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88、番外（3）

　　盖娅轻轻看着眼前的男人，望着那双与辛西娅相似的眼眸，清了清嗓子，淡淡回答，“这取决于您的愿望究竟有多强烈。”

　　“如果我说是一定呢？”他翠绿色的眼睛燃烧上了火焰一般，目视着眼前的魔法师，“无论如何，那个罪魁祸首——必须付出代价。”

　　盖娅久久的凝视着男人，“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她问。

　　“我的妻子、我的儿子都死在了那只血魔手上。”彼得虽然因盖娅敏锐的洞察力吃了一惊，但短暂停顿后，还是将自己真实的心声说了出来。

　　盖娅不着痕迹的看向了辛西娅。

　　辛西娅收到来盖娅的视线，微微点头，肯定了她父亲的说辞。

　　她站起身，对彼得说，“既然如此，请您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会查出一切始作俑者的踪迹。”
　　“有劳。”

　　辛西娅重新打开大门，门外的管家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开始指挥着仆人收拾用餐过后的桌面，彼得虽然一开始走在了盖娅的后面，但很快就超过了不紧不慢的她，男人快速的匆匆从她身边走过，方向十分明显的走向马厩，旁边有几个健壮的青年相随。

　　“他又要去巡视了，也不知道这种惺惺作态的把戏还能玩多久。”辛西娅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赶上了盖娅的脚步，她个子不高，堪堪在盖娅的肩头，话里话外都是些无奈和一些嘲讽，“也真的只有那些人会信。”

　　盖娅见势，放慢了些许脚步让辛西娅并肩而行，虽然在她看来辛西娅尚且是欠缺磨练的初学者，但毕竟还是要将她当作是一个成人对待，盖娅沉吟片刻，觉得还是和她开诚布公，“你是怎么想的。”

　　“我会和你一起去。”辛西娅毫不犹豫，闻言，盖娅侧过头，提醒她，“你可能会遇到能够缠绕你一生的梦魇…或者是其他什么恐怖的事物，我在这里能保护好你，但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不用多说什么。”辛西娅打断了盖娅的话，“按照我的计划，原本在瘟疫解决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去四处游历学习。”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像你一样。”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憧憬的事情。”盖娅忍不住说。

　　“我知道的，但是，那总比听从他的安排，就这样埋没自己的天赋，嫁给一个小贵族度过余生要来的好的多。”辛西娅轻轻说，“本来如果没有这场瘟疫，父亲一定会在我十四岁前为我定下婚约，虽然这样说并不好，但无疑它给我拖延了足够多的准备时间。”

　　猜到辛西娅所说的“准备时间”是什么的盖娅忍不住出言道，“那以后呢？你有想好以后该怎么办吗？”

　　她毕竟还是太年轻，对盖娅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盖娅不赞同的摇摇头。

　　思来想去，辛西娅却打量着盖娅，目光中盈满了笑意，她忽然笑了，对盖娅说，“父亲应该是给你许诺了不少财富吧？”

　　“我不知道原来叫我来不是为了上课，”盖娅小声嘀咕，有些不自在的晃晃头，“我想应该是的。”

　　“那么—再加上我一个如何？”辛西娅狡猾的笑笑，向盖娅投出一个堪称惊讶的话语，“等到事情结束，带上我一起走如何？”

　　一起走？

　　盖娅被辛西娅突兀的脑回路弄得头昏脑胀，她摆摆手拒绝，“不必，“神情认真，“我不想拖累你。”

　　“怎么会，你明明是比我更资深的魔法师不是吗？就当是给自己找一个学生不好吗？”辛西娅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的东西，对盖娅说，“两个人的话，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不是吗？”

　　“你啊…”盖娅看着辛西娅，头一回感到了如此深切的无奈。

　　平心而论，辛西娅的资质是独一档的，盖娅虽然对当老师没什么兴趣，能够与这样一位同僚行事，很难说不是个诱惑，况且，辛西娅年龄尚小也便于控制，但唯一说不过去的就是彼得那里，收了父亲的钱承诺了委托，转头就带着雇主的女儿跑路，无论于情于理，盖娅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见盖娅的神情坚决，辛西娅长长的叹息，摆了摆手，“算啦，你还是先忙委托好了。”总算是暂时放过了她。

　　盖娅再也不敢和这个小祖宗多说什么了，连忙在对方终于放过自己的间隙里抽身离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有很多想调查的东西。

