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87、番外（2）

　　许久，辛西娅只见盖娅缓缓的点点头，“你很优秀。”她诚恳直白，坦率之间，她毫不犹豫的指出了少女的问题，“你考虑过瘟疫的传播方式吗？”

　　这句话问住了辛西娅，她停顿了片刻，道，“通常来说，瘟疫的传播方式无非就是通过空气、水源、□□这三种方式进行的，血魔可以通过袭击人类来转化同族，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说罢，她略显好奇的看着盖娅，“你问这些是做什么？”

　　辛西娅毕竟还是过于年轻，欠缺了很多历练和实践性的学习，不过也难怪，按照她的说法，作为先天觉醒的魔法师，又缺乏正确的指导，能做到如今的成果已经是不容易。

　　这样想着，她摇摇头，看着辛西娅，“但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说。”

　　“辛西娅，”或许是同为学者的感觉让盖娅有些亲切，漂泊多年来，她头一次在这样一个少女身上找到了同类般的归属感，“血族瘟疫的传播方式有着非传统意义的方式，你听过所谓的血脉共鸣，这一个说法吗？”

　　辛西娅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示意盖娅接着说下去。

　　“血脉共鸣，这是前代魔法师观测星辰所得出的一项定理，简单来说就是在拥有共同血脉的人类之间所发生的共振现象，你听过有关于双胞胎的说法吧？据说，当双生子的一方受到伤害，另一方也会感受到痛苦，这并不是谣言，虽然，血脉共鸣的要求并非如此严苛，越是亲近的关系，所感受到的东西就会越发接近，而疏远一些的关系，例如先祖和后代，则在更多层面上，只会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所以有遗传记忆的说法。”辛西娅喃喃道，敏锐的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是连瘟疫的传播都会有如此特性。”

　　“没错，”盖娅颌首，肯定了她的说法，“血魔原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那是在第三次群星坠落的时候从外域带来的寄生体，八十六年过去，它们已经能很好的与自己的宿主结合，共同生存，并在同时能以共鸣的方式将增殖后的自己寄生在宿主的血亲身体上。”

　　“这也是为什么血魔往往会以家族形式出现，只要有一人感染，那么基本所有的关系者都难以逃脱。”

　　辛西娅小声的抽了一口冷气，“难怪…”

　　她不禁想起瘟疫刚刚爆发时的惨象，在三年前，在第一次见到一只袭击路过人未遂，被赶来的民兵杀死的虚弱血魔后，她就感觉到了事情不妙。在她的坚持下，辛西娅将血魔的尸体带回了自己的秘密实验地，通过放血的形式保持着它的新鲜度不至于化为灰烬，而那只血魔身上就好像带着劣化过的寄生体，辛西娅的不祥预感在剖开它的大脑后就成了真，那只寄生体消失的无影无踪，很显然的，在当时的一片混乱里，一定有人被附身了过去。

　　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对她情况唯一知情的，当地的领主也是自己父亲的彼得，彼得对此相当重视，但处于对民众恐慌可能性的顾忌，他还是采取了较为保守的方式，派出的士兵也对此一无所知，辛西娅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办法，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之后，当地突然爆发出大规模死亡的案件，亡者大都是具有亲缘关系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他们的死亡方式都如出一辙，全身流血不止而死，死相极其的凄惨可怖。

　　而且，这样的事情带来的恐慌加剧了当地本就不大安定的秩序，距离第一例死亡已经过去了三年，但目前死亡的人数还是在零零星星的增长，对领主举措不力，当地民众也多有议论，彼得也为此不得不每日亲自带兵巡逻来抵住人们的看法，但到现在为止，除了辛西娅和彼得，没人知道真正的杀机来自这数十年前降临世间、令人闻之色变的恶魔。

　　盖娅仰头，看着她们头顶的那只血魔标本，那只已经只剩下皮肤骨骼的白发枯槁尸体被辛西娅很好的处理过，放在这连照明都是用魔法的阴湿角落中，恐怕十几年后它都会保持在这样一个面目狰狞的状态，永远不得安息。

　　她轻叹一声，目光掠过那些古籍，购买禁忌知识所需要的金钱显然不是辛西娅这样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该有的，彼得对自己女儿的事情相当谨慎，但在背地里，显然也是在支持着辛西娅的行为。

