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90、番外（5）

　　“这都是些什么……”随着盖娅的术式，地板上轰然被炸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猩红色的肉块来。

　　辛西娅忍不住睁大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震惊，她望向和她视线一道朝着下面张望着的盖娅，克制着自己的厌恶之情，轻声道，“我们要下去看看吗？”

　　盖娅垂眸，望向一直在她们脚下的东西，那是些混杂着腐烂味道的尸河，其上覆盖着一层油膜状的物体。仔细去看的话，不难发现上面或多或少都有被啃咬过的痕迹，而它们的数目十分巨大，因盖娅破坏而露出的仅仅就像是血管里的一滴血一般，这条由尸体堆砌的地下之河就这样静静的在貌似平静的城郊中腐烂，化作不为人知的枯骨。

　　她摇摇头，“不必了。”眼下已经找到了线索，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跟着这条脉络。她伸展出自己的魔力，缓缓沿着地下的空洞蔓延，这一处用于隐匿尸体的地下暗道就像是曾经存在如今干涸的地下暗河的河床一般四通八达，盖娅控制着自己的感知，道，“和我来。”

　　带着辛西娅，盖娅从屋中走出，两人没有骑马，盖娅在前，辛西娅在后，从小山翻过，约走了有四十分钟左右，来到了距离城市更远一些的郊外。

　　这里没有多少人类居住过的痕迹，野性的自然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除了留下的伐木场，郁郁葱葱的森林包覆的整个山地，藏匿着其中的秘密。
　　两
　　人找到一处上山的小路，爬至山头，就看见了一个不大不小，仅仅容许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盖娅和辛西娅对视一眼。

　　“你留在外面。”盖娅说。

　　“你上一次就是这么说的。”辛西娅不甘示弱的反驳。

　　但这一次盖娅没有和她拉扯，随着距离河床源头越发接近，她心中不好的预感就越明显，显然的，这里一定存在着魔物，而且还并非盖娅曾经打交道或交手过的魔物，更多的，能够杀害如此之多的生命并藏匿至今，那一定是有着百年往上历史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盖娅才不能让辛西娅面对如此的风险。

　　盖娅微微闭眼，“你在外面等我。”说完，就带着辛西娅站到了一旁古树的树荫下，辛西娅虽然还有些想反驳，但看着盖娅那不容置疑的神情，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乖乖站在了原地。

　　“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就跑，不用管我。”盖娅叮嘱她，说罢，看着辛西娅点头，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重新回到缝隙前。

　　衍生出的魔力被不着痕迹的放出，盖娅仔细探测一番，只觉得手心冰冷异常，这是毫无生命迹象的体现，她侧过身体，缓缓挤进缝隙，岩壁紧紧夹着她，她慢慢的移动着，只感觉眼前的光线逐渐昏暗，渐渐的步入黑暗.

　　空气里的温度逐渐上升，最终，她脚下一顿，漫长曲折的道路结束，盖娅小心的打量着周围骤然宽阔起来的环境，那是一处极其宽广的岩窟，四周的墙壁十分光滑，仔细看去，上面还有些涂画的痕迹，而不远处盖娅看见有一处泛着淡淡红色色泽的水池，走近看去，那并非想象中的血池，而是一些铁锈味道的液体。

　　再仔细看去，这片地方布满的红色的矿石，那是铁矿，盖娅想，这个地方的矿藏资源丰富的难以想象，如果用比喻来说，这座山几乎就是由铁矿石构筑而成的。

　　然而,为什么她都从来没有听闻过这样的事情？况且，为何那条暗河的终点就在此处,盖娅思考着，她无意识的将目光投在了墙壁上，注意到那些图画显得相当浅而杂乱，就像是用石头或手指胡乱上去的一样，上面的内容大多语焉不详，盖娅仔细看去，或多或少都有些重复的文字，但显然作者并不是同一人。

　　交换、牺牲、恶魔。这是最常出现的内容，盖娅的手指停在了此处，目光凝重。

　　联想到这过于丰富的矿石资源，盖娅不难想到什么.但这个猜测毕竟涉及到了辛西娅，在没有得到确凿证据之前，盖娅并不愿意贸然提出。

　　正当她尚在思考时，她却听见极为细小的水滴声音，那声音极其微小，却是先前没有出现过的，盖娅仔细判断了方位，正是来自入口处，一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惊，暂时顾不得其他，就从来时的缝隙处走了出来，她的目光投向原先辛西娅站着的树下，却只见空无一人。

