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67、番外（9）

　　阿比斯看着辛西娅的脸色黯淡下来，露出一个惨笑，指着天空。

　　“不是在那里吗？”

　　“哪里？”阿比斯仰头去看，肤色苍白，银色的光在她身边跃动，显了几分龙的本相，抬头去望，直勾勾与那不可名状之物视线相碰。

　　霎时，那疯狂的低语从远方传来，席卷在她的头脑之上，无可名状的生物齐声吟唱，针扎一样的在她脑内回荡着恐怖的旋律，剧烈的动荡在她头脑中搅动，只一瞬间，阿比斯甚至有就此生生将眼睛抠出的冲动，她半躬着腰，不断干呕，两道血迹从眼中流出，只是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狂乱的的思绪，头一个就是拉住辛西娅，“别看！”

　　辛西娅指了指依然散发淡淡紫光的双眼，示意她无需在意，巫师拉起还喘着粗气的银龙，吼她，“你来做什么？”

　　阿比斯瞪着她，“那你还不如快点解释这到底在做什么！”在告别了辛西娅之后，她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平素那些危险的实验，辛西娅也往往是一笑了之，唯独是这一次，不安的像是同她做一场最后的告别。

　　顺着两人留下的气息，阿比斯少见的动用了身为龙族残缺的权能，半暴力的破解开盖娅留下的传送通路，只目击到一抹金色的流光远去，坠落而下的辛西娅，她将人放在地上，又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刺激，回过头，救下的人就冲着她大吼大叫。

　　但辛西娅和阿比斯都知道，这不是吵架的时候，辛西娅急声解释着，“我们破开了星球的外侧，引来了这只怪物。“

　　“盖娅、盖娅她带着黄金树最后的魔力，独自前去拦截，但恐怕…”她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我们根本无法拦住超脱于世界规则之外的怪物，恐怕我们是已经犯下了无从弥补的大错。”

　　阿比斯神情严峻，拉着辛西娅在缓慢挥洒的触手空隙里跳跃，脸色难看，“这是什么东西？“所有触碰到的东西都在破碎为虚空，辛西娅无法觉察，但生来拥有着穿越时间和空间力量的银龙能清楚感觉到，就连这片独立构造的空间，也在无声的崩塌。

　　它在无尽的吞噬着一切能够触碰的物质，无论是死物还是生命，亦或是承载灵魂的能量，同时，也逼迫她们来的更近了一些，只贪婪的渴望，吞噬整个世界。

　　她们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反抗，原本的一根触手增加了更多，缝隙越发困难，辛西娅拉着她，已经是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你现在跳跃到另一处空间，来得及吗？”回答她的只有阿比斯的一声苦笑，“怎么可能，我所能穿梭的也只有自己世界的领域，辛西娅，这一次是真的要结束了。“

　　她们也看的出来，这魔物的带来的湮灭，是彻底自因果上的终结一切，在吞噬之后，所有有关于曾经存在过的迹象都会被毁灭，哪怕是整个世界，都会被抹平一切过去与未来的存在。

　　真的是到了死路上了吗，阿比斯带着辛西娅四处躲闪，急速思考着，她的力量当真是不强，只唯独拥有两个权能尚是值得一提，一就是先前撕开一条仅能由龙族和死物穿行的空间轨道，另一点，则是在一个固定领域内，对时间的迟滞。

　　然而着两者的力量都显得格外弱小，平时拿来对战都狼狈不堪，急忙闪躲之中，她们来到了已然是枯死的黄金树干前，那虚无的触手游了过来，在接触到树身的一刻，轻飘飘的离开，竟然是没能制造出先前那样恐怖的景象。

　　“黄金树是世界的中心，魔力的源泉，也是“创造”的概念——唯一与湮灭抗衡的属性。”辛西娅死死盯着已经没了生机的树木，一丝半点的希望从她心中涌出，“或许我们能重新激活它，对抗这个该死的东西？”

　　阿比斯沉默着，抚摸上了粗糙的树干，她听到树中隐约传来的低吟，像不死的灵魂同她讲话。明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她却清楚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献祭。”阿比斯沉默片刻，说，“它需要的是分离的血肉与灵魂，经过死的洗礼，方能重生。”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但需要两个祭品。”她格外在此刻冷静，“我们一死，即使复活了黄金树，也没人能阻止它的吞噬。”

　　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辛西娅嘴唇抖了一抖，什么都没说。

　　阿比斯看出了她的意思，深深凝视着她，轻轻点头。

　　“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出路。”

