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23、斐兰（23）

　　盖娅坠落，她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吹开了兜帽，急速坠落带来的失重感让她无暇去思考其他，在坠落中只能将自己交给自然的法则，坠落速度越发快了起来，只是在似要与大地撞击的前一刻，一股温和但有力的力量托起她。

　　等再次站稳，她看见了广阔的平原，四面生长着繁盛的植物，光是盖娅叫得出名字的就有十数之多，在不远处，有几架水车磨坊，附近放置着些晾晒皮草的制皮架，在人们的想象里，喜好肉食的精灵居留地也应当飘散着血腥气，但实际上森之子的住所无论如何去嗅闻，只能感受到阵阵植物的清香。

　　不消分说，此处即为精灵聚居之地。

　　带路的精灵对她示意在此处稍后片刻，在为驱散了被盖娅人类气息所吸引来的精灵后，飞速前去通报他们的长老，留盖娅在这里细细端详着因为好奇不断打量着她，却又碍于命令不敢近前的生物。

　　虽说在人类的物种学分类里，精灵被分在了“有害人类“的魔物之列，不过确实说来，精灵、人类、兽人实际上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近亲关系。

　　五年前盖娅就听过贤者内部的一个讲座里，演讲的是一个有七十年研究经历的贤者，在他的报告里，无论雌雄公母，三者之间都可以诞生下子嗣，不过由于兽人的身体与其他二者差距较大，雄性兽人与雌性个体诞生下的幼崽成活率不高，除此之外，几乎可以断定在先祖阶段，三者拥有共同的祖先，而血魔除却吸血转化子嗣，本身不具有生育能力。

　　唯一的例外是传说中的古龙，因为它们的历史距今太过久远，现存遗迹也仅仅出土部分骨骼，对于这种生物的生活习性难以考证，若是存在活体，想必是相当震动学术界的发现，因此在古龙繁育考察方面，贤者们尚且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盖娅细细端详着，她平日里虚领着“魔法研究学学者“的头衔，更多时间却在四方游走，安静待在评议会分配的法师塔里做研究的时间屈指可数，当年的老仆人她早就记不清长相，十三年前带着星诺回去时他的子孙都早已结婚生子，法师塔早就成了他们的家，见到真正的主人，那名仆人只能以一个尴尬的笑应对，所幸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眼前的幼小暗精灵显然没有到成年的时候，他的皮肤是幼年种标志性的黑绿色，眼睛尚未转化为深邃的紫色，而是与人类相仿的墨黑色，头发是灰蓬蓬的颜色，这引起了她的关注——幼年精灵是这样颜色的头发吗？

　　未容她多想，走过来一个急促的身影，他的个头相当矮小，身形佝偻，皮肤上深深烙印着时间的疤痕，都是看起来相当年迈的精灵，盖娅仔细留意了一下，他们的发都是标准的墨绿色，与为数不多的小精灵迥然相异。

　　“您就是赫尔墨斯所说的行神迹者？”老精灵之一发话，他显然有着相当高的知识水平，人类的通用语被使用的相当熟练。

　　盖娅点头肯定，鲜红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对魔物素无恶感，来此也不过探寻真相，因此语气也相当温和的开口，“确实，您如何称呼？“

　　“西西弗斯，这座聚居地里的长老和领袖。“他向着盖娅行了一个相当标准的人类合手礼，”您的到来是我十年里听到的唯一好消息。“

　　盖娅回了礼，任长老将她引至长屋，长屋离此不远，盖娅只来的及客气的夸赞他一下标准的通用语，西西弗斯则回答她这是曾经一位人类旅者路过时受到他们的帮助，为表达自己的感谢所教授于他。

　　长屋由草木搭建而成，内里相当朴素，只有由烤制的泥土所作成的长椅和矮凳，桌子则是由一方打磨过的巨石所制作，看起来应当是先将巨石研磨为桌后，才在上面搭建起了这座长屋。

　　精灵的长屋也算的上相当独特的建筑，往往由一件会议厅和四通八达的走道连接着各个精灵的休憩所，盖娅被请到了桌边，西西弗斯看了看周围几个侍奉一旁的年轻精灵，不消知会，其中一人就从厨房内拿出了一大块血淋淋的肉，当着盖娅的面用右手所持利刃切下一大块来放在她面前，将其他部分恭敬的放在西西弗斯面前。

　　盖娅脸色不变，徒手拿起那块新鲜的血肉，撕下一小块来放入嘴中，咀嚼片刻后咽下，忍住满口的血腥味和生肉的滋味，伸出双手，示意自己接受精灵待客的礼仪，见状西西弗斯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开始吃起了自己面前的鲜肉，在咬下一口后，他沾染着猩红的厚嘴唇翕动，向着盖娅说“欢迎您的到来。“正式表达了对她的接纳。

