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57、番外（2）

　　那是一团包含着恶毒诅咒、不断蠕动着的猩红血肉，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哭号，浓浓黑烟里散发着近似于烤焦了的腐肉气息，可怖是在它勉强可以称为头部的组织上，勉强能看出近似于人的五官轮廓。

　　那双红色的、肥胖的眼睛里包含着最大的恶意，死死盯着手里还提着油桶的荷马。

　　格列高猛的从那团血肉能触及到的地方逃跑，颤抖着手牢牢抓着荷马的，他的精神已经在目睹到如此亵渎之物的诞生而深受创伤，还未等他开口，那团血肉模糊的物体就就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应当是它进食所用的口器，里面露出七八个消化了一半的人，不难从着装看出就是随格列高进入营帐的几人。

　　火焰在烧尽布料后，接触到血肉后突兀变了颜色，含着毒性的绿色幽火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告知所有人这个不明物体有多危险似的。

　　这头怪物拥有着比它外表看起来快的多的速度，只见那口器里伸出一条猩红色的肉条，青蛙捕食一般卷向了地上的一具兽人尸体，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这团血肉抖动了一下，吞噬下去的尸体让它再度膨胀，原本约有两米高的形态再度增长，直至成为五米多的庞然大物。

　　前所未有的恐怖摄住了所有人的精神，求生欲被恐怖感牢牢镇压，远古血脉里被捕食的悚然占据了身心，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就像被猫科动物所凝视的鼠辈。

　　兽人早就溃散殆尽，一时间营地里只有他们这些活人在，只见血肉发出婴儿般的啼哭，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吞噬者所有的尸骸和在场的活人，无论敌我，它的□□疯狂的膨胀着，渐渐能看到展露的轮廓，是由数以百计的人体组织碎片和各种器官胡乱糅合的产物，如同将所有人扔在一起搅碎的拼成一般，手脚胡乱的长在它的头部附近。

　　如此恐怖的画面下，所有人都难以升起逃亡的欲望，荷马也不例外，在看到这样充满恶意的生物之后她呆滞在了原地，头脑里一片空白，就看见几个身边随从的士兵被那条腥臭黏滑、生有尖刺的长舌捕猎，她却自身难保，只能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

　　肩膀的刺痛唤醒了她，格列高那发抖着的、骨节惨白的手牢牢扣入了她的肩膀，人类的君王被未知的恐惧所撼动，这份恐惧在阴差阳错之下却是驱散了血亲的恐惧。

　　荷马嗅到了腐烂的尸臭味和新鲜血液的味道，忍住了自己想要干呕的欲望，看着那只肆虐着的怪物十数只眼球离开他们这些待宰的活物，吞噬起死尸时，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步两步，以面朝血肉的姿态小心后退，努力让支撑着格列高的身体不要发出太大响动，缓缓从营地门口退去。

　　就在此时，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荷马身边的一个年轻士兵也从混沌的恐惧中醒来，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凄惨、尖锐，像是被用尖刀刺入喉咙，肉舌闪电般将他卷入口中，这一声惨叫被生生折断，而那些充血的眼球转了过来，与荷马对上视线。

　　与这样不可名状的生物对抗显然是不可能的，还没等她举起剑，疾驰破空的声音传来，具有腐蚀性的酸液滴落，灼伤了她的手背，剧痛之下荷马下意识的低头，那条舌头顺势猛的将格列高提起，荷马抬头，只听见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折断声响起，兄长软着头，软软垂在了肮脏不堪的污秽物上，与血肉融为一体。

　　四处环顾，活人只剩自己一个，荷马此时已报不了任何的希望，目睹了自己兄长的可怖死法，她几乎是无法支撑起颤抖的腿脚，想要举起银白色的长剑，想要借死亡逃离这比死亡恐怖百倍的地狱。

　　她试图将剑放在脖颈上，却绝望的发觉自己颤抖的手臂连举起剑都做不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渺小的卑若蝼蚁，那双恶毒的眼睛再次看了过来，缓缓伸出长舌，将荷马身后的尸体席卷，紧接着，就像满不在乎似的，慢腾腾的向着铁霜堡的方向去了。

　　地上的尸体被席卷一空，只有这头怪物行进过的痕迹留下了泼洒般的血迹，发出刺鼻的腥臭味，等到这只怪物远去，她才脱力一般倒在了地上，混杂着恶臭的血液，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约过了一个小时，这样如针刺般的恐怖感才略微从荷马身上消退，她勉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她的脑海里留有的意识挣扎着想要求生，一瘸一拐的哆嗦着身体，缓缓走进森林，想要在冻僵之前赶回铁霜堡，传达如此恐怖的警示。

