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68、沙燃（8）

　　“我的副官，”未等格雷出言，荷马抢先一步走上前，看着着黑衣的成熟男人，先声夺人，“想必您就是人们口中的许仟殿下？”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保养良好的白色牙齿来，“正是在下，荷马公爵大人。”

　　荷马微微一怔，“你认识我？”

　　许仟点头，“七年前有幸能见您一眼。”他转而撇过了头，“不过，也只是刚才认出了您。”

　　荷马心下一松，对自己的知名度她有几分自觉，好在他并不认识格雷，莫名的，她心中不免为这样的事情长舒一口气。

　　她侧过头，看着一边被刀锋割破喉管，已然呈现死不瞑目样子的使官，厌恶的皱起眉毛，“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收场？”

　　许仟冷冷的笑，踢开那具尸体，手上不住的把玩着小刀，他的眼神像极了鹰，“合作——还是与之为敌？我的好弟弟想借用你们的势力压我一头，但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步险棋？”

　　话毕，他看着荷马，眼神玩味，“公爵，你忠于什么？”

　　话里话外隐藏着机锋，荷马心中微动，这句话十分关键，倘若不能好好说明自己的立场——

　　“我们只忠于自己，阁下。”就在荷马犹豫的时候，格雷就像看透了许仟的心思一样，从荷马身后迈出一步，她的身体较之荷马本就高而纤瘦，荷马站在她身后，被保护了起来。

　　“哦？”许仟的笑意变得更深了，他那捉摸不定的神情无端让人屏住了呼吸，浓浓的压迫力附着其上，他迈步上前，缓缓靠近荷马身前的格雷，格雷没有退让，绿色的眼睛看着他的，许久，表情放松下来，

　　“很好。”许仟轻轻鼓掌，退后了一步，他身边的士兵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我喜欢你的回答，副官先生。”

　　荷马暗暗与格雷交换了一个眼神，清清嗓子，“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当然。”

　　荷马为了表示诚意，只带了五个侍卫随自己前往许仟的营帐，而格雷则待在马车边上等待消息，赫因早就躲在了车底，屏住呼吸等待交涉的结果，他听见格雷轻轻从外面扣了扣车壁，说，“再耐心些。”

　　赫因心知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不曾想这句话叫旁边的士兵听了去。

　　“喂，小白脸，你在那嘀嘀咕咕的作什么呢？”

　　赫因藏在里面，不知道格雷如何处理，就听见她似乎沉默了一下，接着周围就安静下来。

　　格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那声音显得极其疲惫，就像是远赴山水的旅人，再半道跌倒，仍然挣扎着要爬起。

　　她靠在车上，就像是要说给赫因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真的是、在做什么啊……”她的声音一贯是极温柔的，只是这一次，也许是疲惫压倒了她性格里温情的一部分，反而显得冷肃起来。

　　赫因无言，两人隔着一层阻碍彼此沉默，各自有各自的隐晦，他们不过是在命运的河流里偶然交汇相逢的旅人，但最将各赴远方。。

　　而在此时此刻，许仟的帐内却是另外一派风光。

　　“坐”，许仟扬扬下巴，对荷马示意座椅的位置。

　　见许仟没有坐下的意思，荷马摇摇头，推辞了过去，她站在离门帐的不远处，侍卫就在帐外，如果许仟突然发难，她能够迅速做出反应。

　　许仟没理会她的小动作，见荷马不坐，也就随了她去，他背着手转了转，对荷马说，

　　“你想知道我出兵的理由。”

　　荷马不置可否，等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说的具体一些，还是简略一些？“他又问。

　　“简单些吧，”荷马和许仟不熟，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她只想知道必要的大概经过。

　　“那就简单来说，”许仟点头，”沙燃的继承法你是清楚的，如果今天我不出兵，明天就是我的好弟弟们给我出殡。“

　　“但伽迪尔的确先于你抵达了首都。”荷马反驳，“你手握重兵，如果选择交出兵权，伽迪尔碍于民意和边关的稳定必然会留你一命，这在沙燃的历史上虽少见但不是绝无仅有，再说，沙宙生前的安排，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许仟冷笑，“事情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奥列格两人常年在外，明斯、苏拉姆、马拉、三个人在首都，这件事情来得蹊跷，按照常理来说，父亲在死前一定会先将我们各自分封，在临终时召唤我们回去…奥列格暴死，剩下三个兄弟都在首都没了消息，父亲也死的不明不白，而只有伽迪尔，他恰好就在从欧盛回沙燃的路上，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荷马一听，心中一凛，她在欧盛也遭遇了刺杀，而按照许仟所言，五个弟兄或多或少都遇见了与刺客相关的事件，除却目前在马尔加保护下的苏拉姆，也只剩下一个许仟，自然能对这唯一的继承人保持怀疑。

