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32、艾恩格雷德（13）

　　帘布内巨大的动静传来，利未安森同阿菲忒洛拉皆是一惊，二人直勾勾看着从里面滚出来的两人，首先出来的人手中还紧拽着后面人衣摆，狼狈的滚在地上，还能听见抱怨之声。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克劳狄乌斯在娜诺抓住她裙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妙，无奈她动作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就这样连带她一起被暴露在视线下，狼狈恼火之余，她忍不住凑上前，想要在娜诺爬起身前狠狠给她两拳，利未安森的一句话就将她钉在了原地。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没了先前对待阿菲忒洛拉时的温柔声音，语气里说教的意味重了些，想到这两个孩子可能听到和窥视到的内容，又加重了几分力度。

　　“是她！”还没等克劳狄乌斯解释，娜诺丝毫不客气的恶人先告状，手指冲她，“全部都是她出的主意！”

　　“瞎扯！明明是你要来找人，我大发慈悲不揭发你，你还敢指责我！”克劳狄乌斯挑起眉，激愤的反驳，两个原本年纪就不大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争吵着，看的阿菲忒洛拉和利未安森都是一愣。

　　“都别说了。”阿菲忒洛拉不堪这种幼稚的氛围，看向声音最大的克劳狄乌斯，她微一愣，她先前并没有对这侯爵宠爱的女儿投注以太多的关注，在此刻看利未安森的神情，心中又有了些其他的想法，微微躬身，向她行礼，“黑德兰公使，阿菲忒洛拉，向您问好。”

　　“哈？母亲你怎么冲这个家伙…”娜诺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还没说完，就看着自己另一个许久没有谋面的母亲按住肩膀，冲她微摇摇头。

　　先前还显得孩子气的少女一笑，提起裙摆行了个标准的礼，“久仰大名，阿菲忒洛拉大人，我是克劳狄乌斯，格涅乌斯之女。”

　　阿菲忒洛拉随即将目光转向利未安森，看她扶着娜诺的肩膀，点点头，语气也随之变软了几分，“这次是娜诺冒犯，我代表她向您表示真诚的歉意。”

　　“你说了不算，”克劳狄乌斯眯眼，这个时候显示出她的小气来，“让她自己说。”

　　“你这家伙…”娜诺语带怒意，但在利未安森和阿菲忒洛拉两人的目光胁迫之下，还是不情不愿的道了歉，好像打了胜仗一样的家伙洋洋得意的嘴脸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这仇早晚要报，她恨恨的发誓。

　　抹过了这件事后，阿菲忒洛拉同利未安森都觉得有些尴尬，看着彼此的目光也不再有，最后，还是利未安森缓了语气，“娜诺，你同阿菲先去吧，我同克劳狄乌斯有话要说。”

　　阿菲忒洛拉躲闪着眼神，点了下头就要带娜诺离开，金发少女看着印象里只见过几次面的法师有些寂寥的神情，咬了牙，拉住母亲的手让她不要离开，大声问，“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期待，她只见过利未安森几面，都是匆匆一瞥，虽然母亲不曾说过，但看着她有时恍惚而悲伤的眼神，娜诺很清楚，她同自己的心是一样的。

　　“总有一天。”利未安森微侧过目，没给出准确的回答，目光缓缓从母女二人脸上流过，像是要将这副图像深深刻在眼中似的。

　　“你发誓”娜诺神色灼灼，一边的阿菲忒洛拉却已经是回过了身子不去看她。

　　“我保证。”利未安森郑重，她翻出挂在颈上的细绳。上面拴着一片已经很有些岁月的羽毛来，轻声道，“我一直带着它。”

　　娜诺一怔，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拉住了，是背对着她们的阿菲忒洛拉。

　　“我们走。”阿菲忒洛拉语气依然强硬，却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就算不去看，她也太清楚那是什么了，同她的那片羽毛成对，是鹰人身上最为华丽的冠羽。

　　也是一位鹰人所送给伴侣最珍贵的礼物，昭示永恒且不渝的爱情。

　　……

　　利未安森见着两人离开，沉默凝视了片刻，带着克劳狄乌斯就离开了大厅，惯常多嘴的少女这一次却安静了下来，和她平日一贯的作风不符。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登上楼梯，借着黑暗的环境，她终于将自己徘徊良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利未安森，”她轻声唤了前面人的名字，“你明明是喜欢她的，为什么不和她们走。”

　　她看着前面人高大的身影僵了一下，步伐明显放慢下来，在黑暗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遥远，“…正因为我爱她们。”

　　“为什么？”她追问。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克劳。”利未安森少有的用昵称称呼了她，放在平日里克劳狄乌斯或许会高兴上半天，在此时却只觉得眼前人充斥着寂寞。

