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82、沙燃（22）

　　时间回到十五天前。

　　荷马和格雷两人在前去拜访许仟的路上，将赫因藏在了马车底部，路上，二人支开了守卫，将他放置在了距离首都有一定距离的远郊。

　　安置赫因的地方是格雷在暗地里准备好的，那是一件貌似平平无奇的农舍，里面原本的主人在被支付了十几枚钱币后就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自己的家，用格雷的话来说，就是“有朋友来，借住几日。”然后在这一对夫妇走后就将房屋内外布满了预警的道具，只要有任何人来，在里面的赫因能够第一时间反应并逃跑。

　　赫因就在这里面住了下来，平心而论，这件农舍虽然简朴但所能取用的东西可以说是一应俱全，地窖里也藏了足够的粮食可以使用，虽然比不得在欧盛时荷马宅邸的豪华，但过惯清苦生活的他对此倒是颇为满意。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和盖娅一同，赫因一直在路上奔波，忙碌而自顾不暇，这一次的安排却让他骤然清闲下来，闲下来的感觉却让他有些奇怪，但出行匆匆，也没有带上两三本好书相伴，附近的风光也只是一片茫茫的大漠，伊斯坦丁占据了这片高原最富饶的绿洲盆地，而它的远郊只是荒漠中的一片。

　　在这里，赫因的日常几乎可以说是乏善可陈的，日出日落，除却准备三餐饭食，必要劳动，剩余的大把时间他只能扶着自己的额头发呆，时不时的，他能感觉到自己隐隐约约的恍惚，但这样的恍惚他并不讨厌，在这样模糊的状态里，时间总能快速流过。

　　而苏送给他的挂饰他带在腰间，也时不时拿出来把玩片刻。

　　唯一值得观赏的就是夜晚的星空，那些璀璨的群星，发生了许多事情的现在，它们却像是亘古不变的静默众神一样，沉默的观赏着这片大地所发生的一切，那些星星，赫因想，是否会对这片大地上风起云涌的历历往事，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里细细历数？

　　想到星星，他就很难不想到自己的老师，盖娅就好像天上那些最明亮的星星，游离在外但其中的辉光照耀着所有的众星，她的强大和阅历、智慧，让她无疑是这个世代最让人羡慕又恐惧的存在，我究竟是为何遇见了她？赫因在心中暗暗叹息，一个平凡的学徒？就这样成为了一个贤者所亲自教授的学生？

　　她为什么选择了自己？这个问题赫因以前不是没有想过，但更多时候，他宁愿选择性的无视掉它，但这些日子里，这个问题就像是焦急的蚂蚁一样在他身上爬着，忍不住的强迫他去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说已至夏季，白日里的温度相当炎热，但因为大漠那过于明显的昼夜温差，赫因并不感觉到气温让他不适，他避无可避的，困难的思考着着一切，试图用自己的知识，自己的认知去解释着一切。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赫因想着，那么，她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他久久思考，许久，就好像是幻听一般，他听见自己的头脑里骤然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和他的一模一样，却无端带着阴柔和妖冶。

　　“当然是因为我，小人偶。”

　　赫因如遭雷击，他终于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但毕竟也经历了很多，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什么时候不该装，他索性就当作没听见的样子，果不其然，那个脑子里的声音就继续开始了他的自言自语。

　　“啊……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出来了，也不知道那些个贤者究竟怎么样了，说好的事情也不知是办了还是没办。”

　　赫因默默听着，心中大概猜出了点什么，这应该是个附身了他的鬼魂，能间歇性的读出一点他思想的片段，而且，似乎在很久之前，他就在自己的身体中，能听到这个鬼魂的话语是在刚刚，但谁知道他究竟存在了多久？

　　最好的办法还是先不和他产生交流，因为这种情况赫因属实是第一次遇见，虽然危险，但只要暂且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那个鬼魂也发现不了赫因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有了这样一件事情，赫因接下来的日子从难熬变成了煎熬，那个鬼魂似乎是太久没说过话，一直再他的脑子里絮絮叨叨，有很多次赫因差点都忍不住的想要叫他闭嘴，但迫于现实还是以沉默应对。

　　之后的某一天夜晚，他被急匆匆赶来的格雷接走，对方一身轻便的猎装，比他高不少的人夹着他就这样相当急促的从这一段时间里带走，接下来又遇见了足够堪称疯狂的真相，在一片奔忙之中赫因也再无时间与盖娅交谈这件事情，如今事情暂且告一段落，他终于有时间和她说起了自己遇到的诡异事件。

