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60、番外（1）

　　风沙星辰，皆是掩埋不去的荣誉与耻辱。

　　时序轮转，究竟是在天地终末的开端，尽数展现葳蕤的华光。

　　这是只允许罪人知晓的，不为人知的往事。

　　……

　　从伊斯到欧盛，并不是一段很短的路，又因为身怀异貌的关系，她并不能光明正大的雇一辆马车过去，只靠着自己的双腿一路跋涉。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换血之后她最担心的排异反应终究是没有出现，在昏迷了有十几天后，辛西娅总算是苏醒了过来，虽然身体状况依然不是太乐观，但起码是在不断的恢复中。

　　她们唯一的问题就是沿途的补给，盖娅走的匆忙，只带了些从赫仁老宅中搜刮来的食物与水，金钱她倒不缺，只在路过的偏僻镇子中买来的干粮，一度让盖娅有些担心辛西娅是否能接受。

　　“你在养猫吗？”回答她的是对方还虚弱着却不耐烦的口气，她一手拿着面包，一手端着盖娅特地从农户手中购得的牛奶，她明显是饿狠了，嘴里含着食物，还不忘含糊的抱怨，“现在什么情况我又不是不清楚，穷讲究那些做什么？”盖娅这才放下心来，坐在了辛西娅旁边，为了随时留意她的状况，她们这些日夜里都几乎是形影不离。

　　“多吃些。”盖娅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关切到。

　　既然就这样把人救了出来，她也理所应当的背负上了一份对她的责任，无论是出于对她父亲彼得的死的愧疚，还是其他什么别的，都叫她就此彻底与她绑在了一起。

　　但这也不坏…不是吗？盖娅想，她已经是孤独了太久，虽然是未曾因此而生出孤僻，但她到底是没能有一位与她经行在同一条道路上的友人。

　　你会是那个人吗？盖娅忍不住想，她们一度曾以师生相称，但那是谁都清楚的掩饰，无论是她教授与她的，还是辛西娅叫她所领略的，称上一声亦师亦友是毫不过分。

　　两个人坐了片刻，于夜色沉寂中都没怎么说话，盖娅看她吃完了自己带来的食物，站起身，收拾好桌面。

　　“要去哪里？”黑暗里，她们没有要蜡烛，一是为了省下不必要的开销，二来，则是因为两人都拥有着敏锐的视力，就在盖娅想说上一句是时候就寝时，就察觉到辛西娅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臂上，询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我们现在往东走，再过一个月，就能到欧盛。”盖娅轻轻将她放入被中，仿佛是在讲个遥远的故事一样，“那里虽然谈不上发达，但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可以把老房子收回来，住在那里…”

　　她说着，借着月光，看她猫一样的眼瞳的望向自己，

　　“你救了我。”辛西娅拽着她的手，微用了几分力气，“你要负责。”

　　是在担心吗？盖娅猜测着少女的思绪，稍许靠近了一些，鲜红望着苍翠，“当然，在你成为独当一面的巫师前，我会保护好你。”她轻声允诺。

　　盖娅看到辛西娅脸上极快的略了过去一丝不快来，但转瞬即逝，速度之快几乎是叫她误以为自己看错，辛西娅抬手，冰凉的手掌挨着她的脸颊。

　　“那真是再好不过。”她听到辛西娅这含着些莫名情绪的话语，不知该从何问起她这样奇怪的语调，最终，还是轻叹一声，自己也脱了外衣躺上了床，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免自己压到她，看着屋顶，轻道：

　　“睡吧。”

　　她做了场很久的梦。

　　梦里，那位学究望着她的眼神分外平静，就好像是在昔日的房间里，一方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一方静静聆听。

　　她听到那如自己长辈一般的人，神情总怀着些忧郁的老者，这一次却出奇的平静。

　　“你不再是孤独一人了，这很好，盖娅。”她看着老人走近她，腰背笔挺，仰视着她，流露出真情实意的笑。

　　“我终于放心了，徒弟，有朝一日的轮回中，再相见吧。”

　　盖娅平静的点头，看老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眼前，她侧头过去，门的那里不知何时是已经站着一个少女，辛西娅看着她，伸出手。

　　“和我一起走吧。”