　　盖娅双手合十，坐的十分端庄，“您一定知道我为何而来。“

　　她的开门见山正是精灵想要的，西西弗斯抬起头，浑浊的紫色眼睛望向她的，毛发稀疏的脑袋微微颤动，“是的，我知道，您为何而来。“

　　“为什么要开始精灵祭祀？上一次在人类记载里还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盖娅懒得和他打些不知所云的哑谜，直接开口问他。

　　“自然……我们也不愿与人类发生冲突，如今已不是蛮荒的时代，”西西弗斯回答她，“既然您能行神迹，自然也为吾族之血亲，您自然有权力知晓一切。”

　　能行“神迹”的贤者毫不脸红的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不知您可否留意，在吾等聚居地中，幼年的精灵有多少？他们中有一个是完全的纯血吗？”
　　盖娅回忆了一下，皱紧眉头，“混血？”

　　“没错，事到如今，再高贵的血统都无以为继,吾等只能出此下策。”西西弗斯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承载吾等繁衍后裔的生命之树，被人类所重创，众多勇士一去不回，吾只能夜以继日聆听它垂死的□□。”

　　“所以说，你们的生命之树被人砍伤，而且现在被他们霸占，无法繁育的你们为了延续，就只好进行精灵祭祀？”盖娅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眼见长老垂下眼睛，默许了她的说法。

　　“人类血亲……吾如此行事自然将您陷入不义，但可以的话，请帮助吾等。”他对着盖娅说，

　　“看着您的外貌便自然知晓，想必您在人类中，也是”异类“的存在，但吾等绝不会如人类一般无端排挤，这里永远接受您，吾之血亲。”

　　异类么，想到赫因在一开始怪异的眼神，除却星诺之外其他贤者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态度，盖娅也很难否认他的说法。

　　但这一切都不是被煽动的原因。

　　她只是来找一个真相，仅此而已。

　　盖娅推开血肉，“我明白了。“假意应承着，看着西西弗斯发亮的眼神，”只不过我需要先找回人类伙伴。“

　　长老思量片刻，显然也是知道先前盖娅支使那几个少年少女向星诺和赫因传话的事情“他们应当就在盗伐者的聚落，还请您万事小心，贪婪的人类—当然，除却您以外，什么都做得出。”

　　他站起来的高度尚不及盖娅的半身，行至她身前，伸出手，“从这里前往聚落有一条通道，请您随我来。“

　　盖娅搭上他的手，相当的灼热，显示着主人激动的心情。

　　于是她起身，“十分感谢。“

　　....

　　那个传话的少年将话带到后，赫因总放不下心来让他们独自穿越森林回去，虽然仅仅只长了他们两岁有余，但他还是借着等待盖娅的名义将星诺一并带去护送他们几人回程。

　　星诺没什么意见，愤怒过后的她显得相当平静，甚至带些慵懒，几个少年少女到达后，与聚落的长者们略略交代几句话后，对方怎么说都要留他们二人吃一顿饭。

　　赫因推辞不过，眼见星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想到想的到她不似盖娅般清高，平常的食物也不是没见过她食用，也就答应的下来。

　　他们二人端坐在席上，席间摆满了琳琅的食品，从腌猪肉到山羊肉，珍贵的奶酪和腊肠也摆了出来，配着由浓厚奶油炖着豆子熬制的汤，厨师递给了他们两杯蜂蜜酒和几块黑麦面包摆任凭取用，不客气的说，赫因十六年来第一次被招待如此丰盛的餐点。

　　只不过…赫因察觉到了些许不对，接过酒杯，暂时没有动它，轻轻用胳膊碰了碰星诺，星诺显然老辣，淡笑着给了他一个噤声的手势，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木桌。

　　同席的还有几个男人，都是聚落里有地位的人物，他们见赫因和星诺没有动菜肴一下，脸色瞬间浮现起焦急的神情，又很快下去，换上了堆笑的劝酒表情，赫因看到星诺显然有了主意，只能惋惜的看了一眼美食佳肴，说真的，他相当想尝尝这些饮食。

　　“请您尝尝，我们亲自畜养的牛。“为首的肥胖男人谄媚的将满满一勺的牛肉汤舀进赫因的碗，他下意识的认为星诺的地位显然低赫因一头，几乎用着催促的眼神看着他。

　　星诺见状，冷冷一笑，将一根手指插进了赫因的汤碗，滚烫的浓汤对她似是毫无影响，稍稍搅动片刻，将手指含入口中，稍一舔舐，开口嘲笑到。

　　“这里的风俗，是用毒参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