　　想到这里，她收回视线，看向辛西娅，那双圆圆的绿色的眼睛也看着她，里面闪耀着的光就像是尚且还是少年时的她的一般，果然如出一辙，想到这里盖娅的心又软了几分，对辛西娅说，“我们来好好谈谈。”

　　看过实验室后，辛西娅带着盖娅又从绳梯上爬了出来，两人回到地面，盖娅帮着她将掩饰用的物件归位，辛西娅带着盖娅走进了城堡，向她介绍了自己和家人的居住区域，将盖娅住的地方指给了她看，但出乎盖娅意料的是两人居住的地方相当接近，不，不如说是就挨在隔壁。

　　“你没有安排客房的打算吗？”盖娅忍不住问，辛西娅笑着摇头，指了指盖娅的房间，“那里原本是我姐姐的房间，她现在不在伊斯，也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你住在这里就好。”

　　盖娅闻言也不好推辞，索性就这样半推半就了下来，等到辛西娅离开，盖娅躺在那张对一个过惯了四处漂泊的人来说过于宽敞的柔软大床上，看着木制的雕刻，她想，究竟是何种的巧合，才能让她遇见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

　　人都是在寻求自己的同类的，这一点盖娅也不例外。

　　她出身于边缘地区，却因为特异的外貌而遭到驱逐，在魔物横行的地带几乎没有办法生存下去，最终她不得不与魔兽为伍，在取得了它们的信任后与这些不晓人言的生物一同度过了少年时代，她的觉醒要略微晚于辛西娅的年龄，在十五岁时，因为一场意外而觉醒了身为魔法师的才能，被自己的老师，一个专心研究魔法，本身却毫无魔法才能的学者所看中，在欧盛度过了七年平静的时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系统的学习了关于魔法的各种知识，直到老学者去世。

　　对就任他工作的盖娅并不感兴趣，索性就出租了老师留给她的房子，开始四处游荡，从边境之地到北方，再到最南端的伊斯，一路上盖娅遇见了许多“魔法师”，却从来没见过一个真材实料的。

　　却想不到在这个地方，遇见了一个真正的同类。

　　她和自己的能力，究竟有什么相同和不同之处呢？盖娅的好奇心不断涌现，说实在的，对于辛西娅所执着的，解决“瘟疫“的方法，她实际上并不关心，她感兴趣的辛西娅本人，如果能借着这个缘故去更接近她，盖娅想，自己在这个方面也稍加努力，也并非不可以。

　　她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做了一个很久都没有拥有过的安稳的睡眠。

　　等到了第二日，晨光随着没有拉好的帘子透出，阳光泼洒在脸上，这才唤醒了她。盖娅起身洗漱，整理完毕后在几个仆从的陪同下前去用餐餐厅，在那里这一对父女正在等候着她。

　　对于彼得和辛西娅起的如此之早，盖娅有些不解，只能将其简单归类为各地风俗的差异，走进餐厅，那两人分别坐在了主座和一旁的位置，手边银制的餐具分毫未动，盛放着新鲜水果的餐盘也没有开动的迹象，他们两人是在等她，盖娅心想，微微鞠躬就要往最远端的位置坐过去，见状，辛西娅抢先一步开口，她指了指和自己相对的位置，说，“你坐这里。”

　　她也不好分辩什么，看了一眼彼得的神情，男人看上去对此毫不意外，于是盖娅按照辛西娅所指的位置坐下，见状，彼得开口，悠悠道，

　　“乌尔诺斯阁下，想必您已经是参观过我女儿的实验室了…说实在的，那间房子除了我之外，您还是第一位客人。”

　　盖娅含蓄的笑笑，“着实是相当出乎意料的…不过能得到您的信任，实在是我的殊荣。”

　　彼得见惯了这样的社交辞令，笑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举起手中的刀叉，率先开始进餐，一边的辛西娅和盖娅也并不客气，彼得和辛西娅在用餐时有着典型的属于贵族的矜持，不紧不慢，而盖娅虽然进餐的速度快上他们些许，却还是带着些自有的端庄优雅。

　　一旁的仆从收走餐盘离开后，彼得擦了擦嘴，轻轻敲敲桌子，一旁的管家会意，带着仆人离开，走时还贴心的将门关好，见到无关的人都离开后，贵族终于是将正事摆上了桌面，他望着两人，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盖娅，最后目光停留在白发的客人身上，他开口询问，语含沉重，缓缓道，“在您看来，还有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