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34、欧盛（4）

　　房内，盖娅看着一道道端上来的甜点，从奶油蛋挞、樱桃羹到玫瑰布丁，最后还呈上了一大碗的杏仁牛奶米饭，衬托的一旁炖酱肉孤零零的样子，让盖娅忍不住问她，“你改了口味，现在喜欢吃甜的？”

　　荷马耸肩，看着随后端上来的莎莎酱和堆肥，“还好。”她说，趁着奶油鱼和卷心菜汤还未上齐，将一支冰酒递给盖娅，“尝尝。”她说，拿着被侍者打开木塞的瓶身将清澈的酒液倒在杯中，“这是欧盛最好的香料酒，要不是这里有认识的厨师长，买都买不到。”

　　盖娅依言端起酒杯，甫一入口，她就感受到清甜馥郁的香气弥漫在自己的口腔，冰酒作为一种度数很低的甜酒，无论是制作还是保存都有着严苛的要求，一般的甜酒往往用低纯度的葡萄酒混合白糖而成，即使如此大部分人也负担不起这样昂贵的价格，而眼前荷马口中“最好的香料酒”显然不在此列，

　　香料，无论是在哪里，都是最奢侈的产品之一。

　　“肉桂、丁香、马郁兰和加林格？”盖娅问她，“往酒里加了这些？”

　　“不愧是老师，”荷马微笑，“还有肉豆蔻和小豆蔻，如果再加一勺黑胡椒，风味会更醇厚一些。。“

　　“它的保质期只有一周，无论在哪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荷马举杯，”用来招待您再合适不过。“

　　盖娅看着桌上的九道菜，和侍者正准备端上来的天鹅馅饼、鳕鱼肉和白面包，虽说每次主动见面，荷马都会搞出这样奢侈的排场，她还是忍不住提醒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学生，“不用这么隆重也没关系。“

　　这一顿饭的费用恐怕可以付得起一个普通村庄两三年的全部花销。

　　荷马笑着没有发话，看起来根本没有把盖娅的劝告放在心里，盖娅见状只能作罢，放下酒杯，和她聊起天来。

　　“你介绍的朋友，也是赫雷托特的贵族？”盖娅问她。

　　荷马摇摇头，“不是，是我领下的臣属，她…之前与我有旧，很有才华。“

　　盖娅想了想，一个故人能让她如此重视，恐怕只能是那一位，于是她轻声问，“在北境战场？”

　　荷马极快的看了她一眼，也低低的回答她，“嗯。”

　　原来如此。

　　盖娅顿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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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么要求？“洛克识趣的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了颇有几分对峙意味的二人。

　　赫因低垂着眉眼，没有与她对视，话语里却毫不退让，大有一探究竟的意味。

　　“为什么……你要听听看原因吗？”来人已经将他的衣领整理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完成，她松开手去，笑着看向男孩，”真的要听？”

　　赫因点头。

　　“嗯……因为我是背着荷马跑回边境的,她知道了一定会教训我。“她面上温柔的神情中带了一丝困扰，”荷马这个人，看起来什么都不计较，实际上心眼小的不行，让她知道的话，你我都会惹一身麻烦。”

　　她半蹲下身，与黑色的眼睛对视，“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赫因看着她的深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该信任这个人吗？又或者，虚与委蛇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看着学徒为难的神色，站起身来，挥挥手示意洛克近前来，洛克显然与她十分熟悉，没多说什么就带着他们二人往瓦哈拉内部走去，赫因感到草木的气息离自己略远了些，温柔的声音不含催促，忽尔传来“没关系，选择权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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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的咔哒一声，门开了，荷马站了起来，几步过去就打开了门，盖娅看着赫因和一个金色头发的人走进来，对方若有若无的视线扫了一圈桌上起码占据一半的甜食，似笑非笑的对荷马说，“我没那么能吃。”

　　荷马干咳了一声，无视了她，安排着席间美食所惊讶到的赫因落座，自己则抓着来人细白的手腕一同坐下，生怕她逃了似的，望着盖娅，“老师，她就是我想介绍给您认识的朋友。”

　　“在下格雷，白沙子爵领领主，暂且充任着荷马公爵大人的侍臣。”她先开了口，清朗的声音与雌雄莫辨的清俊外表不同，显得格外温柔和善，”在下很早就从荷马大人口中听过您的名字和事迹，如果不介意的话，希望您也能受在下一声’老师’的称呼。”

　　荷马听到格雷自我介绍里的张口闭口的“荷马大人。”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跳，抓着她的手腕使了几分力气，勉强笑着，“……从名义上说，格雷算是我的侍臣，但我们是朋友，没什么上下之分。”

　　终于听出阴阳怪气的盖娅反应过来，点点头，“没关系，如何称呼是你的自由。”对格雷伸出手，”你好，格雷子爵。”

