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33、欧盛（3）

　　大门打开，熟悉的面庞带着急切的神情，就这样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如多年之前的初见，盖娅细细端详着她，她也看着盖娅，毫不掩饰自己的亲切和敬慕。

　　她拥有着加兰人的典型的宽长面容，红棕色的直发披落在她的肩膀上，用绳子简单的松松扎着一个发髻，而最引人注目的，赫雷托特王族们引以为傲的象征，那双贵族们都拥有的墨蓝色眼睛在她面庞上显得有些浅淡，呈现烟灰色的朦胧，却依然不乏深邃与多情，所拥有的与武艺齐名的美貌，被称作赫雷托特的珍宝的她，三年未见，除却留长了一头更显美艳的长发外，周身并无明显的变化。

　　盖娅轻缓的看着她，她早已褪去了十二岁时的天真顽固，面上多了几道不大明显的伤疤，十三年的戎马生涯早就给她生命的底色作下注解，却不妨碍在每一次看到她时，盖娅所感受到的生命的勃勃野心。

　　贤者微笑，“好久不见，荷马。”任由公爵拉住她的袖管，十三年前，她的确这样做了，而这一次，早已成年的荷马微微鞠躬，却做不出这样失礼的行为。

　　“这边来。”红发的公爵带领着他们前进。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对话时，荷马全程没有看赫因一眼。

　　赫因倒颇是为此感到庆幸，索性就这样跟在二人身后，他们走过一些距离，赫因听见那扇木门又响了一声，盖娅和荷马都没有回头，只有赫因一回头，看见一人正从里面走出，怀里抱着两柄剑，其中一柄看起来就极其沉重，和他们往反方向走出驿站。

　　周边的卫兵反应显得相当奇怪，他们明明也听到了声音，却丝毫不为所动，除非他们都被施了什么魔咒，要么就是此人与他们是极其的相熟。

　　此人留着半长的金发，头顶随意的扎起一个小马尾，显得洒脱干练，留给赫因的只有一个瘦高而显示处少年气息的背影，赫因却在瞬间认出了对方，神情惊异。

　　是先前那个奇怪的牧羊人。

　　赫因又看了那人几眼，转身跟上快要走远的两人。

　　....

　　荷马急急牵着盖娅，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才停步，她掏出钥匙开门，引着盖娅走进去.

　　一进了门，檀香的气息就扑在盖娅脸上，里面的陈设与驿站内部的无二，以木质为主，力求简洁与实用，只有一张木桌、两把椅子，放置着的纸笔，以及高高钉在墙上的黑蛇家徽，地板由香柏木铺就，想也知道，荷马一向受不了这种气味，所以才点了檀香作了掩饰。

　　贤者进了门，没有落座，荷马坐在了她的大书桌后方，双手搭在桌上，身形笔直，目光凝视着盖娅，

　　盖娅，“所以让我来是为了什么？”

　　荷马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尴尬的神情，“老师说话还是这么直接。”她望向赫因，暗示性的问盖娅，“要在这里说么？”

　　盖娅也看了过去，想了想，对赫因说，“你先出去。”

　　赫因点点头，知道自己掺和不了她们的交谈，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盖娅这才坐下。

　　赫因一离开，荷马就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的换了个姿势，坐在了书桌上，全身明显的放松了下来，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老师……”她试图博取一些同情，却惨遭盖娅的无情回应。

　　“好好说话。”

　　被这么一拒绝，让荷马终于露了些正形，双手拄头，“这次加兰的’风雨之会’第一次办在欧盛，很多国家都在看我们。”

　　“抛却和加兰目前共同进退的欧盛不谈，不但有沙燃、伊斯这两个平素与我们交恶的国家，黑德兰和艾格雷恩德的战事未定，兽人叛军意欲除我方联军于后快，尼尔这次的决定，是在展示加兰国力，也是在赌。”

　　盖娅细细的回味了她的一番话语，开口道，“尼尔年纪轻轻，已经有自己父亲格列高的风范，只不过把自己姑姑放到众矢之的地步，有些不妥。”

　　说的就是荷马，按照常规风雨之会的比武参加人员全部是拥有军衔的加兰贵族，荷马既是黑石军团的团长，又是加兰最显赫家族的成员之一，每次的比武会，少了谁都不能少她。

　　自然而然的，如果想要在比武会上下手，她是最好的目标。

　　荷马叹气，竟然能从她的话语里听到几分同情，“尼尔也很为难，不管怎么说，他首先是一个皇帝。“

　　这句话盖娅倒也相信，尼尔继位初期国内叛乱不断，是荷马自北方战线回归后一力扶持着他坐稳了皇位，对于尼尔，处于她和格列高的关系和感情，荷马总有几分不明就里的溺爱在里面。

　　盖娅看着她，“让我保护你？”

　　荷马轻笑着摇头，“怎么会，老师这样强大的存在，当一个保镖不是大材小用？”

　　“老师，这次借着人情，是想请您来探测一二，究竟会是哪方势力试图搅局。”荷马面上的意气消退，属于军人的冷硬的严酷在眼中冰结，“是谁一手策划了斐兰的事变，沙燃？伊斯？还是北境？”

　　盖娅沉默片刻，“小心些，终结本次大会的最好方式就是刺杀你。”她自己都不敢完全确保，在自己的保护下荷马能够从这次暗藏杀机的比武会中全身而退，何况荷马关注的重点，一开始就不是自身的安危。

