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21、艾恩格雷德（2）

　　“克劳狄乌斯啊。”明明利未安森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却无端给人以山雨欲来的氛围。

　　“利未安森…小姐。”这跋扈的贵族原先嚣张到不行的气焰顿时熄灭下来，她很怕眼前这个高大的女人似的，连声音都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唯唯诺诺。

　　“……”盖娅看见这女孩的眼睛乱转着，投向了她。

　　“啊，你就是之前利未安森说过的那个人！”掩饰尴尬似的，她立刻转移了话题，几步凑上来，拽着利未安森的袖子不撒手，“我还没有向她介绍自己呢！”她抗议。

　　利未安森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她回握住少女的手，示意盖娅随自己进来，堵在门前说话毕竟不太方便。

　　盖娅最后一个走进屋，一手拿着先前被丢出来的花瓶，关上门后，她回过头去看这间明显是专属于眼前这个贵族少女的住所，不出所料的，这房间显得极其宽敞，容许同时接待数十人也是绰绰有余，地面上铺着比起外面更加昂贵的织物，一旁还有不少和被扔出的花瓶相同的名贵瓷器，从能够享受这样一处堪称奢华的住所来看，她所受到的宠爱可见端倪。

　　与寻常贵族不同的是，她半开着的衣柜旁放置着一架明显价值不菲的书柜，上面堆满了明显没有得到认真对待的书籍，其间夹杂着一些凌乱的手稿，盖娅皱皱眉，却也不好表态，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些不幸书本的主人身上。

　　原先有些的慌张的主人在这一动一静之间，已然是收拾好自己的仪态，先前在盖娅打量周边环境的时候，她附在利未安森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得到对方一个相当无奈的眼神之后，笑嘻嘻的退开来，此刻她抱着双臂，站在利未安森的侧面，眯着眼睛，细细看着贤者。

　　她个头不高，看着盖娅尚需要仰头去，站在本就高大的两人的身边更显得娇小，但她本人却是丝毫不因为身材而显得文弱，反而带着些侵略性的味道，她留着近似于火焰般的鲜艳红发，长至腰间，显然这头长发的主人对它们不甚关心，就这样随意的披散着，只求不要盖住那张小而精致的脸来，显然，她与那先前甩门而去的少年有着共同的血缘，身上所着也是十分的昂贵华丽，繁复的裙摆被她不耐烦的卷起，外表的可爱同气质形成了十足的矛盾之感。

　　“你没死？”利未安森刚想开口，却不想被这看上去至多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抢白，说出这样的话，她却毫无愧疚感似的，还一边颇感失望般的说道，“唉，早知道就造一些大膛口好了。”

　　、二人闻言，神情皆是一滞，各自的缘由却是不同，盖娅顿时开口发问，“这武器，是你设计的？”克劳狄乌斯的话明显就是不打自招，况且，能做到在几乎被自己发明所杀死的人面前如此耀武扬威，实属是罕见。

　　“克劳狄乌斯。”利未安森出声提醒了她一下，只见少女耸肩，颇是无所谓，”就是我设计的，怎样？”她满不在乎的瞟过盖娅，“不过是些玩具罢了。”说着，她几步凑到了几乎是她两人高的书柜前，在一堆凌乱的纸张中找出一叠来，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递给了盖娅。

　　“你看，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她得意洋洋的，炫耀般的展示了出来，盖娅看见这些精致的纸张上画满了各式复杂的符号和图纸，其上书写着的潦草文字虽然能够辨认，但其中的意思让她感到相当难以理解。

　　“蒸汽动力…”盖娅接过克劳狄乌斯的手稿，念出了最前面的四个字。

　　“这是…”她阅读的速度并不慢，但越是看到了后面，神情就越是凝重，在那充分体现主人随性风格的字里行间，读出了许多她几乎不敢相信的东西。

　　“你该不会是…”盖娅几乎无法相信，交还了草稿，看着已经是面沉如水的利未安森和一脸骄傲的克劳狄乌斯，艰难的组织语言，“你的意思是，通过蒸汽驱动，能够做出这种工具来？”

　　“没错，将人们从最单纯的劳动中解放出来，做一些更有价值的事情，不是很好么？”她以相当不符合礼节的姿态打了个响指，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自己的设想，”通过蒸汽机——啊这是我自己的命名，那些笨重的家伙用些煤炭就能顶十几个老农民，只需要一些适当的装置和维护…”她说了很久，看着两人越来越难看的表情，疑惑到，“你们这是什么脸色，吃坏肚子了？”说罢，她就要踮脚伸手去摸利未安森的头。