　　她梦醒了，也不记得到了最后，是否当真是伸出了手。

　　尚且是黑夜时分，盖娅看辛西娅睡的正熟，没去打扰她，轻轻侧身看她，心绪微动。

　　或许她真的在养猫。

　　……

　　在通过了加兰之后，在往北不远就是欧盛，说是个共和国，其实也就是一片小小的城镇罢了，因为缺乏价值和资源的关系，这里出乎意料的平静，盖娅到了介绍所，找到了自己原先的那位租客，在得知对方已经故去后却并不感稀奇，七八年过去，什么都会发生，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了钥匙，带着辛西娅一起去了原本的旧址。

　　她的房子在城镇很偏远的地方，说是近郊也不为过，一打开门，铺面而来的灰土就让两人不住的咳嗽几声，盖娅忙挥手示意辛西娅出去，边伸手放了个清洁术，看的辛西娅戚了一声，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这个人是如何用着法术的天赋在这里大材小用的偷懒。

　　整理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原本落满土灰的别栋总算是收拾完毕，外面花园里那些疯长的杂草暂且不论，盖娅算着等过几天去镇里请些花匠和工人来再打理也不迟，她带着辛西娅，简单向她介绍了一下这栋她住过不少时间的宅院。

　　房子并不是特别大，总共也是只有着两层，房间倒是不少，只大部分都空置着，一楼的客厅是与餐厅相连，放着面被擦的干净的镜子充作隔断，辛西娅听盖娅如数家珍一般带着她，边走边介绍，冷不丁问她。

　　“你的实验室在哪里？”

　　盖娅微有些诧异，想了想，回答了她，“租出去的时候我将它封锁起来了，但具体在哪个地方，恐怕还要碰碰运气。”

　　“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辛西娅幽幽问她。

　　盖娅望她，笑了，半是调侃半是认真，“那你有吗？”

　　“为什么没有？”她反将一军，邀功一样伸出一根手指来，咏唱了几句咒语后，一道绿色的雾气从她的指尖放出，有生命的一样在她身边绕了两圈，辛西娅扬着下巴，“去找。”

　　那绿色雾气状的东西能听懂她的话一样，乖乖的滑了过去，扩散开来，直到淡到不见行踪。

　　“这是什么？”盖娅眯眼，看着这小东西迅速飞离开去，这倒引起了她的兴趣，问辛西娅。

　　“随手签的契约灵。”辛西娅摇摇头，不以为意，“挺聪明的，拿来做点事很方便。”

　　契约灵啊，盖娅思忖，这名字可完全没法真正表达它的实质，亡灵法师们与将死之人定下契约，用强迫或交易的手段截下本应前往轮回的灵魂为自己所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罢，她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黑巫师，指望着不做这种事也不现实，盖娅将那丝微妙的不适略去，看着回来的绿色幽魂，辛西娅夸奖了它一生，一挥手将它收起，语气笃定，“去书房。”

　　两人来到书房，里面收藏着的书显然在上一任主人离开前得到了精心的保护，虽然已经有了很长年月，但并不显得破旧，辛西娅走过去，没动一看就价值不凡的大部头，相反，她望着盖娅，伸出手，示意她请。

　　盖娅知道她已经是看破了自己的测试，也笑，夸奖她，“做到不错。”

　　“不用你强调。“辛西娅哼一声，看盖娅那无色透明的魔力升起。

　　在魔力涌现的一瞬间里，书房内的空间明显波动了一下，极明显的出现了扭曲，盖娅对此是习以为常，信手挥了挥，一道泛着白光的传送阵出现她们眼前。

　　“请。”盖娅略一弯腰，“来我的实验室看看，如何？”

　　她邀请她踏入每一个巫师最重要的地方，就像她一开始做的那样，这是片超乎寻常开阔的空地，青草在脚下生长，微风摇曳，阳光和煦而温柔，叫人生出舒适的感觉，心里也暖洋洋的。

　　比之于一个研究魔法的场地，更像是片开阔的游览之地。

　　盖娅带着她向前走，前路似乎是无穷尽一般，辛西娅被引领着，在到了尽头之处，白色的雾气翻涌上来，等再回了神，自己已经又是站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这里很方便观星。”盖娅向她介绍，“星辰在这里能被清楚的观测，伟大、灿烂，难以让我们企及。”

　　“那座塔又是什么？”她问创造出这片空间的主人，盖娅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通天彻地的高塔好像是在不远处，却是无论如何的努力，都难以企及的样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盖娅温柔的摸上她的头，打断了辛西娅的疑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它存在于此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