　　……

　　出乎意料的事，盖娅的脸上有些凝重。

　　她在犹豫该不该说。

　　兴许是马斯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原先沉睡着的亡灵的灵魂竟然已经开始渐渐活跃起来，虽然马斯可能自己没有发现赫因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按照赫因的说法，还颇为兴致勃勃的观察着这一切，但倘若告知赫因真相，事情又会变得不可控起来，当下需要的就是让马斯和赫因之间保持在一个平衡上，谁也干扰不到谁，而想要做到这个，需要相当强大的灵魂法术。

　　而灵魂法术…正巧，辛西娅正擅于此道。

　　听完了他的陈述，只见盖娅对着他说，“我明白了，那个灵魂，可能是在不知道哪个地方你沾染的诅咒，他的灵魂力量日益强大，对你产生的影响，但不必担心，我会帮助你驱赶他的。“

　　赫因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吗？“

　　盖娅说，“还是和之前一样，闭上眼睛，放松，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赫因依言照做。

　　盖娅原先红色的眼睛里的一只泛出淡淡的绿色，话说开之后，辛西娅出现的方式就相当任性了起来，和她的性格一样，有时候盖娅觉得她简直和马斯一样，随随便便就借着盖娅的身体出来了。

　　“我已经听了个大概，不过，你还真是有事喊我，没事就当没我这个人。”她抱怨到。

　　不过，辛西娅能这样出现归根到底还是盖娅的纵容，只有她允许，年轻的神才能以这种方式干涉到现实。
　　盖娅知道这是她惯有的口气，“等到这件事情结束，我带你去看风景，如何？”

　　辛西娅借着盖娅的身体摇头，“没戏，你这个麻烦缠身的家伙，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不信自然有时间证明。“两人的对话都是在心中完成，看着赫因那微微颤抖着的眼皮，她叹气，”算啦，就先让我看看你这位学生的情况吧。”

　　“答应下的事情可不要忘了。“

　　披着“盖娅“外皮的辛西娅凑近了过去，散发着淡淡紫色光晕的修长手指仔细的在赫因额头上，特别是双眼正中，微微靠上的位置停留了很久，赫因只觉得一股冰凉的风，亦或是水注入了自己的头脑，在寻找着什么。

　　“盖娅”吹了声口哨，用自己的魔力接触到某一个位置后，随意的说，”就是你了，出来。”
　　说着，她将盖娅那只红色的眼睛合上，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和她无二的绿色眼睛，辛西娅占据了主导地位，而盖娅的灵魂在她自己的身体里冷眼旁观着事情发展。

　　果不其然，赫因的眼睛缓缓睁开，不出意料的是马斯，看着盖娅，似乎是原本熟悉的眼前人一下子变化的气质叫他有些准备不及，他原本唇边那抹凉薄的笑意收了回去，颇警惕的看着“盖娅“，”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辛西娅说，手指停在了马斯的眉心，“我只不过是来帮忙瞧瞧的，废话不多说，亡灵，你构建的屏障已经不稳定了。”

　　“他叫马斯，”辛西娅的嘴巴总是吐不出几个好字眼，盖娅只能无奈的在内心补充，见状，马斯的神情微妙起来，可能身为亡灵，他看出了些什么，说，“我要和贤者灰白说话。”

　　“……”不知为什么，在辛西娅面前被这么称呼，盖娅莫名有些尴尬，只见辛西娅笑了笑，说，“好啊，不过鬼魂先生，我得先提醒你一句，”

　　“这个世界上能做到修补屏障的，有且只有我一个。”

　　马斯皱眉，“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生前构建的屏障已经不足以保持你的灵魂和这具身体的人格共存了吧？互相听到声音，这只是基础的表征，接下来的还有互相影响思想和判断、最后，你们的会互相混合，形成一个全新的存在，不是他也不是你，你愿意这样么？”

　　马斯死死盯着她，“我为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相信她。”盖娅试图拿过身体的主导权，辛西娅顺从的配合了，绿色的光点消散，她说，“我来担保。”

　　莫名的，辛西娅沉默了半晌。

　　许久，马斯笑了起来，“好，那我相信你。”

　　他看着辛西娅重新取走了控制权，用双手划出符文，复问她，“你到底是谁？”

　　“看看星空和月亮，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辛西娅第一次显示出自己的淡漠来，“能不能听懂是你的事情。”

　　“好，”马斯竟然笑了起来，“月亮的气味…你果然是我记忆里的一部分，对吗，月亮上的人？”

　　辛西娅的瞳孔骤然一缩，但还是在划完最后一笔淡紫色的符号后才有所动作，她几步凑到了马斯身前，逼问他，“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称呼的？”

　　“我不知道。”马斯的目光渐渐悠远起来，“过去有一个人曾经告诉我，追寻，“苍白的月亮”，第一步，就是找到月亮上的人。”

　　他举起自己的一只手，“就像这样”他说，嗅了嗅自己的手掌，“那个人身上会有月亮的味道。”

　　“你……”辛西娅和盖娅几乎一同发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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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精神崩溃，不想改了，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