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67、沙燃（7）

　　“我觉得事情不对，”

　　荷马刚刚将自己和伽迪尔在宫中事情一说，格雷就跳了出来反对，“伽迪尔是这样好商量的？这背后他一定在算计着什么。”

　　格雷的关心之意不假，荷马不难体会，她看了过来，“我知道，事情有些蹊跷。”

　　“但这个机会最好还是不要放弃，特别是赫因。”盖娅趁着两人在无言间，插进了对话，“伽迪尔早就知道动手的人是谁——虽然，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大概不知道。”

　　“只要有这个机会，在继位之前他本该绝不放我们出城，不过那个叫许仟的三王子率大军来犯，倒是给我们创造出这个机会。”

　　荷马听到，不住的点头，“老师说得对，眼下我们必须找机会把赫因送出城。”

　　赫因在一旁听着，几人里他的年纪最小，阅历也最为浅显，插不上什么话的他只能时不时点点头支持看上去更占理一些的盖娅和荷马，他心中微微有些愧疚，这些人，她们真的是在努力保护着他。

　　真的吗？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短暂却致命的疑问，她们保护的是自己，还是身上的原典…？

　　如此说来，也怪不得只有不知情的格雷才没将自己考虑在了第一位。

　　他心中有些复杂，转瞬之间就将这样的想法重新隐匿在了心中，在他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原本的对谈安静下来，三个人，三双眼睛都看着他，像是等他的表态。

　　“我…”赫因犹豫了一下，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他的意见，“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闻言，所有人心知赫因这是选择了哪一方，见状寡不敌众的格雷轻声叹了口气，右手扶在了木椅的扶手上，左手拄头，面色苦恼，“好吧，你们赢了。”

　　“我只有一个条件，荷马，你去见许仟的时候要带上我。”

　　荷马点头，这个条件无非也就是格雷不放心她，“我知道，那么我和格雷出行时带上赫因，老师，您一个人留在伊斯坦丁打探消息没有问题吗？”

　　盖娅摇头，“不必担心。”说话倒也不是托大，在她还有马尔加和苏拉姆作为助力，再说，禁魔阵又不能完全封禁她的力量。

　　带着赫因已经有了一年多的时间，这期间盖娅几乎就没有几次真正使用过物质类的魔法，太大的魔法术式会引起评议会不必要的关注，小一些的法术却不会。

　　如此商议之后，第二日荷马就向负责交接的使馆传递了消息，盖娅和格雷各自借着她老师和扈从的身份与伽迪尔见了一面，虽然看到盖娅那张标志性的脸后伽迪尔有些动容，但他还是很爽快的同意了格雷随荷马出城、盖娅留守使馆的安排，又派了些士兵“保护“使馆。

　　说是保护，任谁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变了相的监视，更像是一个人质。

　　当夜，盖娅秘密见了马尔加，又从他口中得到了些关于许仟的消息，那个人是比起苏拉姆年长七岁，伽迪尔的哥哥，所有王子里最具有战争经验的继承人。

　　由于许仟的行动可以说完全属于皇室内讧，各地领主的态度也不过是保持着中立的观望态度，这让许仟进军速度格外惊人，按照伽迪尔给出的消息，不出三日，许仟的先头部队就能抵达王城。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戍卫的哨兵就能从塔楼上看到黑压压的旗帜，为首的旗帜上绣着沙之氏族的标志性徽章——一只燃烧着火焰的狮子，与城门口那只借沙燃当今最伟大画家之笔所绘的雄狮比照，显得格外讽刺。

　　荷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料到了该出发了，很快她就接到了第一封来自沙燃的委任状，她被封为荣誉外交官，代表沙燃出使。

　　这摆明了就是甩给她了一个烂摊子。

　　假笑着收下委任状，荷马心中暗暗给尼尔道了个歉，原本按照伽迪尔的意思他会拨一辆马车给荷马出行用，士兵自然如此，不过荷马谢绝了，她带上了自己的士兵和马车，其中机关自然只有核心的几个人晓得。

　　出城的检查工作极其繁琐，就好像伽迪尔看穿、或是猜到了她们的企图似的，对马车的检查可以说是慎之又慎，从车顶大盖找起，又冒着冒犯使节罪名在车内查找，如果不是荷马斥责，那些士兵甚至就要上手去搜格雷的身——

　　说来也是个插曲，看到沙燃的风气后，在盖娅建议下，格雷稍稍学习了些改变嗓音的方式，虽然做不到真正男性的粗犷，但清朗些的声音和少年般的外貌也极能迷惑他人关于格雷的真实性别。

