得尤其森冷，一黑一青的身影站在这座突兀出现的石山脚下，盖娅仰头看着在这是显得尤为清朗的月光，她也一定还是在注视着这里。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