　　“没关系，”荷马用自己温热的手轻轻碰碰她的手，“我会小心的，“

　　“请您放心。“公爵面上的森冷褪去，眼中已是温和的笑意，”当然，老师您也不要太过紧张，这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推测，百花节将临，赏花一事，也不要忘记。“

　　盖娅点头，应承了下来。

　　“还有，老师今晚有空吗？”荷马冲她笑，“一起吃个晚饭？我请客。”

　　……

　　盖娅和赫因离开驿站后，还没走多远就被洛克叫住，

　　“盖娅大人。“洛克说，”您和……您孩子的行李，已经按照荷马大人的嘱咐安置在了驿站的客房里。“

　　盖娅瞥了一眼他，“是学生。”

　　“您和您的学生，抱歉。”洛克头低了下去，“还有，荷马大人定下了瓦哈拉的饭店，望您能在今日日落时分前来出席。”

　　盖娅点点头，“知道了。”

　　说罢她没有去管洛克，换了个向客房走去的方向，招手示意赫因跟上，

　　“赫因，你想去吗？”破天荒的，盖娅询问起了赫因的意见，

　　赫因点点头，“……有很在意的事情，我想去确认一下。”

　　和荷马的会面，说来也并没有经过很长时间，回到客房时太阳才将将爬到中央，一整个下午赫因都闷在房间里没有出来，盖娅见状也不去打扰他，一边开启了和辛西娅的通话一边出去转了转。

　　百花节将临，路边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了不少贩售鲜花的小商小贩，辛西娅对花朵一类的东西不大感冒，盖娅也如是，两人随意转了转，盖娅简单向她讲述了和荷马会面的经过，知道晚上要去瓦哈拉吃饭的事情后，辛西娅沉默片刻，果断要求盖娅那个时候不许找自己。

　　“我不想知道现在人类吃的有多么好，烦。”这是辛西娅的解释。

　　对此，盖娅也只能报以苦笑，用话语努力给她顺毛，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神明，在她面前却总像个没成年的小猫一样。

　　在各自消磨的午后过去，太阳终于不那么情愿的从天际降落，赫因站在盖娅房门前等候着她，与刚刚走上楼梯的盖娅彼此撞见，对视一眼，盖娅轻笑着示意他跟上自己，看起来心情不错，赫因暗自想着。

　　他跟着盖娅，还未等他开口问出怎么去到酒楼，楼下还是洛克，他从一开始就和没有离开过似的，恭恭敬敬的为他们带路。

　　瓦哈拉与驿站相隔不远，不到十分钟三人就到了此处，看着堪称“辉煌”的酒楼，盖娅重新认识了一下荷马口中“请吃饭”的含义。

　　“瓦哈拉是欧盛中心城里最高档的酒楼。”洛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解说了一句。

　　“荷马经常来吗？“盖娅冷不丁的问了他一句，

　　“只来过一次。“洛克回答她。

　　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的赫因只好随他们去，一路走到最顶楼，瓦哈拉的一层和二层是散座，零散的坐着些大商人和富家子弟，二层往上则都是隔间，若非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连预定也做不到，更别提风光最好的顶层，除非像是荷马这样的大贵族，一般的富豪商人也没有办法取得入场许可，洛克向着顶层的侍者低声交代几句，对方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从他的手里领走了二人，在一片弯弯绕绕里带着他们前行。

　　侍者走到其中看起来占地面积最大的隔间，她轻轻推开门，里面坐着已经打扮过一番的荷马，先前松散的束发已经被一丝不苟的梳理好，她带上了一枚金属发带，看起来端庄了许多，见到盖娅顿时笑了起来，站起身迎接她，盖娅简单向荷马介绍了赫因，没有多说别的，只是说是自己的一个学生，荷马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他，“真是不容易。“

　　换来盖娅冷冷的一眼。

　　她让二人坐下，自己坐在主位，身边空置着一个椅子，盖娅和赫因二人坐在她的对面，盖娅同赫因一道注意到了那把空椅子，抬眼向荷马丢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啊，我也要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们。“荷马回答了她的疑问，”她之前说有点事情，要迟到一会儿，应该很快就会来。“

　　盖娅点头，赫因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主动提出在门口和洛克一起等等此人，荷马望着盖娅，看她轻轻点头，就和一边的侍者说了几句话，带着赫因出去等候。

　　赫因与洛克一道站在门外，陷入了思考里，他没有认错人，那个从训练场出来的人，一定是先前见过的牧者，为什么对方会在这里出现，一个巧合？还是他所无法理解的注定？

　　他低下头，没注意到已经如鬼魅一样微笑着出现他面前的金发牧人。

　　赫因只觉得自己的衣领被轻轻提起，他抬起头，看到对方那张过分俊美的容颜，深绿如湖水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他的衣领，纤长的手抚平褶皱，

　　“不好好收拾的话，荷马会在心里编排你的。”温柔的声音从对方的口中发出，来者周身散发着草木清香，身形容颜皆是男女莫辨，只当她开口，赫因才确定了她的性别，

　　她细细的将他的衣领收拾好，凑在他的耳边低声发话，叹息一般，极容易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答应她的全部要求。

　　“看在给您指过路的份上，不要谈到这件事，好不好？“

　　语调是赫因见过的人中最为温柔的，甚至用上了敬语。

---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哩！这周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