　　除了荷马和格雷，其他人都被搜了一遍，几个卫兵趴到了车底，仔细查找过是否藏匿了什么，看着马车与平常款式相较而言有些鼓胀的地步，拿起短刀就戳刺了一下。
　　里面露出些许干草来。

　　“你们是在查走私吗？“荷马不满的声音传过来，她此刻的面庞上刻满了贵族的跋扈，她踢了那卫兵肩头一下，满目嫌恶，”要是你这样怀疑我，不妨由你去和许仟那五万士兵交涉，啊？”

　　那士兵自知冒犯到了她，唯唯诺诺的称是，退了出来。

　　“唉，”走出一段，在确定已经看不到人之后，荷马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看似毫无起伏的脚下木板，”赫因？你还好吗。”

　　赫因的声音闷闷的从下面传过来，我还好，他说，虽然卫兵一言不合拔刀的举动着实突兀，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赫因就躲在原本是用来藏匿财物的马车底部——那里正好有一层厚实的干草作为掩护。

　　“我记住那个卫兵的脸了，”格雷用了本音，神色淡淡的。

　　“正事要紧，”明了了格雷的意思，荷马提醒了她一句，转头过去问以一个奇怪姿势趴在车体内部，被浑浊空气弄的几乎要窒息的赫因，“赫因…？你要不要上来休息一会。”

　　赫因本想推辞，但他的洁癖属实提醒着他此刻自己正处于崩溃边缘，于是他应了一声是，荷马的身体微微退后，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打开了活板门，放出了赫因。

　　格雷随手塞给他一把糖，哄小孩似的，就当是酬劳他先前的辛苦。

　　马车就这样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随着离开城市越远，路况越发恶劣起来，等到了能看见驻军的地方，就已经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不远处有几个着轻甲的卫兵。

　　“口令。”为首的那个人说。

　　荷马示意那个使官过来，拿出赦令，“我们是摄政夏特帕夏大人派来的使者，来此希望商议…”

　　“口令，”他打断了使官的话。

　　“这…”使官面露难色，他鲜少有这样被直接打断的时候，望着卫兵，脚局促的在沙地上磨蹭着，希望谁能帮帮他似的。

　　“我们是加兰人，受你们沙燃王子的委托来调停这次争端。”荷马听到了外面的响动，自己掀了帘子走出去，她的容貌艳丽而英武，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美丽，不远处几个士兵几乎是看直了眼，从后面走出来的格雷都暗暗被瞪了几眼。

　　荷马似是感觉不到那些灼热的视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要见许仟。”

　　如此变故让本来接受的命令是“拒绝一切答不出口令的沙燃人，无论敌友”的哨兵一时迟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笑声，“有趣”。

　　其间，一个身量中等的男人从人群里出来，他没有穿盔甲，一身绛紫色的衣服显得他格外贵气，他有着和伽迪尔相似的眼睛，应当来自于他们父亲沙宙的遗传。

　　“想不到我亲爱的弟弟已经强大到了如此的地步，就连加兰也要来掺一脚我们的事情吗？”许仟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秀气，却丝毫让人感受不到柔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荷马，缓缓在她身边，如同蛇一样的游弋着，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她，“你孤身一人来到我的军队，特别是你还是一个女人，你的勇气，尸位素餐的帕夏根本无法比较。”

　　他轻轻拍手，示意旁边的士兵，“都杀了。”

　　他那轻轻的三个字一出，周围数十的士兵都拔出剑来，荷马自己专属的侍卫也各自拔刀，一伙人以马车为中心真刀真枪的颤斗起来，在荷马斩首了一人之后，她抬头，看见一道箭影直直向自己冲来。

　　“小心！”与她背对背作战的格雷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忍着尚未痊愈的伤处带来的痛苦，右手将荷马推开，自己用左手立起剑来，挡开了这一击。

　　这样的情形也被罪魁祸首但没有加入战场的许仟看到，他赞许的微笑了几分，缓缓开了口。

　　“不错的武艺，加兰人，我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

　　他叫停了战斗，看着数十个倒在地上受伤的人和七八个死去的士兵尸体，荷马的人多是受了些轻伤，历经训练的精锐和一般士兵到底有相当之大的差距，他微微扬起头，命令那些还站在场上的士兵，“去喊医生来，还有，那些死掉的就挖个坑埋了吧。”

　　如此安排过后，他貌似毫无设防的靠近荷马，伸出了自己的手，“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你向我证明了你和你的下属不是徒有其表的废物，”

　　说着，他又看了格雷一眼，那种赤裸裸的侵占感让荷马几乎无法忍受，“还没有请教过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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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许仟这人是弯的，不过他并不是主要角色或关键配角，所以并不会有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