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92、黑德兰（1）

　　“你曾经可否梦中所见，白翼之鸟振翅高飞，绝响空中不见踪影。”

　　赫因轻轻念出书本中的词汇，引得一旁盖娅忍不住侧目，她转过头看着轻声朗读诗歌的男孩，她询问道，“这是什么诗？”

　　“北境的通俗诗而已。“赫因合上书，看着盖娅，做出自己的评价来，“虽说是通俗诗，但或许是因为北地的关系，总是显得十分悲怆。”

　　离开沙燃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从西边向北方前去所需要的路程不短，哪怕他们已经跋涉了四五月左右，仍然还有大抵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北境。

　　越是向北走，这里的天气就越是寒冷。

　　先前他们经过伊斯，本就处于炎热的地方，而欧盛虽然地理位置偏高了一些，但因为一面靠海的关系气温也算是温和，沙燃整体位于高原地区，伊斯坦丁却处于绿洲地带，一路走来也算不得有什么严重的气候阻碍。

　　而现今，场面就不同与以往了，盖娅仔细计算着他们的路程，和荷马分别后现在已经是雪月，气温像是跌破了极限了一般垂直降落，眼下只要是出门去，就必须将自己裹的像是个黑熊。

　　盖娅倒是不受这方面的影响，但毕竟带着一个赫因，她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明日路过村庄时停靠一个下午，购买一些必须的物资之后等到下一趟车队。

　　他们甚至都还没有走到北境，在很久之前为荷马送信时盖娅来过一回，那万里冰封的严寒环境属实是让盖娅印象深刻。

　　越是向北出发，沿途可供休息和补给的村落就越是稀少，盖娅望着渐渐黑下去的夜空，整个车队都陷入了沉睡，她的位置是在所有马车中靠右的位置。但兴许是那些耳聪目明的马夫看出了什么，这几日以来从没有人主动找上过她搭讪，一到了深夜，除却守夜者，也就只有她依然保持着清醒。

　　与那守夜人点点头后，盖娅走出了在旷野之中歇息的车队，他们加入的车队实际上并不是往返运载乘客的类型，而是主要运输皮革布料的货运车队，二人同车队谈妥了价格，每日支付二十加兰盾，换取在货车上的一席之地。

　　车队的环境并不算太差，盖娅没什么可以抱怨的地方，她遥遥望着不远处紧闭着的城门，早在落日的时候。带着他们的车队抵达了城门口，为了省掉一宿住店的费用，等到天明再入城，届时也就是盖娅带着赫因与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

　　越是向北方走，天空也就越发显得通透起来，星空也越发繁盛，据说在北境之极便是能看到遍天的光雾，那独特的风景也就为此一家，在极致的寒冷中绽放出的极致的美丽。

　　她睁着眼，看着黑蓝色逐渐转变为蓝，又随着天光的到来渐渐消隐，渐渐的，所有的一切都活了过来，各式各样的声音都渐渐响起，她回过头，看着披着大衣的领头人吆喝着所有人上车前进，就像是再也平淡不过的每一天。

　　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就像是自时间的洪流之中逃开，七十年的光阴里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她静静的想，我究竟是谁呢？在找回的那些记忆里，她是一个所谓的“绝世的天才”，和现在的自己一般在这个世界四处游历…或许比起现在来更冲动和年轻一些，但无论怎么说，她究竟还是一个人类，一个人类是活不到百年之久，更别说另一个熟悉的人——在这错落的时光里，竟然是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神。

　　盖娅缓缓攥紧双手，过去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辛西娅那讳莫如深的神情，与其说是不愿说明，更像是被什么限制住了一般，但她也告诉了盖娅，若是找到了碎片，过去被尘封的回忆一定能得以开启。

　　门之后究竟有什么呢？饶是她也忍不住探索的欲望。

　　天将启明。

　　人们纷纷收拾好铺盖就要上车，盖娅走到了领头人身后，赫因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从马车上溜了下来，带着自己的行囊，乖乖站在她身后，像极了跟着家长的孩子。

　　盖娅拍了拍那忙于收拾的北地人宽厚的肩膀，望着他转过来的那胡子拉碴的脸，从自己的衣兜中取出昨日的车费，古铜色的货币落在男人的手上，盖娅望着他，道，”这几日以来多谢你们的关照，我和他就在这里下车了。“

　　那男人挠挠后脑勺，倒不像是在懊恼，只见他略微思考了片刻，对盖娅说了说附近几只靠得住的商队，盖娅点点头，感谢了他的提醒，看了眼自觉跟来的赫因，两人慢慢靠着步行向着不远处的村落走去，一旁的马车从后方而来，又超过了他们，卷起一阵尘烟。

