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22、艾恩格雷德（3）

　　苦劳人究竟度过了何等的长夜，盖娅自然是不知晓的，她看着渐渐沉下的星月，浓云笼罩的雾色里穿行着见不得光的夜鸦，时间无可避免的流逝在漫长悠远的历史中，即使是在了战事的时候，夜晚也常是静谧的，直到天将破晓，最后一丝夜的踪迹被消隐，淡淡的天光刺破迷雾，迎接新的日夜。

　　盖娅静静等了许久，直到侍女叩动门扉的声音响起，在得到应允之后，她走了进来，端着与昨日无异的一杯清水和些果干，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贤者的下一步动作。

　　她接过那杯水，貌似无意的开口，“我能出去看看吗？”说着，她望着这侍女的神情，以期得到些不寻常的反应。

　　“大人已经吩咐过，只要不离开此处城堡，各处都请您随意行走。”她恭恭敬敬，没有一丝一毫波澜起伏，“在下为您引路。”

　　她瞥了这侍女一眼，看破没有说破，索性在洗漱之后当真让她带着自己在城堡的上下走了一圈，侍女的确对这里堪称是了若执掌，各个地方分别的功用、居住的人口一一都能道出，而那些不能够随意说出的秘密，也以相当圆滑的方式转移开了话题，看起来仿佛盖娅就真的好像一个受到邀请前来观光的普通游客似的。

　　期间盖娅也从她的口中了解了些关于格涅乌斯的事情：作为艾恩格雷德之王名下最为显赫的侯爵，三十年来与各个国家派来的军队共同作战，抵御来自黑德兰的重大威胁，将劫掠和进攻抵御于城堡外，但或许是因为常年征战战场的缘故，他的两任妻子都先于他而过世，第一任的美撒里娜为他留下了一子一女，分别是克劳狄娅和不列塔尼库斯；而他宠爱的第二任妻子阿格里皮娜在生下克劳狄乌斯的时候死于难产导致的大出血，在她二十岁生日的当天离开了人世，从此之后，格涅乌斯就再也没有娶妻。

　　两人无所事事的在游览城堡中度过了一整个上午，最终还是盖娅提出回去，她记得昨日分别前利未安森特意提到的会议，虽然她并没有明确提到要盖娅做什么，但无论如何，她希望至少不要在关键的时候缺席。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果真是正确的。

　　还没等盖娅回到自己房间中多久，她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冲了过来，门外的狄奥多西亚——也就是带着她游览了一整个上午的侍女完全没法阻拦似的，门被重重推开，直接省去了敲的步骤。

　　来者正是克劳狄乌斯，她今日换了件庄重且显得昂贵华丽的裙装，不过套在她身上，仍然很难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淑女气息，她叉腰，居高临下俯视着不紧不慢坐在床上的盖娅——即使是坐着，她也几乎与站着的少女在同一个高度上，只见她依然是那副用着命令口吻道，“和我来！”说罢就拉着她要往外走。

　　“狄奥多西亚！不要把这件事同利未安森讲，不然我挖了你的眼睛！”她恐吓一般冲着已经将自己扮作空气一般的侍女道，说完，她理都不理会对方的回答，拉着盖娅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克劳狄乌斯小姐…”盖娅慢慢回过味来，她拽着贤者从原本住着的地方直接向下方走去，走出了用于居住的这处城堡，途径的几个把守通道的大门的卫兵显然是认识她的，什么都没说就将她们放了行，看着离建在城中花园不远处的厅堂越发接近，她终于是说出了口，“您这是要将我往哪里带？”

　　如果没记错的话，克劳狄乌斯下午确实是有一场会议出席，但至少肯定不是在现在。

　　“你跟过来就是啦。“她笑得狡黠，终于是舍得松开手，走到了高大气派的厅堂前，对盖娅道，“这是今天下午要召开会议的地方，炉火厅堂。”

　　说罢，她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枚钥匙，凑了过去，在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摩擦声后打开了门，盖娅看了眼前前后后路过的士兵，皆是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看起来克劳狄乌斯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推开黄铜大门，招呼着盖娅随她进来，等到贤者跟进来后，合上门扉，同盖娅一起欣赏起了或许是利未安森一夜未睡所布置好的大厅。

