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59、伊斯（10）

　　沿着并不显幽深的道路向下，只不远处，盖娅一行人就看到层淡淡的金色屏障，泛着若有若无的光，显然是与她们先前见过的是同一类型，只这一次，却是不再有人能代替她们打开这道屏障。

　　就这样等着阿比斯到来吗？一时之间三人也没了主意，看了看彼此，还是未能有多说什么，只见到银色的流光穿梭而来，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龙吟，那道光似是有所实体，在了她们面前化为了熟悉的人，是一样的金发碧眼，周身的鲜血似也是并无影响到那份超然的气度，惯挂着的笑意此刻是些微显得消失不见，不自觉带了几分寒意。

　　“到此为止了。”格雷手执长剑，自后方出现，她的动作很慢，一步步的逼近三人，面对着三双眸子的注视，一字一句的吐出宣告。

　　“我不会让你们过去。”

　　依托着屏障，内里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只盖娅清楚的看见，银龙的步伐微有僵硬，少有的凶狠头一回出现在了面孔上。

　　啊，相比她也是头一回被逼迫到了如此境地，盖娅无不想着，她轻声唤着辛西娅的名字，却是未得到任何的回复，格雷像是看出了什么，摇摇头，轻道，“她已经不在了。”

　　红色的眼定定去望着她，缺乏血色的唇笃定的开口，“你不会。”

　　格雷只是轻微的惊讶了片刻，露出一抹笑，“盖娅老师怎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

　　言罢，她口中吐出晦涩难懂的语言，伴随着古老语言一字一句的倾吐，她们脚下的地面泛起纯粹金色的纹路，光芒越发明亮，照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刺目金光下包裹着银色的魔力，时间仿佛被极诡异的拉长，盖娅只觉得自己同格雷仿佛被锁定在了一起，一整个世界里好似只有她们二人不曾受到影响，其余的人，则是被以概念性的力量拉长了似的，动作、神情、乃至于原本的颜色也都一点点的褪去，到了最后，竟然是如同黑白的画像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物换星移，伴随着天地的颠覆，日月的奔波，在世界强行按下休止符的当下，只一瞬间，刺目的天光照耀过已然苍白的世界，脚下的土地化为流金的细沙，远方的巨大的金色树木的虚影，白发贤者并无诧异，静默看着将她再一次带到异界之人，天空中已然是见不得联立的月，只孤冷的阳悬挂于天，明明是白日，却多出分垂死挣扎的意味。

　　盖娅看着她离自己越发接近，千年不曾相识，眼前人几乎是与记忆里的截然不同，外貌、性格，一切一切都迥乎于二人，然而她却是清楚不过的意识到，制造出这一切的罪孽之人，始终不是她。
　　即使是背负了千年的时光，说到底，也只为着盖娅所曾触碰的禁忌。

　　是以为此，她到底也吐不出任何谴责的语句。

　　“盖娅老师。“格雷的声音很是惆怅，或许是因着外面的世界被彻底静止了缘故，”您分明是清楚的不得了，这个世界已然是无法拯救”

　　“又为何，又是为何要和辛西娅一起，选择阻挠我呢，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发誓。”

　　“在千千万万次的轮回之中？“盖娅静静注视着她，她比身形高挑的格雷只矮了些许，望向她的眼神不卑不亢，只静默应答，“你不会去伤害，去保护我们，那么，其他的人呢？”

　　“人类是拥有无限可能性的，这点你知我知，甚至，依靠着自身的技术，有朝一日彻底取代魔力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寒风过去，有春天的种子探出头来，那些未曾有机会降生的生命，你是否又是在扼杀他们的未来？
　　人类的命运交给人类去掌控吧，阿比斯，即使是你我，也并无权去左右未来，毁灭亦或生存，犯下的罪业我自然会清偿，只，我们终究不是世界的全部。“

　　盖娅说了很多，望着银龙，只希望着能一丝一毫去改变她的主意，她这一瞬她想了很多，艾恩、尤娜、克劳狄乌斯、利未安森、星诺…她们都竭力在这个世界生存着，就这样打着保护的名义，毁灭掉至今为之她们所有付出的努力…无疑是种本不该诞生的傲慢。

　　格雷猛然摇头，“不可能！“她的语气很是镇定，“我们拯救不了所有人。”她说着，就向后退了几步，魔力席卷而来，盖娅看得出那是混杂了她自身的力量以及黄金树的。

　　“我一直都不是您的对手，只这一次，我必须赢。”她听到渐行渐远的学生如是宣告，稍将魔力向眼瞳汇聚，盖娅瞟见远处的一抹黑紫，浅浅一笑，“你还是如此。”