　　简单出示了身份证明，毕竟是较为偏远的村落，盘查并没有多严密，赫因先行前往旅店租下两个房间，盖娅给了他一些钱后就挥挥手放行，一年过去虽然赫因的个头没怎么长，但整个人都显得比起先前强壮了一些，至少看去不再那么好欺负，也许是这些时日的跋涉所锻炼而成。

　　而盖娅本人则稍稍在村落的公告牌处停留了稍许，上面的信息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东西，譬如谁家的母鸡生蛋了，又或者是哪家的无赖偷了邻居的羊之类的东西，唯一让她注意到的一则消息是一个歪歪扭扭用炭笔写出的布告，是关于失踪人口的通知。

　　布告是这样写的：布莱恩家的长子瓦尔朗德和老医生莫雷，在结伴前往附近城镇的路上失踪，之后有人找到了一些被啃咬的骸骨，附近可能有巨魔出没，所有人都务必小心一些。

　　巨魔？

　　这倒是引起了些盖娅的好奇，这种略通人性的怪物如今已是罕见，在这里竟然能遇见。

　　就是不知晓是否真的是巨魔了，盖娅暗想，但还没等她再多想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相当熟悉的声音。

　　“我说了这不是血魔！她天生就长这样!哎！我可是医生！”那女声显得相当熟悉，还没等那声音停止，盖娅就认出了这狭路相逢的冤家，她的脸色骤然有些黑下来，快步走过去，果不其然，那肤色略深一头紫发的精灵不是星诺还是谁？

　　盖娅挑挑眉毛，只见星诺手上还牵着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女孩，有着红色的眼睛和白色的头发，皮肤比起盖娅来倒是显得正常许多，此刻两人正被几个村民围着，虽说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星诺倒没有显得有多紧张，反而是那几个青壮年显得有些紧张。

　　“那是…她的妈妈？”他们也看到了过来的盖娅，望着那如出一辙的红眼白发，忍不住看了又看，看向星诺。

　　星诺眼睛微微转了转，重重的点了点头，理直气壮，“没错，我说什么来着？这是天生的！你看，她的妈妈就长这个样子！”边说着她跑了过来，凑到了盖娅身边，装模做样道，“夫人，按照您说的，我把孩子带过来了。”

　　“哼。”意识里辛西娅的声音传了过来，盖娅脸色冷下来了几度，貌似温和的抓上了星诺的手臂，“确实是这样的，各位多想了，血魔无法在阳光下见天日，亦无法生育，怎么可能会是我们呢？”她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看着那些迷惑的将她和那个小姑娘对比着的村民，微微低头，“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和自家仆人一起先告辞了。”

　　说完，她狠狠掐了一把星诺的手臂，满意的听到半精灵吃痛的叫声，一手一个快步拽着她们脱离了人群的视线，在一处荒僻些的道路边甩开手，虚假的笑容从面上消失，她盯着星诺，“怎么回事？”

　　“哎…“星诺有口难言，“我来这里找巨魔肝脏。”

　　“巨魔肝脏？”盖娅看向了那个小女孩，“是因为她？”

　　星诺点头，“她体内的血魔血统和精灵树带来的生命魔力有不小冲突，必须通过服用调节剂维持稳定。”

　　“你果然是…”盖娅不经抽了一口冷气，看着正在望着自己脚尖的精灵，“死者不可复生，你明明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也不会将她当作阿莱克西亚对待。”星诺没抬头，“她或许..只是我最后的不甘心罢了。”

　　用血魔的灰烬和生命之树，借着精灵的躯壳复生血族的生命，这堪称是亵渎的行为。

　　始作俑者却依然毫无悔改般梗着脖子，盖娅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最终还是清了清嗓子，问她，“有线索了么？”

　　“和你一样，我也刚来到这里四五天。”见盖娅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星诺抬起头来，“我看到布告说这里有巨魔出没，打算在这片山林中探索一番碰碰运气。”

　　“不打算直接去炼金师工会购买吗？”盖娅问她。

　　“那是最后的办法，现在对炼金材料的去向追查的相当严格。”星诺叹口气，看着盖娅，“你呢？这次北上是为了什么？”

　　“找到一个答案。“盖娅没有正面回答，摸了摸那个女孩的头，“她叫什么名字？”

　　“阿克西娅。”星诺看着盖娅的动作，笑了笑，”还打算帮我吗？”

　　“为了她？”盖娅反问道。

　　“不然呢？难不成是为了我？”星诺自嘲般露出一丝笑意。

　　“是为了你。”盖娅看着星诺，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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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到下半部分了呢，谢谢大家能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