　　格雷从荷马钳制中取出左手，与她的相握，“很高兴认识您，盖娅老师。”

　　“先吃饭，菜都快要凉了。“荷马看着他们二人握完手，对着格雷补充了一句，“还有，这个小子是盖娅的学徒，叫赫因。”简短说了一下，将赫因介绍给她。

　　“也很高兴认识你，赫因。“格雷冲他笑，像是完全不记得之前他们二人在楼下算不上愉快的对话，见状，赫因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知为什么，这个人总给他一些不安的感觉，但隐约之间又有着几分亲切，就像笃定了不会伤害他似的。

　　也许是他的错觉也说不定。

　　接下来端上的十几道菜色各自具有风味，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大部分人都负担不起的价格，阴阳怪气了荷马一番的格雷更是直接，微笑着对盖娅说，“盖娅老师，您多吃一些，荷马买单的次数可不多。”

　　低头在对付鳕鱼肉的荷马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样，扫了两人一眼，嗓子里的鱼刺神奇的消失不见，又低下头去，顺便把自己的一份布丁和蛋挞放到了格雷身边。

　　子爵安之若素的接受了馈赠，端着优雅的姿势很快将它们消灭，毫无僭越之感，盖娅暗想，她们二人间确实是从无上下隔阂。

　　过去了二十分钟，大部分的甜点在盖娅和格雷的积极行动下被消灭的差不多，席间只剩下几道分量不小的肉菜，看着格雷兴致缺缺的放下碗筷，荷马抬起头，轻轻戳了格雷一下，她会意的点点头，给侍者递去一个眼神，惯常在权贵之间游走的侍者自然明白，低头退出了她们的房间，合上虚掩着的大门，留给四人合适的空间。

　　“怎么？”盖娅舀了一碗卷心菜奶油汤给赫因，放下银勺，“你还有要交代的事情？”她示意赫因不用出去，荷马既然没有提及赫因，想必在她看来，此事让赫因知晓了也无妨。

　　荷马点头，“我在中午刚刚接到说明，今年的’风雨之会’赛制有所变化。”

　　“往年的百人淘汰制和报名标准都被修改，今年的报名以邀请为主，过去拿到过名次的选手都被保送到第三轮的晋级赛，我是上一届的冠军，只需要从第四轮开始参加。”

　　一向不关注这种事情的盖娅看了荷马一眼，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冠军的头衔对她来说也不过无关紧要，说不上来是自信还是迟钝。

　　“比赛今年在欧盛举办，邀请人里有三分之一的欧盛贵族，加兰的那些参赛者算是老熟人了，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战胜我，今年的变数，就在欧盛的这些选手里。“荷马脸色凝重，“其中有些人的身份敏感，我很难找到他们的资料。”

　　赫因给盖娅空掉的银制酒杯添了新的，顺便给格雷也添了酒，贤者轻轻抿了一口酒液，问她，“你的目标还是夺冠？”众目睽睽之下，先前的密谈里荷马也明说了此次比武大赛背后的杀机，即使如此她也一心维护自己的荣誉？

　　“是，”荷马点头，“这是尼尔在我离开前下达的死命令，无论如何，本次大赛，夺冠者必须是加兰人。”

　　“再说况且于我本人而言，这么早就丢掉冠军头衔，实在不能忍受。”

　　盖娅点头，“明白了，需要我做什么？”她看着荷马，她这争强好胜的性格，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变过。

　　“大赛会在一周后举办，前四轮我不方便出场，届时就请您和赫因到场上去看看比赛，那些欧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荷马玩弄着酒杯，拒绝了赫因添酒的动作，“还有，这次格雷也会以我的扈从身份匿名参赛，她也会和你们一起去探探欧盛人的底细，也麻烦您多多照顾。”

　　“只希望不要早早被淘汰出局就好。”格雷长长叹息一声，“上一次选拔赛就被击败，这次也不知道能走多远。”

　　“那只是意外。”荷马脸色一僵，“我不参与前四轮的比赛。”

　　“那就好。”她貌似无意般回答。

　　等到尽兴而归，夜色已深，四人尽数都居住在驿站之内，于是便同路而归，盖娅走在荷马和格雷的中间，时不时和荷马说上几句话，格雷微笑着倾听她们师生二人的对白，赫因则跟在她们的后方，月光如水，他不禁抬头望去，群星隐匿了自己的光彩，藏在云雾之间，月亮，高高在上的月亮，洒落一片清辉，伴着他们而行。

　　以前的月亮有这么亮过吗？赫因心中不禁浮现出疑问，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何时对星空产生起了如此的兴趣。

　　很久很久之前，是不是月亮也曾化身为人，行走在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