　　“我也当尽些师长之责，将迷途的学生带回正轨。”

　　一触即发。

　　尽管较之于辛西娅少了些对领域的控制力，但无论是法术使用的熟练度还是种类的博杂上，盖娅都是略胜一筹，大量瞬发的魔力被使用而出，光明之箭、深蓝呼啸，少却了禁忌法术那不祥的味道，却是以力为言，越发是显得璀璨光耀。

　　借着魔力的依托，盖娅悬浮在空中，在外界有碍于魔力的浓度，这样的行为她鲜少去做，但此处领域内，不论是历经千年积蓄下的浓度，还是不断成长的黄金树所带来的影响，几个呼吸间用出的魔力就会以相当快的速度回复完全，虽然是尚未触及最巅峰时期的境界，她却是丝毫不畏惧力量诡异的银龙。

　　铺天盖地的魔法向地面上的人扔了过去，却好似游鱼一样，在模糊的光影中被巧妙的避开来去，凝神去看，盖娅注意到那是来自于格雷周身的一道淡淡银芒，每当攻击落下，随着轻微的扭曲，法术就被偏转去了其他的方向，因而难以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偏转立场…盖娅心念微动，一旦是识破了其中的秘密，击破也不再是难题，海涛般的魔力再度汇聚，这一次是群青的色泽，原本是骄阳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隐约有酷烈的风声呼啸，狂风响应召唤而来，道道风刃不断聚合，先前只是不成形的风团，现下轮廓却是越发清晰，风团凶狠的席卷而来，剧烈都风压和流速打乱魔力流转的规律，星星点点的银芒挣扎几下，颓然落在消隐，盖娅闭眼，不愿去看到那落下堪比禁咒的风暴所造成的破坏。

　　在狂风的洗礼中，任是再坚强的躯体也必将受到重创，同故事话本中的传闻不同，极致强者的对峙是远没有那般精彩，无外乎是看破与被看破，只消是先一步看破了对方的手段，即胜负已分。

　　皮肉被划破，泼洒出属于自己的鲜血，正面承受了足以致死的攻击，银龙的步伐踉跄了些许，最终还是不甘的以剑插入地面，伴随着大量失血，原本绿色的眼逐渐弥漫上淡淡的血红，格雷眼前的世界模糊起来，却仍是不忘露出丝苦笑，“果然，我还是无法战胜您。”

　　盖娅落地，看着已经是陷入虚弱的学生和敌人，没有走近，看着她，淡淡的绿芒自手边亮起，出于实际情况的考虑，还是没有直接施放治愈术，而是看她。

　　“你不会让我出去，对吗？”

　　格雷诧异的看一眼她，面露自嘲，“您这也看得出来。”

　　同辛西娅和格雷先前的战斗不同，二人都是身为领域的掌控者，出入自是不受任何限制，她们选择在此战斗，也是共同的决定；然而，在辛西娅落败后，格雷篡夺了她的权能，整片领域的权限皆是由她控制，哪怕实力是远上了格雷一层，想要离开这片领域，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者，是得到格雷的允许，而这又是显然同她的动机背道而驰，是无论如何格雷都不会同意，二者，就是彻底杀死领域的主人，也就是盖娅的学生。
　　她也不会去选择这样的道路，银龙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拿捏的极好。

　　为这份狡猾盖娅也说不上什么，叹口气，貌似只是闲聊般，“就将外界的时间锁死，无穷尽的拖延下去？”

　　格雷脸色惨白，只依靠着剑勉强立住身体，“我的力量有限，并无从锁死所有流逝的时间。”那些她本是不愿提及的弱小竟然在此刻成为了微弱的优势，“…它终究会盛放。”

　　即使空置百年，她惯来极有耐心，即使的维持着这垂死的模样又是如何，依托着本就是自己一部分的长剑，白发贤者看这副倔强的样子，只觉得苦恼。

　　微微摇头，盖娅侧过头去，“你啊…”叹息是尚未说出口，忽然，渺远的天地间忽然闪过一道极细微的黑色裂纹，两人皆是一愣，接着，那道黑色的裂纹越发变的大了起来，最后是竟然破出了道足以供人穿行的裂缝。

　　这般奇异的景象的确是她们所没见过的，二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破裂处，在目光的追随下，她们看到一个带着兜帽的，缓缓从其间走出，个头不高，腰间别着把长剑，看上去朴素极了，周身丝毫没有任何的魔力在。
　　只，她所牢牢握着的黑色匕首，此刻泛着血红的光。

　　传说中上一个纪元里，“弑神者”亚尔温修斯杀害光明神阿巴德所用的，足以摧毁神明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