　　可恶。

　　克劳狄乌斯少见的，真情实感的感受到了何为难过，为什么这些年长者都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将过往轻轻揭过，留给她哪怕是一片立足的空地都不曾有。

　　这太不公平。

　　“？”利未安森步伐微一踉跄，感觉到一股小小的力道从后方挨了上来，克劳狄乌斯用头靠在她的后背，利未安森停下脚步，听到她的声音闷闷传来。

　　“你真正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父亲命令你照顾好我，但如果这牵绊到了你，就离开吧。”一贯跋扈嚣张的人此刻蒙上一层伤感来，她又重复了一遍，“离开吧，不必在意我。”

　　她很清楚，自己的生死皆是系于谁人之手，四岁前那些苦痛的夜晚，指尖插满放血所用的细针，那些细密的恐惧和疼痛，皆是因她的到来而得以拂去，利未安森像极了她不曾谋面的母亲，严厉又温柔，她以为这就是她所拥有的世界。

　　但是

　　倘若我是阻拦你前往心之所向的荆棘，请高飞吧，束缚飞鸟于高塔之上，绝不会是我的愿望。

　　“……”良久的沉默，她感觉到利未安森转了过来，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脑袋，揉了揉，失了几分端庄，增添些亲近的意味。

　　“你不是我的负担，照顾你，即是格涅乌斯大人的命令，也是我自己的愿望。”利未安森安抚着她，神情认真，“而你，也是我愿望的一部分。”

　　“无论是你、娜诺还是阿菲忒洛拉，我都不会抛弃。”她说完后，回过身，重新看着远处，”明白吗？”

　　“我相信你。“她紧紧攥住法师的衣袖，”我一直都相信你。”

　　两人重新又回了她的房间，利未安森只是站在她边上，看克劳狄乌斯坐在桌沿边，用了些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情绪稍安定下来后，她拆开书桌上新添的信函阅读，看完之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命人唤了盖娅过来。

　　乘着盖娅过来的功夫，克劳狄乌斯换了身新衣，原先的那件她叫人干脆利落的扔进火炉里了事，被那家伙洒上一片水渍的东西还不如不要，怀着几分报复的心思，她暗暗得意。

　　盖娅很快就赶了过来，点头向她们行礼过后，问起了叫自己来的缘由。

　　她见克劳狄乌斯抖着张信纸递了过来，只扫了一眼，她神情微变，将信交给利未安森去看，红色的眼眸带了几分凛然，询问她，“你真的这样打算？”

　　“不列塔尼库斯那混蛋的人情都用了，已经没什么回头路了吧。”克劳狄乌斯貌似轻松的说，“好在那笨蛋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确定要这么做？“盖娅还是半信半疑，“这没有退路。”她劝诫。

　　虽然初次见面不那么愉快，克劳狄乌斯的性格也一言难尽，但相处下来，盖娅对她们倒是生出不少好感，这样冒险乱来的计划她看着就觉得提心吊胆，更别提惯常谨慎的利未安森。

　　“我也赞同。”看完信后，利未安森脸色虽是不好，却竟是站在了克劳狄乌斯的一边，“如果再不去行动的话，受制的只有我们。”

　　“对啊，”克劳狄乌斯叹气，“老东西瞒不了多久，后天的会议上，那些东西都会暴露。”

　　“能搏一把的也就是现在了，盖娅，你想要的东西，也在里面。”克劳狄乌斯笑了一下，想要稍微冲淡些严肃的氛围，她晃着自己细瘦的双腿，等着贤者发话。

　　“既然这样，也就只能做了。”对局势的把握显然是眼前这二位于权力核心的人更加清楚，盖娅应允，看了眼已经在默默思考的利未安森，请求一个许可，“明天我要亲自去看看。”

　　“好，”利未安森一口答应下来，不带任何犹豫。

　　“哈啊。“一直坐着的克劳狄乌斯伸了个懒腰，“说回来，那个红发女人是什么货色？”

　　关于焚天她能查到的资料很少，具体的情况恐怕也只有同为贤者的盖娅说的清。

　　贤者稍顿了片刻，讲了起来，尽自己所能的将焚天的性格、能力一一仔细的同二人去说，时间一分一秒的缓缓流逝。

　　此时此刻，话题的主人公正插着腰，缓步走出城，她身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微尘，竟是让城门的士兵熟视无睹，像看不见她似的，任这人轻飘飘的出了城去。

　　“这里，赫因。”她带着笑意，对并肩而行但一声不响的同路人道，“记好了这条路线。”

　　“等到明天，你可要亲自来走一趟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