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29、艾恩格雷德（10）

　　仰望银色太阳，她伸出手去，就在接触到光的刹那，身体支离破碎，飞灰四散。

　　若能真正接触到太阳，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

　　可这只是梦。

　　“气——死——我——了！”克劳斯乌斯猛然睁开眼睛，大吼大叫着从床上爬起，利未安森还没有走，正处理着什么公务，见等待的人醒来，放下纸笔，挑开帘，走了进来，问她，“发生了什么？”

　　“还是那个该死的梦，可恶的家伙，每次都、每次都差上一点。”克劳狄乌斯没好气，每当触碰太阳的前夕，她总醒了过来，让自诩无所不能的天才颇感沮丧。

　　“这只是梦。”利未安森并不打算惯她，随口就打发了，自觉有必要好好同少女谈谈，于是收回了原本舒缓的神情，同她说，“克劳狄乌斯，我之前明明有和你说，你的身体是第一位的，你居然还……”

　　“嗯嗯”她根本没听，视线飘在别处，略过书架时，突然灵光一闪，大喊了起来，“喂！那边的几个，去把盖娅叫过来！”

　　门外的人应了声是，听了她的命令离开，利未安森脸色更冷了几分，问她，“叫她做什么？”

　　“我想到了！盖娅交给我的线索和什么有关...我怎么能忘了呢？”她拍了拍自己脑袋，翻了个身，瞟了眼裸露的皮肤，“利未安森…帮我拿衣服来嘛。”她用上了撒娇的语调，让法师颇无奈，从一旁衣柜的繁复裙装中选出她最喜欢的一款，拿了过来，“站起来，我帮你。”

　　“好。”她笑嘻嘻的起身，在利未安森的帮助下将裙子穿了进去，因为大了一号的关系，她的腰带和裙撑都得稍紧些，感觉到一切就绪之后，她拽过对方的手，“走嘛，陪我去见见她。”

　　因盖娅极富辨识度的外貌，只消是贤者刚一露头，克劳狄乌斯就蹦跳着挥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的努力显然得到了回报，贤者的目光看了过来，脚下的步伐稍稍加快，走到了少女身边。

　　“来这里！”她一派轻松，带着两个加起来恐怕有她七八倍年龄的人就往楼顶走，“说重要的事情，就要在特别的地方！”她的步伐无比轻快，难得与同龄人一般。

　　“…没问题了吗？”盖娅看着女孩的背影，小声问法师。

　　“没有继续恶化。”法师道，提醒她，“还有，不要在她面前提到这个，克劳狄乌斯对这方面很介意。”

　　盖娅向前看去，她的步伐的确充满着活力，仔细看，却还是察觉到有些许的凝涩在里面，毕竟是刚从凶险的状况中度过，谁都清楚这样的轻松，只不过隔一层纱的倔强。

　　她不愿意去提，盖娅也就不再去问，二人像根本没发生过先前交谈，随她上了楼，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时，盖娅感到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两道身影从远处的另一出口离开。

　　“怎么了？”克劳狄乌斯看她出神模样，好奇发问。

　　“无妨。”盖娅晃头，将不多的好奇心丢开，站了过来，利未安森不着痕迹的挡在她身前，生怕是清晨的冷风再吹到她的身上。

　　“我喜欢天空，”克劳狄乌斯抬起头，仰望日轮，没有直接切入正题，“太阳是、月亮是、星星也是，都充满着神秘与未知，即使是你们，对它的了解也没多少。”说着，她扮了个鬼脸，

　　“我一定要在死掉之前，好好搞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会活的很久。”利未安森轻轻说，用斗篷拢住她。

　　“呵，”她将目光从天际收回，看向一直静默等待的贤者，“叫你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听我这些没有逻辑的幻想而已，盖娅。”

　　“你告诉我的，关于那个最后的埃尔塞特、阿尼柔斯那老不死的家伙，我隐约想到了点什么…”她指指自己，“直到今天早上，我终于想起来了！”

