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33、艾恩格雷德（14）

　　敬启，妹妹：
　　按照约定，去办的事情已经妥当，那些工人会保持沉默，不必担心泄露口风。
　　父亲那里没有传出消息，他不会知情，属于我的承诺已经完成，在下一个土曜日前，我要收到你的工程图。
　　最后，容我劝告你一声，鲁莽行事之前，仔细考虑。
　　你的兄弟
　　不列塔尼库斯·阿赫诺巴尔布斯

　　次日，盖娅在利未安森派人送来的名函介绍下离开了中心城堡，按照她们指点过自己的方向过去，在路上，她回忆了一番克劳狄乌斯递给她的信件上的内容，将这段文字记在脑海深处，然后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这段路并不长，距离城堡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远离了平民的居住区，盖娅留意了一番路过的建筑，能肉眼可见的发现并非民用，而更像是直接受到贵族控制。

　　“沿着路走，你能看见一处被很多树篱围拢的平坦场所，那里就是军械场，它的地面上铺了很多沙子，很容易辨认出来，附近应该有不少的士兵，在这个地方的东南角就是我们已经安排好的地点。”利未安森的吩咐依然在耳边环绕，盖娅定定神，仔细观察了起来。

　　果不其然，就在看到她指出的军械厂后，盖娅注意到了大批穿着不同装备的士兵乌泱泱一片的站在了附近，按照各自国家的亲疏远近自觉分站在了几处，其中距离最远的无疑是黑德兰的鹰人们和艾恩格雷德的狼骑士，半鹰半人战士遥遥挥舞着矛，冲着无论在何处都带着雪狼同伴的北地骑士示威，神态凶狠，若非各自有领头人保持着适当的克制，恐怕立刻就会在这里爆发大规模的冲突。

　　盖娅自然是远远避开了这些人，不惜绕了些路过去，在东南角落，她看到了一处土壤颜色较为新鲜的地面，心中一动，蹲下身仔细看了片刻。

　　悄无声息的用魔力探测一番之后，盖娅起身，神情微变，这帮不要命的家伙……虽然已经是心知了克劳狄乌斯的想法，但实际看来毕竟和想象中的有着极大的差池。

　　她记下了附近的地貌和小路后，也不再久留，准备离去，同那些人群保持适当的距离，一路重又走回聚集着大部分平民的街区，盖娅微一抬头，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赫因。

　　盖娅没想到竟然是他，也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行走是为了什么缘故，盖娅走上前去，从背后看了眼学徒，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冷不热的说。

　　“做什么？”

　　赫因被触碰到而条件反射的动了一下，下意识回过头，见是盖娅，回转过身体，微微垂下眼睛，“没事…我只是想转一转。”

　　“转一转？”盖娅狐疑的扬起眉毛，这可不符合她的赫因的了解，孤僻之人惯是喜欢一个人独处，就这样随随便便跑到街道上，可是不常见的事情。

　　“真的？”盖娅追问一句，看着他的反应。

　　“…是的。”这一次他倒是抬起头敢于她对视了，但那双尚且年轻的眼睛还藏不住谎言，眼光些许流转，盖娅就已经是心知了事实。

　　“你有想做的事情，这没什么。”他的老师不愿意就此戳破，留一分体面给彼此，“只是现在还要是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我知道。”她见赫因微微昂起下巴，在心中暗叹一声他到底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也就没再追究，问他，“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也许不同的二人在将来是注定的殊途，但现在，至少能够得以同归。

　　她看着少年点头应允，刚是要迈开步伐行走，就听到她脑海中传来辛西娅的声音，这段时间里因着克劳狄乌斯和利未安森那一连串复杂的事情，她几乎没能和她有过什么好好的交流。

　　而这一次她显然不是找她闲聊的，辛西娅的声音头一次显现出了几分急迫，她快速但清晰的对盖娅道，“先别走，这里有我的代行人的踪迹。”

　　“代行人？”盖娅皱眉，停住脚步“你是说星辰咏唱团？”

　　“没错，但这个时候她们应该在斐兰才对啊…而且气息也不完整。”辛西娅说着，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遥遥对盖娅说，“就在那家书店里。”

　　盖娅抬头，环顾了四周一圈，街道上大多都是酒馆，少有其他的商店，而唯一的一家看上去类似于书店的地方此刻大门紧闭着，上面贴了一张便条，看起来是店主人临时有事而离开了。
　　但她并不会就这样随意怀疑辛西娅，她说的如此笃定，自然不是信口开河，她低声对赫因道，

