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29、番外（4）

　　“把手洗干净，尤其是手腕。”

　　一进房间，阿莱克西娅就这么命令她，彼时还未被吊销资格，名副其实的贤者只能乖乖听话，洗干净了自己的双手，在对方的监督之下尤其将手腕洗了又洗。

　　血魔喜爱干净，果然如此。她腹诽。

　　“来，坐到床上。“她指挥盖娅，让她坐在了床沿边上，自己则半蹲在她的面前，抬起了对方的一只手，打量了一下她干净的手腕，询问到，“准备好了？”

　　“嗯。”盖娅点头，看着血魔亮出自己的尖牙欲要刺入手腕，还是忍不住微微蹙眉，虽说已经度过了较常人而言可以说是一生的时间，所经历的事物不敢说是应有尽有也可以说是丰富，但被魔族如此光明正大的吸血，的确是第一次体验。

　　“没关系的，不会很疼。“阿莱克西娅像是看出了她的苦恼，安慰道，“一下子的事情。”
　　就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样。

　　说着她张开嘴，唇角之间露出血魔狰狞的利齿，她先是用尖利的犬齿在她搏动着的手腕处巡觅，找到了血管后，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下去，

　　盖娅没压制住的低声哼了一声，很快又改为了一声叹息。

　　阿莱克西娅咬紧了她的手腕，血液一滴也没有浪费的尽数被吞噬，不过，冒着被臭训一顿的风险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偷吃，她闭上眼睛，运用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试图将自己与这血液进行共鸣，找到刻印灵魂的痕迹。

　　她没有和星诺提起过，在吸血的时候，她能够一览无余对方所有的记忆，赤诚的毫无遮掩的向她展露，每一次的吸血，那些被血液有如一个个向导，带着她在带着回忆的红色海洋里穿行，四处分拨，足以找到一切的根源。

　　阿莱克西娅顺着血液的指引，在记忆的海洋里游走，奇异的是，这些碎片好像认不得她似的，一个个都急速飞逝，什么都看不清楚，像是被可以隐藏了起来似的。

　　当她抬头，看着每一个人都拥有的心象风景，星诺是雪夜，她自己的则是古堡。而此时，她看到了群星。

　　血液在她的身体里震颤，展现出千百年来一代代的记忆，一片全然澄澈的星空。

　　她穿行着，在星河之间寻觅，却被四处的繁乱所困惑，不知从何而起，从何而终。

　　猛然间，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袭来，再次抬头望去，被群星所隐匿的月亮里似有一张模糊的面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月亮，阿莱克西娅不陌生，在塔特多年的传教里，她没听一半也有个大概。

　　月亮与星星的女神，辛西娅。

　　神明为何会出现在她心象的风景中？她感到疑惑，与虚幻的神明对视着，对方只是轻蔑的笑，充斥着傲慢与强大的支配欲，只见她轻轻抬抬手，群星翻转，一片星河瞬间化为奔涌的海洋，铺天盖地向她席卷而来，她不备，被猛烈的洋流所带入无底的深暗，先前的星光尽数湮灭，她在晦暗的漩涡中苦苦挣扎。

　　最终，血魔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任凭洋流将她撕碎，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感到自己脚下的海底却是柔软的，用着模糊的意识去看时，一只暗金色，瞳孔如蜥蜴状的巨大眼睛，正在她的脚下冷冷盯着她。

　　在目光相接的一瞬，她似有所感，疯狂的意念涌入她的脑海，带着支离破碎、难以理解的浅唱低吟，充斥着不知名的疯狂。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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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睁眼，返回现实，自己不知何时，牢牢的扣住了贤者的喉咙，对方紧抓着她的手，面上和脖颈出都留下了许多咬痕和斑斑血迹，盖娅没有发作，而是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你清醒了么？”

　　阿莱克西娅晃晃脑袋，强行将自己的意志带回，松开双手，软软的倒在了对方身上，“没事。”她轻声的回答，露出肉眼可见的虚弱感。

　　见状，盖娅不便直接问她探查的结果，就在不久之前，原本安安分分吸吮着手腕处流淌的鲜血的血魔，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狂性大发一般直接扑倒了她，疯狂的想要自动脉处吸取她更多的血液，盖娅并不愿意多伤害她，尽量采取着保守的防御姿态，在一番厮打后二人彼此僵持，闹出了不小的声响。

　　眼见天已破晓，若是再不行动，没有给自己施加保护的阿莱克西亚可能会受到伤害，正当她打算采取一些手段时，所幸血魔不知怎的又恢复了理智，只是显得格外虚弱。

　　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东西？

　　“我还好，“看到盖娅担忧的神情，她虚弱的从对方身上起来，坐在了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这确实……是少有的体验。”

　　盖娅也起身，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她说下去。

　　“你的灵魂，在人类里我是见过最为独特的。”她斟酌着开口，“我看到的东西，或许说出来，就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

　　“盖娅，你的灵魂与神明相连，至少在潜意识的深处，你是如此认为。”

　　如果没有意识主人的允许，那么“辛西娅”的行为绝对不会发生，不，更贴切的说，“辛西娅”就是盖娅潜意识里的支配者，另一个自己的意识。

　　是盖娅选择了她作为自己潜意识的代表。

　　盖娅缓缓摸了一下自己脖颈处的伤痕，“你没有看到我的记忆吗？”语气不可置信，带着一丝怀疑的，她问出事情的关键。

　　“……”向来无忧无虑的血魔沉重的叹息一声，”没有，你的记忆被保护的太好，这种力量，我无法解开。”

