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86、番外（1）

　　“那忠诚的，必将得到自己的赏报。”

　　辛西娅轻声说，“从那一日起，我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正确。”

　　还没等盖娅说什么，她轻灵的从窗棂上跃下，向着盖娅伸出手，“我是辛西娅，你呢？”

　　“乌尔诺斯，”盖娅淡淡的说，“或者——盖娅，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直接称呼你的名吗？也好，那你也可以叫我辛西娅。”她说，“从四年起，我就在等着一个
　　像你一样的人，那些无法理解我的人，称呼我为赫仁家的疯子，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盖娅狐疑的看她，见状，辛西娅淡淡一笑，所露出的神情远远和她那成年不久的年龄相去甚远。她拽了拽盖娅的袖子，对自己的父亲说，“我有话要和她讲。”

　　彼得会意，冲两人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盖娅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片土地、这里的人都显得十分异常，就连彼得对待辛西娅的态度，也不像是一个父亲应当对自己女儿的态度。

　　“很惊讶，是吗？”辛西娅面上泛出一丝淡淡的自嘲来，“自从十三岁我不小心召唤了一只妖精后，他们就从来没再将我当作是一个正常人来对待。”

　　盖娅侧头，望着男人的背影，“他在为你寻找一个能正确指导你的人。”她说。

　　“那只是个借口，至少，是看得过去的借口。”辛西娅直白，她看着盖娅动也不动的身体，催促到，“随我来。”

　　盖娅依言照做，她最不缺乏的就是求知和好奇。

　　辛西娅带着盖娅穿过前廊，进入里面的门后，有一个年老的仆从为他们打开城堡里平时居住住所用区域的大门。这座城堡相当古旧，看上去至少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也因此显得有些阴冷潮湿。

　　“去哪里？”盖娅站在城堡脚底，看着有如食道一样幽深的阶梯，说实在的，她暂时还对辛西娅这貌似要直接带她前去自己的卧室一样的举动感到讶异。

　　“这里。”辛西娅指了指螺旋阶梯旁边的一个盖上了一层木板的、类似于一个地窖一样的地方，她从自己的衣袋里取出一把银色的小钥匙，环顾四周，在确定周围没有盖娅和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在场后，手法娴熟的将钥匙插进被隐藏起来的锁孔，她转了几圈，盖娅清楚听见那表面上是木板的东西上传来一声咔挞，辛西娅抬起眼睛，冲盖娅挑了挑眉，“还不来帮忙？”

　　辛西娅的眼线很长，那双总是带着淡淡傲慢的绿色眼睛看向盖娅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微微动了动，好像被什么细小的钩子钩住了似的，一定是自己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盖娅想，自己怎么能对这样一个几乎是孩子一样的少女有其他感觉呢？她只是来探寻这里可能存在的秘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转瞬之间，她的心就安静了下来，盖娅走过去，接过辛西娅手中的木板，帮助她将这沉重的东西挪过去。一接触到这沉甸甸的木板盖娅就觉出了异常，这木板看似粗糙，摸上去却显得是相当的细腻柔滑，更是在上面有着不易察觉的抛光工艺，很明显这里的设计就是不为了伤到搬运者的手。

　　对于这些贵族的性格盖娅可清楚的很，对于那些做工的下仆，他们可绝没有这样的耐心。

　　“这是我父亲单独为我腾出的空间。”见盖娅那若有所思的神情，辛西娅解释到，移开木板后，能看见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小缺口处悬挂着一个看上去还算牢靠的省体，周边放置着一个已然熄灭的火把。

　　“点亮它。”辛西娅习惯性的下命令，盖娅皱皱眉，还是没说什么，兴许原先对辛西娅那一点微妙的情感作祟，她没有对此心生恶感，但还是摇头，“随便使用魔法的话，会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

　　“那有什么，三百英里里的巫师只有我一个——哦，现在还有你。”辛西娅笑笑，看着盖娅，“还是说，你就是来找我麻烦的那一位？”

　　被这样一激，盖娅也颇无奈，于是信手一弹，那火把上就像是骤然有了一丝火苗，呼的一声就开始了燃烧，盖娅表现出的这一手倒让辛西娅多看了她两眼，这样瞬间引燃物体的能力，她至今为止还是第一次见到。