　　她不愿与怪物狭路相逢，因此还是选择了寒漠森林的道路，沿着来时的道路，想必不难找到回去的路，她这样想，走了不久，她听见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心知不对，用冻的僵硬的身体勉强趴伏了下来，就看见一大一小两头熊正沿着她的方向走来。

　　荷马屏住呼吸，自己站在它们的下风向，冬眠期间醒来的霜熊饥肠辘辘又脾气暴躁，若是被它们发现，下场比被那条舌头捕捉的结果并无差别。

　　明明是一场熟悉的战争，却在短短数小时下变成了一场充满恐怖的屠杀，如今自己的性命也在死亡的边缘游荡，荷马大气也不敢出的伏在尖利的灌木下，有不少尖锐的利刺扎入她的身体，她一声也没吭，看着两头霜熊经过，走过她的身边。

　　其中小的一只停了下来，嗅嗅鼻子，发出一声长嚎，一旁应当是它母亲的霜熊随之发出一声咆哮，向着她的方向冲来。

　　心知藏不住了的荷马猛的起身，隔着一段距离尽自己所能的狂奔着远离两头熊，她听见不远处的谷地隐约传来的狼嚎，也顾不得其他，被两头熊所追逐着跑到了山谷的尽头，只看见一道悬崖在身后，身前是两只鼻孔里喷着热气的巨熊。

　　她一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临近死亡，她反而平静了下来，看着两只雪色的巨熊，还流淌着血液的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笑容，赫雷托特终究在他们这一代要经历考验，尼尔，愿你的道路少些坎坷。

　　荷马闭着眼，毫不犹豫的跳下山崖。

　　崖上的两头巨熊悻悻然的离开，她听见呼啸风雪的声音，腰间传来剧痛，好险，竟然是被挂在了崖壁的树枝上，好在树枝并未刺破身上的防护，荷马呼吸着试图将胸口的疼痛缓解，几口气之后她终于恢复了过来，疲劳不堪的手臂勉强将自己从树枝上解放，她距离谷底不远，从树枝上下去就是厚实的雪地。

　　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荷马并不清楚，身上除了几根火柴什么都没有剩下，一到山谷底部，风雪就变得大了起来，呼啸着像是要捂住所有人的气息似的。

　　她在扶着岩壁走着，这让她能够不迷失最基本的方向，冰雪滴在本就手上的红肿的手上，带来怪异的灼痛之感，她却顾不得许多，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处能勉强维持存活的庇护所，一时半刻间回到营地无望，她只能自谋生路。

　　只能庆幸来北地的五年里，老兵们教给她的野外生存能力还没有完全忘记，她找到了一处外窄里宽的裂缝，从外面将自己挤进去后，里面的空间相当开阔，潮湿泥土上长着一些低矮的植物和蘑菇，可惜色彩鲜艳，不难看出其中富含的毒素，那些死亡的植物和一路上捡来的朽木还勉强够用，荷马收集了一些枯枝败叶，聚拢在了一起，用火柴点了火，加了一些不易燃尽的树干，以免火焰突然熄灭。

　　做完这些后已经是正午，荷马探出头去，风雪却更大了，她并没有自己能够在这种条件下平安回去的信心，留守显然是更加明智的举动。她拿出日轮剑，在能看到一些探出来树根的泥壁上寻找目标，眼下她最缺乏的就是食物的储备。

　　最终，她好不容易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发疯似的向着岩壁上一处鼠洞钻去，被用于这样工作的名剑也任劳任怨的完成着自己的使命，不久刨出了一窝干瘦的小小老鼠，荷马取了些雪，将它们剥皮后去了内脏，放在了自己扯了一块下来的衣料上，用树枝穿好，烤着没几分肉的食物。

　　整个山洞里传出淡淡的香气，荷马满目无奈的看着面目狰狞的食物，闭上眼，咬牙啃了第一口，生理上的恶心和意志上的要求让她的感受无比奇怪，最后终于还是意志力占了上风，她将那四五只没几两肉的老鼠吃下，暂且平复了饥饿。

　　小心的将骨头埋好，静静等待着暴风雪的停息。

　　三天后。

　　风雪毫无停息的迹象，小小山洞里就连草根都被她吃的干干净净，已然是弹尽粮绝的局面，荷马的脸色苍白，估算了一番，就连燃烧用的燃料也剩下不多，她咬咬牙，终于在白日扑灭了微弱的火焰，扶着岩壁走出，从死路中求得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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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荷马，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