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32、欧盛（2）

　　她伸出手，穿越虚无的年岁，握住她的手。

　　“去前方看看吧。”她听见那人的呼唤。

　　远处的灯火渐渐点起，一簇簇光亮起，千家万户皆是一派风景，她借着盖娅的双眼看去，人间繁华之境，早已是阔别百年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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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处观光着，不知不久就到了前半夜，街边一多半的商贩已经散去，盖娅和赫因也借势结束了散步，回到旅馆内，赫因仍然不忘提起笔，继续完成盖娅安排给他的功课，

　　隔着几间房的另一间屋内，盖娅洗漱完毕，虽没有困意，但还是仰卧在床榻上，看着墨色晕染的天空，琢磨着明日的事宜，

　　初次来到欧盛，还是应荷马的邀约而来，耽误太久与她的会面不是太好，可今夜辛西娅无意识间的一句话，让她罕见的有些动摇，说不出来的，她确实想要多陪陪看似高高在上、却孤身一人不知多少载岁月的神明多看看眼前的四方土地，她的时间很多，也度过了久远的时间，她不吝于将时间投注于她的身上。

　　一场被淹没在灯火之中的对话，明明不曾对视，不曾相见，可就在那个瞬间，盖娅就好像与她面贴着面，彼此看到了对方真正的容颜。

　　她合上眼，作为不需要睡眠的替代，盖娅缓缓将外界环境的魔力所过滤，分出的纯净魔力因子流淌在她的全身，如呼吸一样自然而然的动作将她的思绪转移，从这无果的思考里移开。

　　她一宿清明，放任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眼见得天空逐渐由墨色转为暗蓝，清晨的岚光刺破天际，全新的一天又再次开始。

　　尚未出门，赫因就听见锁甲重靴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联想到之前的在赶路时的遭遇，他心下一紧，小心的推开一条缝隙，打量着外部环境，只见四五个身穿重甲，盾牌上刻着黑蛇徽记的兵士正不偏不倚的在盖娅房间门前晃悠着。

　　盖娅还没有出来，虽说料想到了对方可能是荷马派来的士兵，但在自己门前平白无故冒出些这样的人，提醒一下盖娅都是对的。

　　可是眼下又没有什么好方法……赫因咬咬牙，推开窗户，他们二人都住在旅店的二层，想来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摔出大碍来，他打量着二人房间的距离，正准备轻手轻脚的从狭窄的窗沿边溜过去——

　　门开了。

　　说不上脸色是好是坏的贤者推门而出，在他示警之前就和侍卫撞了个正着，黑甲侍卫的个头十分高大，比盖娅都高了她一头，其中一个士兵将手中长戟一立，隔着护具闷闷的问盖娅，

　　“您是盖娅阁下？”

　　其实按照荷马给出的，她的老师那一副标志性的相貌，问话的士兵早就已经确定了七八分盖娅的身份，现在的询问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没错，你们是？“被四五人围堵的事情在过去也有发生，盖娅毫不慌张，询问他的来意。

　　“在下王族武卫洛克，应荷马公爵的命令前来，”他示意其他士兵将武器收回，以示对她的尊敬，“邀您前往公爵府小叙片刻。”

　　能把请人过去弄得像是在绑架，确实很有她的风格，盖娅在口袋里轻轻摩挲了一下没有魔力注入的绿宝石，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究竟轻松的时光难求，不省心的学生又找上了门。

　　盖娅一挥手，“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望了眼半掩着房门在一旁窥视着的赫因，“我的学生，他也要来。”

　　“明白了。”洛克脸色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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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娅大人……荷马公爵大人真的不是来找麻烦的吗？”四五个卫兵将他们围在中间，出发前还特意检查了他们身上是否有携带了武器，赫因原本随身带着使用的小刀也被拿出来“暂为保管”。

　　赫因仔细去看，他们都穿着极为显眼又造价不菲的重甲，走在街上本就招人注意，所幸时候还早，清晨时分，路上没有太多的行人，可是按照旅店店长那副神情，将他们当作被抓到的加兰重犯，没人不相信。

　　啊，说回来自己的确是被通缉的逃犯，和盖娅这个包庇犯一起，说是被抓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除了这个“抓捕”他们的公爵大人有严重的从犯嫌疑之外。。

　　赫因碎碎念着，走着走着靠近了盖娅，小声对盖娅低语。

　　“……”听到了赫因的疑问，盖娅回以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就是这个性子……有时候行事确实欠些考虑。”其实是相当欠考虑，盖娅忍了又忍，没在自己另一个学生面前把这句损伤荷马名誉的话说出来，

　　“她是个相当有能力、又有抱负的人，你见过她就知道了。”盖娅不大容易的憋出了一句夸赞，努力将赫因对荷马的印象拉高些，说着说着，却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先前荷马还稚嫩时的“壮举”：