　　厅堂内有着一座圆形的巨大木桌，中心镂空，其上插满了各式的断剑，代表着“不战之约”，而墙面上则挂着各式野兽的标本，一些明显是近期挂上的旗帜，分别安置在各个座位的背后，加兰、欧盛、沙燃、艾恩格雷德…乃至于黑德兰的旗帜，竟然也有一面。

　　联想到今天早晨异常的平静，盖娅明白过来，看着克劳狄乌斯的神情也有所不同。

　　贤者眼中的少女依然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信步悠闲的穿行在各个势力所代表的位置前，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发明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因一时的兴趣而为之，这也许就是为何她身边明明有着利未安森这样的法师，依然担心她的安危。

　　尽管如此，盖娅还是没看出她特意带着自己来这里的理由，只能等待。

　　克劳狄乌斯将这里看了个遍后，又走回到了盖娅身边，示意她面对着大门，悄悄站在了盖娅身后。

　　盖娅不解，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只听见结实的大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一个身形几乎高达两米的魁梧老者大步迈了进来，身后就是还带着一脸沉沉青色的利未安森。

　　老者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眼睛睁的几乎有铜铃大小，因为肌肉壮硕的缘故，那贵族的长袍在他身上颇显得有几分滑稽。

　　他睁着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一眼就锁定到了盖娅，却是哼了一声，几步迈过来，绕过她，老鹰捉小鸡一样将躲在她身后的娇小少女揪了出来。

　　盖娅本想制止这老人的动作，但看着利未安森站在边上不为所动的样子，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克劳狄乌斯显然是看见了两个法师的互动，恼怒的开口，“喂！你是听我的还是听的她的？”这充满谴责的话语一说出口，就被老者打断了。

　　虽然年龄已经上去，但他的声音却丝毫不显衰弱，雄浑低沉，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训斥着她，“克劳狄乌斯！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拿着你捣鼓的发明四处乱闯！”

　　他还不忘看了眼盖娅，痛心疾首的批评，“你也是，为什么不看着她些！”

　　他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觉得手上一痛，被揪住不放的少女狠狠拧了把他粗糙的皮肉，“老家伙，你给我放手！”她恨恨的说。

　　这句话却是让老者那粗短的白眉彻底竖直了起来，“你就是这么称呼你父亲的？！”倒也是就此放了手，见状，利未安森上前一步，将依然争执不休的父女分开来，站在中间，缓声解释，“ 格涅乌斯大人之前听克劳狄乌斯小姐带您跑到了厅堂，所以特地来..”

　　“你教训我什么！就凭你是城主？老东西，这破位子早晚是我的！”利未安森还没说完，也不知道城主究竟讲了什么，就听见少女声音尖利的反驳，打断了她的话。

　　“克劳狄乌斯。”利未安森懒得继续装下去，直接省略了对她的敬称，警告性的望了过去。

　　这一下倒确实让她吓的不轻，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只有利未安森能稍许控制些这难以用常理判断的家伙的行动，而格涅乌斯对克劳狄乌斯的骤然沉默显然很高兴，扶着自己胡须哈哈笑出了声，“小东西，我就不相信没人治不了你。”他竟然也是对克劳狄乌斯先前的话没有感到任何的冒犯，显得志得意满的样子。

　　“小气。”少女恨恨的说，对自己父亲居然在战胜女儿的事情上感到洋洋得意而感到不爽，而格涅乌斯在笑完后，也终于是露了正形，他看着自己最为宠爱的女儿，问她。

　　“你的这套小把戏骗不了我，小克劳，用这种方法叫来我和利未安森，有什么事情？”

　　利未安森听到城主的问话，回头又确认了一遍被粗暴对待过的大门是否被关好，最后，她不放心的又从内锁住，免得走漏消息。

　　“老家伙，你挑了个好地方。“这一次就算是狂妄的天才也敛了笑意，短暂的闹腾过后，她有露出了昨夜盖娅所见识过的锋锐来。

　　只见在三人的目光之中，最为娇小的少女信步走到了一处地砖颜色与其他地方略显不同的地方，如果不是去仔细观察，根本就无法分辨出来。

　　“这里，有东西。“她微微弯腰，敲击了几下地面。

　　这一次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地面传来阵阵嘶鸣，如同盛夏时的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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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父 慈 女 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