　　“不是这样，”利未安森拨过她的手，语气稍重了些，“你说的太多了，克劳狄乌斯。”

　　她摆摆手，“没关系！”褐色的眼睛笑意盈盈的望向盖娅，“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吗？”

　　贤者显然对她这样近乎于是狂妄的发言感到诧异，点点头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相信我？”明明不久前差点被她的设计害死。

　　“利未安森已经和我说过了你的事情啦，你有事情要做，对吗？”她露出自己的两颗小小虎牙，像是某种小型的掠食动物，”没有我的帮助，你什么都做不到。”她下了断言，接上了先前被法师拦腰截断的自我介绍，带着明朗的笑意和张狂的自信，“因为我是这座城池的主人。”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补充了堪称是重量级的一句话，“我已经想起你是谁啦。”她笑眯眯的，道破了盖娅真实身份，“最神秘的贤者，唤作灰白，对吗？”

　　话音刚落，利未安森立刻退后了一步，神情警觉，她毫无察觉盖娅竟然来自贤者评议会！这些垄断着魔法的权贵上层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而掌握着足以颠覆这一切规则的技术的克劳狄乌斯无疑是重要的目标，想到这里还没等她做出防御的姿态，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抬手示意她不必过于紧张，悠悠补充道“放心好啦，那也只是之前的事情，552天前评议会的下达的第三卷文书里已经吊销了她的资格，你和那帮老古董不是一伙的人,前贤者大人。我没记错吧？”

　　盖娅点头，感到背后略有冷汗划过，如果说利未安森给人的感觉像是不可见的深渊，那这克劳狄乌斯就像是刀锋一般寒光闪闪，锐不可当。

　　“克劳狄乌斯…”这已经是利未安森第四次这样说她，带些无力，“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这些？”盖娅自然是不知晓的，但她想起先前自己和少女交谈时的神情就不难推断出，早在她对贤者进行描述时，她就已经猜出了自己带来的人的真实身份。

　　“那些又不重要嘛，利未安森太紧张啦。”她笑着说，提起自己的裙摆坐在床上，

　　她确实是天才，盖娅心中认定，走上前去，放平了语气，温和道，“那么你对原典，有什么了解吗？”

　　她心下笃定了按照此人的头脑，如果原典就这样被悄无声息的放在了铁霜堡某处隐秘的地方，或是某人身上，那么她一定能有所察觉。

　　“我想想…”她将自己的指头搭在了嘴唇上，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些她本属于这个年龄的青涩来，“原典啊…两年九个月之前在斐兰遗失之后，二十三处地方据说都有人见到了”圣迹“，虽然其中没有铁霜堡…”‘她甩甩头，“你也是那些找寻者的一员、服务教廷？”

　　盖娅摇头，“我另有原因。”这句话让她看出了虽然克劳狄乌斯拥有着非比寻常的头脑，但至少在魔法方面绝对是一窍不通，原典的真实来由，她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盖娅将自己在阿尼柔斯处得到的线索告诉了她，克劳狄乌斯对埃尔塞特的覆灭显然是激发起了极大的兴趣，她答应盖娅自己会寻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两人交谈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渐亮起，见她们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站在一边的利未安森微微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该走了。”她尤其提醒了兴致勃勃的少女，“明…今天你还要出席会议。”

　　克劳狄乌斯扁扁嘴，不舍的放走了两人，她冲着二人招手，“下午见啦！盖娅！利未安森！”之前谈话中盖娅已经说了自己的名字。

　　“…她就是这个样子，一兴奋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两个人稍微走远一些之后，利未安森有些无奈的解释，“谁也拉不住她的。”

　　“之前那个男孩是？”盖娅借着这个机会，向她打听起了先前和她大吵一架的人的身份。
　　“那是不列塔尼库斯…克劳狄乌斯的哥哥。”利未安森低声说，不让第二人听到她们的对话，“是个相当傲慢的人..当然比起克劳狄乌斯还是差了一些。”听着利未安森满含心酸的补充，盖娅有些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稍稍拉近了些她们的距离。

　　利未安森将盖娅送回了居住的房间，叮嘱在需要的时候会派仆人前来传话——盖娅注意到依然是先前那一个，应当是属于法师的手下。

　　“你去哪里？”看着一夜未睡的利未安森明显不是朝着休息的地方走去，盖娅随口问了一句。

　　“去找各位大人，安排场地，准备举办的下午的会议。”盖娅清楚的听见她叹了一口气，隐含疲劳，“克劳狄乌斯也会出席。”

　　说罢，她转身匆匆离去，望着越发遥远的辛劳身影，盖娅升起了些莫名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