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58、番外（3）

　　暴风雪比想像中的要小了一些，松软的雪地踩上去有咯吱作响的声音，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和她前几日躲进去的情况相差无几，但依然不是能轻易行走的状态。

　　荷马捡了一根断裂的松树树枝，每走一步用树枝试探一分，避免突然踩到断裂出或是雪窝，就这样走走停停了许久，她终于是发现了一条能从谷底穿出的小道，沿着向上的小路过去，是一片平坦的坡地，不远处有一片尚未完全封冻的湖，荷马走到湖边，湖水不深，能看到几条鱼在水下，她将自己手边的松枝削尖，几番努力后刺中了其中一只，她折断了旁边的几根干枯木枝，捧着这条鱼就要回自己的藏身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晚的雪原比日间定是要危险不少，今日已经找到了食物，她只希望能尽快赶回，待到风雪彻底平息走出这里。

　　她从湖边收拾好东西，欲要攀上平台，正在将自己的双脚搭在土坡上时，她感觉到耳后传来一阵热气，带些淡淡的臭味。

　　四顾无人，显然没有人无聊到开这样的玩笑，荷马顿时僵住，想到了之前守夜时听到的故事，城堡外执行任务的士兵若是一人晚归，路上有人搭上自己的肩膀，绝对不要回头。

　　那是狼的前爪，只待你一回头，就要咬断脖子。

　　别回头，故事的最后，老兵一脸严肃的告诉他们所有人，眼下正是这样的局面，荷马感觉到毛茸茸的东西紧紧贴在靠着岩壁攀爬的自己身上，唇吻已经贴上了她的面颊，只要一张口，她的半张脸就在了对方的嘴里。

　　荷马心中一沉，不可避免的恐慌感涌上心头，但也许是之前的经历太过恐怖，此刻她竟能叫自己稍许冷静下来，她缓缓伸手，将放在衣兜内的生鱼取出，没有回头，狠狠向着背后的方向抛去。

　　沉重的累赘顿时消失，她觉得背上一轻，那匹狼一定是去追逐了扔出的诱饵，她手脚并用爬上了并不算高的平台，缓缓回头，眼前的景象却几乎让她绝望。

　　四五匹狼，有大有小，都围在了落满雪的平台下，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像是第一次见到人似的，但只要它们想，只消轻轻一跃，就能跳上来攻击到荷马。

　　跑也不是，战也不能，荷马脸色僵硬，看着最开始的那头狼叼着鱼就跑了回来，竖直着尾巴微微颤抖，如果再晃一晃，简直就和狗差不了多少，而那匹狼的身量极长，银蓝色的皮毛看上去十分温暖，它走到了荷马近前，灰色的眼睛仰视着她。

　　荷马无法回避，与头狼的眼神交汇，却再对视上的一刻发现，眼前的狼群，特别是这头狼的眼中少有着平素所见野兽的嗜血和饥饿，就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里，个个都膘肥体壮，简直像是被有意饲养过似的。

　　有意饲养…就好像嫌她的猜测还不够似的，那匹头狼霍的一声跳了上来，荷马大骇，拔出剑横在自己身前，却见头狼毫不顾忌的走上前来，在荷马小心后退时，低下头将被咬了几个洞的生鱼放在了她的脚下，邀功似的极轻微的晃了晃尾巴，让荷马也愣住了。

　　“谢谢…？”见它并无攻击的意图，荷马收剑，好奇的看着狼群，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她试探性的走上前一步。

　　头狼没有后退，很好，她再上前一步，用手抚上它厚实又暖和的毛皮，果然不出意料，狼并无反抗，显然早就有过这方面的经验，用脑袋轻蹭着她的身体，靠了过来。

　　半人高个头的野兽蹭过来的力道着实不小，却让她放下了心，她双手伸向头狼的两耳，像是和自家狗嬉闹时一样揉搓着它附着着粗硬毛发的耳朵，低声对它说，“能带我去见见你们的主人吗？”

　　那狼哼哼着，却像听懂了一般的用鼻子嗤了一声，它依依不舍的从荷马的抚摸下离开，轻巧的跳到了更高些的小山丘上，张开嘴，露出白晃晃的锐牙，发出一声长嚎。

　　伴随着风声，嚎叫传的极远，它又嚎叫了几声，跳了下来，凑到了荷马身边，

　　荷马已经不像先前那样警惕了，她看着头狼的眼睛，自知不可能得到回答，却依然问出口，“你的意思是，等在这里，你的主人就会来？”