　　想到这里，辛西娅那原本有些傲慢的口气收敛了一些，对盖娅的态度也多了些温和的意味。

　　她率先爬上了绳梯，对已经在这个地方进处多此的她来讲这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事，而盖娅看着辛西娅的头顶渐渐消失在火把力所不能及的黑暗中，暗自叹了口气，也攀登上了绳梯，将头顶的“大门“放回原位，她不需要照明，但不知道辛西娅是否需要，因此，她并没有熄灭火把。

　　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的影子被拉的纤细又瘦长，倒映在墙壁上，盖娅借着梯子缓缓走下，这里原比她想象的来的要深，几乎带来一些未知的恐惧，等下行了大约二十米深时，盖娅总算感觉到自己脚下传来的土地的触感，她放松双手，站在地上，轻轻拍了拍衣服上难免沾染到的尘土，辛西娅就在一边看着，见盖娅也抵达了此处，开口向她介绍。

　　“这是我的实验室。”

　　说罢，只见辛西娅口中念了几个音节，原本一片漆黑的地下世界，一圈幽绿色的火焰像是被激活了一样跳跃而起，在这片无声的空间里漂浮着，随意穿行着，散发出幽微的光来，而旁边的荧石也骤然亮起，让这整片空间都显得明亮起来。

　　盖娅顺着亮起光线的方向望去，那是片有些杂乱的石质平台，空空荡荡的四面石壁中除了用作出入口，也就是她们下来时的一面，其他几面都被镂空成了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残破书籍，有些看起来年代相当久远，而正中则摆放着石盆，里面浸泡着一些看似是各种生物的标本，有些甚至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盖娅很想问辛西娅一句，她平日里究竟在做些什么，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这个，盖娅抬头向上看去，就在她们的头顶，一个看起来是经历了风干处理的血魔被开膛破肚的挂在了上面，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和尖锐的獠牙一看就是被极好的处理过，就好像随时要跳下来袭击她们似的。

　　“……”盖娅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有些冒犯，但她情不自禁的想起来自己曾经的一段经历：为了研究巨魔汤剂，她曾经亲自深入一只巨魔的洞穴之中，巨魔和一般的魔物不同，拥有部分的智慧，因此，在盖娅和它七手八脚比划之后，竟然是同意了盖娅拿取它血液的请求，而代价则是盖娅要给它讲一讲外界的事情，就在盖娅刚刚踏入它洞穴的时候，就听见脚下传来嘎巴一声，抬起脚就是一个人类残破的头颅，盖娅只能佯装不知，接受着巨魔的“盛情款待“——用各种她不大敢想的原材料一通乱炖之后的汤，所幸，她的修行已经能够支持不进食。

　　在那个堆满尸骨的肮脏洞穴的经历，堪称是盖娅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东西。

　　“你是不是在想，又遇见一个狂人或疯子？”辛西娅冷不丁的将盖娅的回忆打断，她冷哼道，”连你也这样觉得？”

　　盖娅忙摇摇头，她将自己从回忆里带出，跟着辛西娅，看着她简短介绍着自己实验室里的东西，听着听着，盖娅渐渐察觉到一些什么，无论是大量的药材还是血液，亦或是来自魔族的材料，她心底有了一个猜测，问辛西娅。

　　“你想要治愈这场瘟疫？”

　　辛西娅默默点头，盖娅看着她，又看了看这片阴冷又充满了亵渎的平台，倘若将这些东西给了别人看，辛西娅十有八九是要上火刑架的，距离最早的猎巫时代已经很久，但时至今日，巫师依然是被忌讳的存在，盖娅那显著的白化特征，从出生起就被钉上了“巫师“的印记，还好她真的是。

　　巫师的天赋与生俱来，且能相互识别，也正是因此，在看到辛西娅的第一眼，盖娅就感觉到了这个稍显稚嫩但潜力巨大的少女所蕴含的力量。

　　只是可惜……盖娅摇摇头，将自己的惋惜之情很好的掩藏，她问辛西娅，“这件事你已经准备了多久？”

　　“从我觉醒开始。”借着幽绿的光线，辛西娅由下而上的与盖娅对上视线，“在三年之前第一次见到血魔，我就向父亲预言了这次瘟疫…但可惜的是，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境地，除了他，也没有任何人能接受我制作的汤剂。”

　　盖娅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女，从她脸上依稀能看出些稚嫩感，但无论是那说话的口吻，还是略显傲慢的神情，都在告诉盖娅，她或许就是如自己一般，万中选一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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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沙燃（21），盖娅看到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