　　“你的记忆和灵魂就像一团迷雾般难以捉摸，或许只有那些研习灵魂的法师只能给你一些解答，但他们又看不到我所见的一切。只有一点我是确定的，你与那位神明有联系，盖娅。”阿莱克西娅严肃道，有些抱歉的看着她的伤痕，“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盖娅沉默片刻，虽然失望，却也再意料之内，“没关系，你已经给了一个方向，我也是时候要去斐兰一趟了。”

　　“你是说..原典吗？”她询问。

　　“没错，那本辛西娅留下的魔文书，主教也承认过，可以通过它与她进行交流，既然按照你的说法，我与她有着联系，那就不如直接问问她好了。”

　　“真不愧是贤者大人。”良久的沉默之后，阿莱克西娅苦笑着说，“直接与神明交流，这样的计划，如果没看过你灵魂的内景，或许连我也都会觉得你是个疯子。”

　　盖娅缄默，接受了她的评价，等到她说完，回应了或许是血魔此刻最关心的话题，“我会遵守和你的约定。“说罢又想到了什么，“你这么做，不会让她生气吗？”

　　这已经是把自己放在了监护人的位置上了？不禁感叹起此人负责人的性格，她挑眉，恢复了与往日无异的轻松表情，“你说的是哪个？”

　　“两个都是。”盖娅淡淡的回答她，打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关门，留给她一句话，“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解决。”

　　可惜她没有回头，失去了欣赏亲王精彩表情的机会。

　　门外站着星诺。

　　她气的浑身发抖。

　　本来回去后，她就没有睡得多安稳，一声巨响传来之后，顶着所有被吵醒的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冲向了阿莱克西娅的房间，原本以为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她却清楚的听见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以及血魔吸血时周身特有的血腥气息。

　　她只觉得无端发冷，后面的话也没有听清，她任盖娅走出房间，几步抢在血魔紧张的要关上门前挤进来，看着被血迹所浸染的床铺，第一次毫不遮掩的表现出了名为暴怒的情绪。

　　“阿莱克西娅——你这个，混蛋！”她猛的推了对方一把，将她按在床铺里，欺身而上，跨坐在她的身上，双手紧紧按住她的肩膀，脸色气的铁青，“是我的血满足不了你，还是不够？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都带了些哭腔，“你……不是很想赢吗？”

　　血魔知道她在说那时的赌约，轻轻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不要误会，我只是输给她了而已。“

　　“输了什么？“星诺得到了她的解释，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盯着她。

　　见状血魔只能貌似随意的一耸肩，准备迎接接下来更为猛烈的怒火。

　　“你的监护权咯。“

　　“你！“星诺更生气了，就像是被点燃后加了柴火，恼怒之下，结结实实的在她的锁骨处咬了一口，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使劲发狠，“你在想什么？”

　　“把我丢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我绝对不会答应！”

　　阿莱克西娅嘶的一声吃痛，轻轻为精灵顺毛，“不会..只不过一个赌约而已，如果我不在了，她会代替我照顾好你，仅此而已。”

　　“你会走吗？“星诺避开了她不愿意去听到的字眼，紧紧盯着对方，最近她时常感到不安，阿莱克西娅口中时不时提到的“结束”、“分离”，“不在”，让她的心时常感到不安。

　　“我...”看着年轻精灵赤诚的双眼，她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该如何去说，才不会伤了她的心？

　　于是她仰头，轻轻将冰冷的嘴唇印在她的额头，“没关系，你不用担心这些。”缓缓伸出自己的双手，环绕住了对方清瘦的后背，眼里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点，“我现在就在这里。”

　　如同中了魔一般，星诺竟然感觉到自己被安抚的很彻底，眼下气氛正好，她不愿意，也暗自庆幸着可以终结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沉重的呼吸下，她缓缓吻上血魔的侧颊，“这点好处，还不够。”

　　“嗯，我知道。”对方回应着她，好像她们本该就如同这样一般，亲密无间，谁也无法分离。

　　“拿走你想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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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走啦。”阿莱克西娅挥手向她示意，

　　“嗯。”

　　四年过去，星诺的脾气收敛了不少，少时冷峻的性格也在时光打磨下平和了不少，至少现在也能用“温和”来形容她，“一路小心。”

　　阿莱克西娅向她点头，四年里，她们在加兰走过了所有地图里标志的大小城市乡村，最后在星诺的强烈反对下没有去成斐兰，退而求其次的，她们在斐兰附近一处秘密的的聚居地买下了房产，按照星诺所计划的，过上了平静而安逸的生活。

　　如今，平日里星诺除却学习，就是在写自己的那些回忆录，阿莱克西娅则照顾着她们的花园草木，时不常的邀请些附近的地精来玩乐，用盖娅的话来形容，与人类间的“夫妻关系”相差不远。

　　夫妻关系么，星诺含着笑摸了摸自己有些肿痛的唇角，这是昨夜被欺负的的血魔报复性留下的伤痕。

　　她一点也不讨厌这个形容，不，她认为这样的形容再合适不过。

　　她温柔的笑着，想着或许过几日邀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另一位监护人一起吃顿饭好了。

　　精灵又埋头陷入写作。

　　血魔轻轻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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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血族魅惑术的发动标志就是红色光点，懂的都懂。
2.这二位的故事完全可以开新的一本，只能尽量简略的写了，感到遗憾。
3.谢谢您有耐心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