　　狼自然没有做什么回应，只是趴在了荷马身边，剩下的几只狼也凑了过来，挤成一团在荷马身边，被暖烘烘的毛皮包围着的荷马感觉不到冷意，也坐了下来，靠着它们等待着主人的到来，经历了几昼夜的寒冷饥饿后，骤然感觉到温暖，她忍不住有些困倦，抚摸着它那粗硬但油光水滑的毛皮，蓦然想起家中的猎犬们，许久未有的思乡之情涌上心头，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北境民歌多雄浑苍凉，此时此刻，她也好思念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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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马也要和我一起去。”她刚刚下了剑术课，还穿着沉重的马甲马裤，提着钢剑从寝宫里路过，就听见两个熟悉的不得了的声音交谈着，她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借着门缝窥视着里面的一男一女。

　　坐在靠外侧的男性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兄长格列高，而靠着窗户坐在小床上的女性是她的亲生母亲，格列高的继母安娜，两人年龄相差不大，私下交谈里也没有诸多繁文缛节，只不过听格列高的语气十分肯定，就像是每一次他颁布命令，不容许人违背一样。

　　“我说了不行！荷马太小了，去北境就是送死！”安娜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依然有掩饰不住的恼火和恐慌，“你带上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母亲，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格列高不卑不亢的说，又仔细环顾了一圈，小心确认了周围没有人听到——显然他没有发现在门口的荷马，“比特大公爵的派系已经建立，只要我一走，他必然会借扶持荷马为名发起叛乱。”

　　“我是父亲庶出的子嗣，这点无从更改，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我必须亲手关押自己的妹妹。“他苦笑，”就算是我再不愿意都不行。“

　　“可是北境……“安娜几乎要流出眼泪来，在贵族女士的社交圈中，北境简直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一般，“荷马她…她还小啊。”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格列高强调，”到了北境，我会把她安排成我的副官，留在后方，不需要亲自上阵，在我保护下她会很安全。”

　　“但是…！“安娜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吱呀一声，荷马推门而入，看着因为惊讶而住嘴的两人，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哥哥，抿嘴道，“母亲、皇兄…你们考虑的未免太多，原本就算不让我去，我也会自请与皇兄一起前往北境。”

　　“你……”格列高看着荷马，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眼中含满歉意，“你要是这样想，也好。”

　　“荷马！”安娜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叫起来，“你不是一直想要成为诗人吗？明年的诗会呢?我给你请来的老师呢？！”

　　她歉疚的微笑，“总会还有机会的，母亲”。

　　“毕竟，我也是赫雷托特的一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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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阵画面在她眼前翻转，转眼就又到了一处花园里，只见她那深受尊敬的老师坐在一旁，手中放着一本诗集，问她话，“你决定要去往北境？”

　　“是的。”

　　“是你自己愿意的吗？”白发的贤者问

　　“没错。”她听见自己稍稍迟疑了一阵，但还是坚定的回答道。

　　“这样啊…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盖娅原本受安娜之命前来试着说服她，见到荷马如此坚决的态度，决定不再多嘴。

　　“抱歉，老师。“荷马低下头，“让您失望了，…原本明年是您带我前往欧盛参加诗会的时候…”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轻轻摸了摸，抬起头，盖娅微笑着看着她，“怎么会，“她说，“教了你四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荷马，你是我值得骄傲的学生。”盖娅淡淡的笑着，红色的眼睛看着她，阵阵的委屈涌上心头，她不愿意就这样抛下自己的诗歌，不愿意就这样离开故土前往危机四伏的北境，她不愿意……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胸口的沉闷感越发剧烈，她感觉到自己呼吸不上来空气，越发稀薄的空气让她神志模糊，她的眼前渐渐黑了下去….

　　“迅雷！“她在沉沦的意识里猛然听见一声呵斥，胸口顿时一轻，尚且模糊的视野里就看见一团白色的物体从她胸口上跳了下去，她大口喘着气，翻身而起，那团胖成了一个球的物体就绕在她的脚边，而自己正好好躺在一处由稻草铺成的板床上。

　　泥土堆砌的墙上小心的挂着她的两柄剑，窗外的雪依然没有停歇，火炉尚在燃烧，照的整座木屋都染上一层火光的明红色，一个人正站在她的边上，手里还拿着一捆木柴。

　　只见那人将手里的柴放到了火炉里，在洗手盆处洗干净手，从火炉边端起一杯热茶递给她，坐在了床脚，满目歉意，

　　“抱歉…迅雷它实在是太胖了…压到你了。”

　　荷马清醒过来，摇摇头，“该是我谢谢你才是。”她接过杯子，想必眼前的人就是狼群的主人，原本她以为应当是一位离群索居的猎人，却想不到…看上去是如此的年轻。

　　她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只穿着一身轻薄的夹袄，金色的头发明亮的就像是太阳，绿色的眼睛关切的望着她，若不是开口时那低柔的音色，任谁都会把她只当作是美貌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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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度盘的，太离谱了，就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