　　回到自己住所后不久，管家就找上了门来，临出门前彼得将通行令发了一份给盖娅，这意味这至少在这座不知名的小城中，她是同行无阻的，关于瘟疫的事情赫仁家的图书馆也有相关的档案记录，从管理员那里拿到钥匙后，盖娅仔细的阅读了一番，从清晨到正午，大概的得到的有价值信息不多，但还是肯定了她的部分猜测，这次突然爆发的瘟疫是有意为之，而非失控的血魔所制造的意外。

　　她咬着笔杆思考着，脑中逐渐勾勒出一副当地的图景：这片土地地势狭长，作为领主的赫仁家在区域的最西边，瘟疫爆发的源头在中部偏东一些，由于疫情影响，到现在为止的很多基本秩序都陷入了混乱，彼得也自顾不暇，连外界的交通也陷入了瘫痪。

　　最早发现的一例是在市场上爆发的…盖娅想，或许自己得去调查一番。

　　用过午餐后，她和负责出行的车夫说了一声，对方告诉她彼得说她可以随意使用唯一的一架马车，盖娅无奈的笑笑，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从马厩里牵走了那唯一一匹马，那是只看上去相当温和的灰毛马，马也颇灵性，还没等那神情复杂的马夫想要说什么，打了个响鼻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等待着盖娅，盖娅正打算翻身上马，就听见一个让她头痛不已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你是要偷偷去吗？”辛西娅换了一身便于出行的朴素装扮，双手叉腰站在下方，神情有些不满，“不是要带上我吗？”

　　盖娅扶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烦躁，“怎么会”她说，想了想，又找到一个借口，“只不过你又不会骑马。”

　　“谁说的。”辛西娅似是觉得自己被看低了，吹响一声口哨，这一声口哨，却让盖娅旁边的灰毛马竖直了耳朵，慢慢踱步到辛西娅身边，靠在她边上，见状，她得意的笑笑，摸了摸马儿，“好孩子。”

　　看到这一幕，盖娅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了什么，她沉默了片刻，问她，“他叫什么名字？”

　　“阿瑞翁。”辛西娅说，“我十岁时父亲送给我的礼物。”简单解释后，她并没有就这样打算放过盖娅，“所以，你现在能带我去了吗？”

　　“……”盖娅从没有过这样头疼的时候，她几乎是有些从牙齿里蹦出的几个字，拍了拍马背，“上马！”

　　辛西娅见好就收，乖乖坐了上去，盖娅随之也坐在她的身后，穿过她的腰牵住马绳，深吸一口气，“我们走。”

　　辛西娅背对着盖娅，她看不到眼前这个小鬼的神情，但想必是有着胜利者的得意微笑吧，盖娅想，她没有生气，只是充满了被摆一道的无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在无意识之间的宽容着自己身前的少女。

　　阿瑞翁的速度不快，更多时候是在缓步前进，虽然他是血统纯正的名马，但优势更多的不在速度而在耐力上，马背上的两个人随着不紧不慢的速度颠簸着，坐在前面的辛西娅被盖娅环抱着，她很放松似的靠在了盖娅身上，如果从远处看去，就好像是被拥在怀里一样。

　　在微妙的氛围里，盖娅只觉得辛西娅那柔软的身体靠着自己的，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但最后还是强行让自己的理智回到清明，眼下无人，她正好将自己疑惑已久问题问出，”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她说，敏感的察觉到她手中辛西娅的腰微微一僵，女孩没有回头，这个问题就像是问到了她的要害一般，只见盖娅不着痕迹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告诉我，辛西娅。”

　　“我…”辛西娅的声音有些晦涩，不同于平日里那矜持高傲的声线，更多的符合了她实际的年龄，但盖娅更喜欢这样的她，比起高高在上的贵族。

　　“你相信命运吗？”辛西娅有些答非所问，她却并没有等着盖娅回答。被人一手掌控的感觉对她来说并不陌生，自小出身的环境就在不断告诉她，你要活在礼仪之中，为家族而活，为这个姓氏而活。

　　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要为自己而活。

　　所以在觉醒之时，她并没有通常人们想象中的恐惧，更多的是轻松和释然，是啊，我本来就不属于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她想，我应当拥有我自己的人生，我是孤独的，但我有自己就足够了。

　　“我相信。”她自问自答，在盖娅看不见的地方流露出一丝笑意，“我以为我就会这样，作为一个忌讳一生待在这个地方，做一个独一无二的怪物。”

　　“但是你来了，盖娅，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因为你，我知道我是完整的，在这个世界上有着自己的位置。”

　　“你就是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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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