　　“辛西娅？”盖娅沉声道，却只有古木的沙沙声应答。

　　水滴声依然不绝。

　　盖娅只觉得自己头上似乎被滴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却只见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吊在了她的头顶，一滴滴温热的血液正不绝的滴落，滴答、滴答，发出足够让盖娅冷到心中的声音。

　　“辛西娅！”盖娅再也顾不得什么，近乎于疯狂的爬上距离她约有四五米的山坡，来到那棵高大的树旁，看着那个被头发掩盖住面容、还在不断流血的生死不明的身影，强烈的痛苦和愤怒涌上心头。

　　怎么会…

　　她迅速的将悬挂着辛西娅的绳子解下，将在此刻看起来极其瘦弱的身影搂入怀中，她将手指轻轻放在辛西娅的脖颈处，却只觉得如坠冰窖，那分明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你回来了？”盖娅缓缓转过头去，杀机四溢的看向终于舍得出现的凶手，那面目不清的恶魔却貌似天真的看了过来，话语里充斥着无端怪异的无辜感，就好像这些事和它无关、不，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随手所做一样。

　　尽管是在白日，魔物的面庞却显得一片灰败，连五官也看不太清楚，它个头不高，盖娅却只觉得对方身上跳跃着的魔力充满了不稳定，就像是在谨慎试探一样，魔物离了盖娅一段距离，开口道，

　　“你在发什么疯！”
　　盖
　　娅冷笑，刀锋般的魔法铺天盖地的轰然坠落，倘若救不回已经被控制的辛西娅，她没法和彼得交代，也没法和自己交代。

　　“冷静些！”那魔物气急败坏，盖娅浑然不觉，舍弃了一贯以来的稳妥作风，急速逼近看起来显得有些慌乱的魔物，盖娅天生与几乎所有属性的魔力相合，“无”的属性之下带着所有的能力，原本纯白的力量化作暴烈的狂岚，青蓝色的火焰再一次跃动，却不复先前的灵动，更带上了些毁灭者的暴戾。

　　夹着着火焰的狂风劈头盖脸的就朝着魔物的身上砸去，那魔物也不甘示弱，由魔力形成的护罩升起，试图从盖娅的袭击中取得一线生机。

　　那怎么会呢，盖娅看着自己的风刃割开了那摇摇欲坠的防御，重重的泼洒在对方身上，魔物略微踉跄了一下，左臂明显受了不轻的伤。

　　看起来比想象的还要弱小，尽管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盖娅还是暗自思忖了一下对方的实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样的家伙能控制这片土地百年之久，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盖娅已然决定今日这般的魔物必须死在她眼前。

　　“…该死的。”那魔物抱着自己的左臂，恨恨的骂了一声，虽然看不见眼睛，但盖娅觉得它就是在盯着自己，看着对方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她却毫无聆听的意图，元素的君王信手指挥，空气中的水元素迅速凝结为最具杀伤力的冰刃，直直刺向它。

　　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魔物没躲也没闪，一圈幽绿色的光芒从它身上飘散而出，盖娅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晕眩，她曾经见过这样的魔法吗？她有些模糊不清的想，却只见那模糊的人影借着盖娅恍惚的一刻直直冲的上来，盖娅清楚的看见冰锥狠狠刺入了对方的胸膛，它恍若未闻，摇摇晃晃的走到距离盖娅极近的身边，本不应该这样的，盖娅想，但她还是问出了口。

　　“你到底是谁？”

　　“……”重伤的人影吐出几个字，盖娅却觉得完全无法理解。

　　那人自暴自弃般叹息，全身上下布满了狂烈冰锥锋刃的伤口，颤巍巍的伸出尚且完好的右手抓住盖娅，靠在她怀里艰难喘息。

　　盖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和一个魔物抱在一起，她下意识的就想推开，却在下一秒表情凝固。

　　辛西娅狠狠抓过盖娅的衣领，将自己温热的鲜血渡了过去，盖娅只觉得自己的口腔一阵腥甜，绝不是魔物所能拥有的温度。

　　那辛西娅呢？

　　她又是谁？

　　盖娅伸出手惶恐的扶住就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人，回头看向那具“尸体”——那哪是一具尸体，分明就是一根干枯的木枝。

　　幻境的最后一丝力量被打破，盖娅终于看清了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人那张惨白的脸，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盖娅颤抖着手指抚摸上由自己制造的伤口，治疗术泼水一样毫不犹豫的使用在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盖娅紧紧抱着她，生怕辛西娅那微弱的每一次呼吸成为最后一次，血液流淌在盖娅的衣袍上，生生染红了原本纯白的衣，待到最后一丝魔力用尽，辛西娅的呼吸渐渐回复了宁静，盖娅深深低下头，埋在她的肩颈边，努力压下自己欲要夺眶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