　　“你不想说，我就替你说，复生树木的，除了献祭，还有另一种途径——寄生，如果我以龙的姿态和黄金树融合，夺取了它所有的力量的之后，或许倒退时间到这悲剧尚未诞生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辛西娅张了张口，眼瞳深处不断动摇，这样疯狂的举动，无疑是充满着风险与不确定的。

　　更何况，这无疑像是永无宁日的囚禁，龙之子被关押在世界尽头，直到毁灭才能解脱。

　　“不必多说什么了。”阿比斯按住辛西娅下意识阻拦她的手，“我已经决定了。”

　　话毕，她再没同身后的辛西娅多说什么，一手化了龙的锐爪，刺破古树，顿时，只见内里伸出了许多的枝条，贪婪的吸吮着来自古龙的血液，阿比斯没回头，被枝条淹没的最后一刻，她挥了挥手。

　　“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化了本体，对龙族来说并不显巨大的身体与干枯枝条交融，一方带着生，一方带着死，从未是如此模糊，淡淡的金色微光重新覆盖上古木，半是朽坏半是滴血的身体缓缓留下黄金色的滴泪，看着银色的光微微升起，辛西娅知道，这是阿比斯最后留下的意念，所发动足以穿越时间的术法。

　　我不会就这样看着悲剧的发生，世界正在一点点变白，辛西娅眼前也出现水雾一样的淡色，天空的红也隐去了几分，巨大的怪物以诡异的姿态不断远去，她知道这是时间回溯的力量，但留下她一人，未免太过孤独，难道不是这样？

　　我不会就这样让你死去的，辛西娅发狠的想，咬破自己的手腕，借着血液划了道繁复的符文，这原本是亡灵法师强行剥离生魂的仪式，被这样用出来，目标却是指着自己，辛西娅恼火的看着周身已经是被金色浸染的龙。

　　灵魂的一部分由我来充当就好，你这胆大包天的家伙。

　　在不断回溯的时间里，她像是一个意外，身体骤然覆盖上死白的灰色，在魔力的洪流里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浅淡紫色的虚影，一步、两步、毫不犹豫靠近吸取一切存在的生命之树。

　　哪怕是地狱尽头无尽的轮回，这份罪孽都不应该由无辜之人所承受。

　　那拘束于世界底端的恶业，由我来背负。

　　荒茫的世界

　　风已经安静了下来，黄金色的沙砾静静躺在地上，辛西娅睁开眼，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竟然不是透明的。

　　“醒了？”不远处已经坍塌的高塔上，坐着一个人影，一头清浅的金发，瞳孔微微亮着金色，乍一看去，辛西娅差点没认出她来。

　　“我没死？”她诧异，望着阿比斯，“还有，你这是怎么了？”

　　“说是没死，我们只是在黄金树的内部。”阿比斯沉默了片刻，“你的身躯已经在混乱的时空变化中..摧毁，恐怕你只能在这里继续以具象的灵魂存在。”

　　“这比我想的要好得多，还以为就这样彻底消散了。”她倒是洒脱，望着阿比斯，等她下一个解释。

　　“我的身体已经成为了树木的苗床，但灵魂尚且能自由行动，”她指了指自己的样子，无奈，“恐怕这就是影响。”

　　“不错啦，你这样看上去也不错。”辛西娅安慰她，转而询问起了正事，“我们成功了吗？”

　　阿比斯面上流露出一丝愧色，“我能力有限，所回溯的只能是一百年的时间，它是既定的因果，按照概念，恐怕那怪物再此到来，只是时间问题。”

　　“我无法离开这里。”辛西娅思忖，”你可以吗？“

　　阿比斯试了试，肯定了她的猜测。

　　“那么就在这百年里，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辛西娅貌似轻松的笑笑，“既然我们能将终末拖延至此，在这些时间里，寻找办法也并非不可能是事情。”

　　“拜托你了，阿比斯。”辛西娅望着她，”这是昨日与明日的约定——我们遇到过最为重大的挑战，我会始终支持你。“

　　“不必多说。”金发人背过身去，望着无限渺远的金色天地，她们皆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于蛰伏的耐心自然是常人所无法及的。

　　“同你一样，我也喜欢这个世界。”她没回头，“我将与足以改变命运的人立下契约，分给他们我们的力量——直至终结之时。”

　　“阿比斯，“辛西娅叫住她，怀了一点私心。

　　“倘若看到老师..请告知她这一切的真相，好吗？”

　　“这是自然。“阿比斯想也没想的答应下来，“除了她，还又有谁能让我们完全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