　　她默然，看着许仟咬牙切齿，“更何况他还是个不知道是谁生的野种！父亲随便就这样把他抱过来，交给艾莉莎说是她的孩子！苍天在上，十几年里我们就没见过艾莉莎肚子有过动静！”

　　“恐怕这才是你的心里话，”荷马讽刺到。

　　一番发泄过后，许仟冷静下来，恨恨的看了荷马一眼，像是在透过她看谁，“那个私生子，”他说，“我绝对不允许那个卑贱货色继承王位！”

　　荷马又不是来劝降的，自然无所谓许仟是怎么想的，格雷说得对，她们只需要忠于自己，从这一个方面说，伽迪尔派出的使官死掉反而是一件好事，“那你的打算是？”她问

　　“这话我应该用来问你，”许仟回答，“我原先想着，或许是伽迪尔和你谈成了交易，诸如继位后开放边境之类的…或许是我想多了，”他嘲讽的勾起嘴角，“就凭借那个只会使用下作手段的蠢货，呵。”

　　“公爵，帮助我，我能给你们的原比你想象中的更多，”许仟摊手，向荷马发出邀请，“你已经看到了伽迪尔是怎样对待他的兄弟和父亲，相信我，与他合作就是和魔鬼交易。”

　　荷马望着他，缓缓点头，“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他抬起眼皮。

　　“第一个条件，五年内不得与加兰发生战争。”荷马缓缓开口。

　　“这简单，打欧盛就是了，”许仟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缓缓道。

　　“第二，将伽迪尔交给我处理。”听到这个条件，他猛的摇摇头，“不可能，”他说，“我必须亲手砍下他的头。”

　　“那在你杀掉他之前，让我们独自见一次面。”荷马退让了一步，而眼睛里的坚决明白无误的告诉许仟，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提出这个要求，但能换取你的支持，这很重要。”许仟最后做出了决定，他伸出手，示意与荷马相握。

　　荷马握上他的。

　　“很好，就让我们好好来谈谈，下一步该做什么。”许仟微笑。

　　荷马也露出她惯有的社交礼节性质的微笑。

　　……

　　“回来了？”

　　等到荷马从营地内部出来，已经是日落黄昏，格雷靠在马车边，那匹马不是很喜欢她，侧着头在躲避。

　　“嗯，”荷马点点头，示意自己的侍卫之一驾车，她和格雷一前一后的跳上马车，小声在她耳边说明，“事情办的还算顺利。”

　　“我知道。”格雷点点头，对荷马她一向抱有信心，“你总能做到的。”

　　“我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吗？”荷马问到了格雷不太愿意去提及的插曲，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让许仟的个人形象继续在荷马的印象里拉低了，“没什么大事发生。”

　　“那就好。”荷马释然，许仟那种怪怪的眼神总教她头皮发麻，“你小心些…许仟那人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他还以为我是个男人呢，怎么可能往那个方向去。”格雷轻松的回答。

　　一旁的荷马就像被刺激到了似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谁能说喜欢上的就是异性…”。她自知失言，着火般的松开了格雷的手，“我、我是说许仟。”欲盖弥彰。

　　“噗嗤，“被荷马这样一说，先前压抑着什么情绪的她立刻轻松起来，重新握住荷马的手，冲她挤眉弄眼，“你是说，看上同性也是很正常的咯。”

　　“当然，”在这个问题上荷马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她，“爱情都是平等的，无关男女，发生在两个生命之间。”

　　“你呢？”格雷貌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像点燃了火焰一般，“那么你呢，荷马，你会喜欢上同性吗？”

　　这句话过于直白，让荷马一时不知道她是在露骨的示爱，还是始于原是无心的试探。

　　她低下头，尽管有要事在身，却还是询问起了自己的心。

　　我么，我会对同性动心吗？…我会对格雷心动吗。

　　....

　　....

　　许久，她想，答案是不言而明的。

　　“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荷马沉声说。，“格雷，我会对同性心动，而且只会对一人如此。”

　　为了彼此留下的最后一层的体面，她没有说破，看着格雷，彼此心知肚明，等待着一个回答。

　　一个关乎于她们二人的回答。

　　“嗯，我想也是。”格雷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

　　果然。

　　就在荷马为格雷打马虎的行为又是感到放松又是觉得遗憾时，听见她补充了一句。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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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迎来的ooc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