　　从先前和克劳狄乌斯的交谈中，盖娅不难发现，她拥有着极为惊人的记忆力，就算是称为过目不忘也不为过，能够让她尚需要回忆如此之久，想必是足够久远的往事。

　　“我去老东西的图书馆找了些书，这才确定了我的猜想，你说过是阿尼柔斯提供了你线索，让你来这里找那本原典。不过，这关于他的上一任君主，有着不小联系。”

　　“什么？”盖娅凝神去听，利未安森眼神微微闪烁，但还是没有阻止克劳狄乌斯，让她接着说下去。

　　“就是那个、那个称号是猩红的君王来着，叫安格尔！”她补充了一句，“要不是那时去斐兰学那什么该死的数理学，我也不至于还要反应这么久才能想起来。”

　　“这段历史利未安森了解更多，十一年前北境战场，红王在他露出恶魔本象后失控，吞噬了大量的军队，据说那个屁股都还没坐热的倒霉加兰皇帝也被活活生吃。”克劳狄乌斯笑笑，将后续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几乎是没人能阻止他，啊不，应该是它的前进，在所有人以为城堡就要毁灭时，老爹差不多已经疏散了所有居民，只留下狼骑士做最后一搏时，那个到现在都没人知道正体的家伙出现了，无差别屠杀了所有在前线的士兵，包括安格尔化身的那只怪物。”

　　“我知道一些，在我抵达铁霜堡——那时候还叫霜临堡的前几天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争，最精锐的狼骑士死伤有五分之一，说这是拼尽全力斩杀安格尔的牺牲。”盖娅听着她的话，眉头不自觉皱紧，“但我从不知道...还有第三方。”

　　“嗯哼，毕竟两边都被杀了个干净，说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听吧。”克劳狄乌斯解释，“总之，突然杀出来的奇怪家伙暂且不论，就说红王变成的那头怪物尸体，在清理战场之后，你猜猜去了哪里？“

　　没等盖娅回答，克劳狄乌斯看着自己的脚尖，平平淡淡，“就在地底。”

　　“什么？！”

　　一旁的利未安森倒没有多大反应，她对此是早就知情，但贤者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旁人的反应，只顾将自己的疑惑尽数告知她，“为什么会城主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知道咯。”克劳狄乌斯耸肩，“就算我的记性好，这些没有记载的机密我怎么知道，”她看向利未安森，她的保护者和法师，“你知道些什么吗，利未安森？”

　　利未安森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克劳狄乌斯说的对，在当时，这个主意确实是我和另一位顾问法师向格涅乌斯大人提出…原因比起你们想象的可能来的要更简单，简短来说，我们没有办法彻底杀死那具尸体。”

　　“无论是火烧、冰冻还是魔法，都难以遏制那团血肉滋生的速度，如果不去管，想必它很快就能够再次复活…是我们的主意，通过由城堡本身刻印的结界将它封印住，强迫它陷入沉睡，而之所以霜临堡改名为了铁霜堡，也是这个原因。”

　　“啊，原来如此。”克劳狄乌斯眉毛一挑，“虽说是将自己的子民放在了危险境地，但能保护更多人，是这样算的吗？”

　　利未安森沉默，不语。

　　“我倒是没有意见啦，毕竟大部分人类生来都没有价值。”她表现的十分无所谓，“生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概率上的极低的可能，就算是现在在这里的我们，也是凭借着低到不得了的可能性，称之为“奇迹”的存在，才能相遇的哦？”

　　对克劳狄乌斯这种堪称是冷血的发言，盖娅自认为是没必要去纠正的，她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教育孩子这样的工作，就去交给大伤脑筋的利未安森和格涅乌斯。

　　“啊哈，既然是这样，谈判也显得有意思多了呢。”她缓缓伸了个懒腰，露出些被包的严实的手腕，随着动作结束，又被衣袖遮掩了起来，“那些家伙们，虽说大半不知道这个秘密就是，但依我的观察来看，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单纯，只是来抢夺技术或是单纯谋取利益。”

　　“有一些人，就是奔着这具死尸的力量而来哦。”

　　她笑意盈盈的道出真相，只消一昼夜的时间，就足以窥破隐藏的秘密。

　　无愧于绝世天才的赞誉。

　　“既然是如此……”盖娅闭了闭眼，牵扯到的东西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多一些，正因为是贤者，她才能够隐约察觉到，山雨欲来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