　　“我有事要做，你自己能回去吗？”

　　“我？”赫因略惊讶的抬头，先前提出一起回的是她，突然改变主意的也是她，好像他就是如此无足轻重似的，赫因微沉下脸来，摇摇头，反抗了盖娅的意愿，“我想和您一起留下来。”

　　盖娅沉默片刻，眼含深意的瞧了眼赫因，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他们二人走到了书店的近期，上面贴着的便条明明白白的写着，书店的主人因故远行，直到一个月后才能前来，见此，盖娅问辛西娅，“你确定是在这里？”

　　“没错，里面有人。“辛西娅肯定的说。

　　盖娅上前，敲门。

　　无人回应。

　　她加重了几分力度，大有无人响应就要就此敲下去的意味，或许是再难以忍受这样的骚扰，赫因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内的锁被打开，只听见吱呀一声，两人皆是看见一名金发女性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

　　“这里已经不提供服务了。”她轻轻的说，“如果想来购买图书，请去其他地方订购。”

　　她还想要说什么，原先是站在盖娅身后的赫因突然僵住，不可控制的全身颤抖起来，他几步走到女性身前，伸出手，颤抖着指向她，“你…您是…”

　　赫因死死盯着她，面前的女性尽管穿着朴素，印象中翠玉般的双眸却依然是如此，她的容貌、气质…赫因发誓，他绝对不会认错。

　　“艾恩小姐！”他叫出了声，不受控制的攥住了眼前女性的手腕，声音中充满了对那时无能为力的痛恨与绝望，“我以为、以为您已经…”他几乎说不下去，不愿意谈到那个时候，同时改变了他们命运的时刻，又是上前一步，仔细打量她，连声说，“您还好吗？..为什么来了这里?...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她的手腕被赫因攥住，尝试着挣扎几下后，她发觉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挣脱，索性放弃，她下意识的在赫因上前时退后了几步，一抹警惕从她的眼中浮现，“您认错人了。”她操着生硬的一口北地俗语，摇着头，“先生，您和这位女士我都从未见过。”

　　“我的名字叫做艾希，…您真的认错人了。”被陌生人钳制着显然让她有些慌张，她局促的回过头去，看向书店深处看似空无一人的地方，希望得到什么人帮助似的。

　　“赫因。”盖娅沉声，加重了几分声音，“放开她。”

　　“我…”赫因从巨大的情感中勉强找回了几分理性，收回手，看着艾恩有些慌张的后退，心下既是惭愧也是痛苦，他尚且记得艾恩对他的教诲，可他却还是…

　　也许是看到赫因的动作似乎并不是出于野蛮的暴力，见他收回手，艾恩也稍许冷静了几分，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咬咬唇，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二人道，“请进来吧。”

　　盖娅看了眼她，鲜红色的眼虽带着些威严，但并无多少恶意，她轻推了一把站在前面的赫因，示意他先进去。

　　走进去后，这才能看到书店的全貌，这家店并不是完全的贩售书籍的地方，在书架的侧面有一张长桌，足够供顾客们在此稍许驻足片刻，点上些酒水饮料消磨时光。

　　在这个时候他们无疑是唯二的客人，艾恩招待着他们到了桌边，端上清水，这还是少有的时候，当赫因略带惊讶的看着杯中的液体，没等她发问，就听这熟悉又陌生的恩人自己解释了起来。

　　“尤娜她不能饮酒，所以我们也不提供酒水。”

　　“尤娜？“盖娅，将杯子推到了另一个方向，轻轻望向了一处，“是她？”

　　“您一定是个了不起的法师。”艾恩笑，也望向了那个位置，“她已经看到你了。”

　　话音刚落，盖娅就感觉到并不大的空间内像是被揭下一层幕布一样，淡淡的魔力波动几不可察的跃动，赫因看着艾恩，她垂着美丽金发的肩膀上骤然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沿着这只手向上看去，站在艾恩身后的女人扶着她，较之温柔疏离的艾恩面上更带些冷肃意味，同艾恩不同，她却是一眼认出了来者为何，她站在坐着的艾恩背后，微抬起下巴，冷冰冰的声音里有几分的暗怒，“贤者大人前来此处，是为何事？”她看也不看赫因，目光直冲盖娅而来，如同下令要她立刻给出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