　　盖娅是在荷马十一岁的时候成了她的历史学兼礼仪学老师，有评议会担保，作为王族教师盖娅能享受到直接进入皇家图书馆的权利。

　　恰好那时她刚与阿莱克西娅一行人分手，需要查找有关原典的一些资料，就顺势接下了这项工作。

　　那个时候，如今的加兰王尼尔的父亲格列高还在世，他就将自己最小的亲妹妹交给了盖娅教育，年纪轻轻却身份极高的女孩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在花园里见到她的第一天，劈头盖脸的问她，“盖娅女士，神真的存在吗？”这种被听到就会被开除教籍的严肃问题，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十五年过去，盖娅早就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应对这个问题的了，她素来开明，应当是模棱两可的回应她的疑惑。

　　她在加兰停留的两年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王族内城里度过，每个午后，盖娅负责教授荷马历史和写作的知识，偶尔兼职一些诗歌老师的工作，她的好奇心无穷无尽，一度让盖娅认为她将来注定成为一名学者或诗人，

　　谁又能想，现在的她却是黑石军团的军团长、加兰五大公爵之首？

　　谁能想到？

　　盖娅回忆起这个学生与赫因迥异的性子，以及一如既往的叫人不省心的举止，心中暗自祈祷，她能给自己少找些麻烦。

　　他们居住的旅馆在城市的边缘，而荷马下榻的公爵府则不偏不倚正在城中心，在几个卫兵护送的这一遭里，几乎又带着他们转了半座城市，行走了接近一个小时，他们一行人才堪堪望见王族驿站的旗帜。

　　“我们到了。”洛克对他们二人说，“目前荷马公爵大人应当正在里面的练武场联系剑术，特别嘱咐了您直接去找她就好。”他带着二人踏入驿站，内部装潢倒没有盖娅和赫因猜测的那样奢侈，反而是相当的简单实用的风格，比起王族下榻之处，倒是更像路过的行脚商人的住所。

　　“这里一直是这样的装修？”盖娅若有所思的问他，

　　“实不相瞒，是荷马大人来这里后，说很多地方’不实用’，就命人拆了下来。”洛克恭敬的回话，带着他们走过回廊，在一扇门前站定，能听见里面不时传来的劈砍声，感觉稍灵敏些的盖娅甚至能听见其中的粗重的呼吸声，洛克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当啷一声剑落地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向门的方向传来。

　　洛克退后一步，低下头，用自己最为恭敬的姿态等待着来人。

　　....

　　荷马双手握着着与自己佩剑重量无二，特地请工匠打造的黑檀木剑，与对面一手持剑，一手举盾的人对峙着。

　　和大部分士兵装备剑盾的习惯不同，荷马擅长使用的是以力量为突出特色的双手剑，这让她的攻击在牺牲防御和灵活后显得格外咄咄逼人，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彼此不断相绕着，静静等待着一个出手的机会，

　　在战场上，没有无端且花哨的打斗，短暂的一击，就能决定彼此的胜负和生死。

　　最后还是对方先忍不住了，跨前一步，将右手的皮盾举起，左手的木剑借着盾遮蔽她的视线，刺向荷马的手腕，却没料想到这样的举动却在瞬间被看破了意图，荷马猛然小跳一步退后，双手变招，原本刺向手腕的一击被硬生生扭转到了剑身上。

　　只听见剑刃相击，谁也没击落谁的，而此时双手剑的优势显出，对方先前冒进的一刺没讨到好处，重剑的震荡被传导到了单手剑上，一个抖动的瞬间，剑与盾产生了不大的破绽，对手有些失衡，向后一退，试图重整架势。

　　荷马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大好机会白白错失，她踏前一步，用剑身狠狠撞在了对方的皮盾上，在收势之前给了一记更猛烈的冲撞，将对方逼入了守势，欺身而上，借着完全的失衡，重剑穿透落入下风的人的防御，直接向着毫无防护的肩胛劈砍而去，在接触到身体的前一刻，她急速收力，不顾会让自己受伤的可能，将剑身放平，轻轻拍在对方的肩膀上，喘着气，笑着将剑扔到了地上，“我赢了。”她宣布。

　　对方点点头，默认了自己的败北，蹲下来捡起荷马的木剑，走到一边的武器架挂好，二人都听见了训练场木门被敲响的声音，荷马从一旁的桌边拿起毛巾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细汗，“是老师。”她向对方相当坦率的说明，跑去开门，在跑过收拾武器的人身边时不忘补充一句，“今晚我请老师吃饭，你也要来。”

　　被这样命令的人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表示应下，见状，荷马自然知道了对方的态度，回之一笑，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好久不见，盖娅老师。”一打开门，熟悉到让人怀念的口吻流露，盖娅毫不意外她会这样说，点点头，露出温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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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位主角出场，以及不难看出来，第四位主角也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