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登之尘》荒诞流亡人

116、番外（2）

　　因为过于高大的身形，在不笑的时候，安格尔总是会给人强大的侵略性之感，此刻他看着马斯从自己身边过去，尊敬的老师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她示意自己随她进来，他照做，不忘关死了出入的门。

　　奥菲利亚对待他的方式和对待其他弟子的方式是显然不同的，年长些的鲁道夫不算，更多时候他们更像是一对朋友而非师生。

　　奥菲利亚坐了下来，安格尔坐在她的对面，她很清楚火焰之子想说什么，静静等待着。

　　“奥菲利亚，”安格尔在私下里一直直呼着她的名字，他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着的手绘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用蚂蚁大小的小字标注着各项事情，他将手中这份包含了北境诸多信息的纸张递给她看，面上神情严肃，“上一次的大动荡中，最强大的熊人部落和鹰人联军拼的两败俱伤，熊人统领重伤，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计划是什么？”奥菲利亚询问，她惯常温和的翠绿色双眼在此刻泛起淡淡冷光，这是那些孩子们极少看见的。

　　“蛇人部落已经接近溃败，它们现下正需要一个能够足够强大的、能够保护他们的领袖。”安格尔说到这里，有些急迫，“借助蛇人的势力，我们可以继续进行联合征服，在因为自相残杀毁灭之前，建立起一个新秩序。”

　　“奥菲利亚，这是只有你我知道的计划和理想。”此刻他顾不上什么师生有别，唐突的握住了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现在，我请求你的准许。”

　　他此刻已经是靠了过来，从椅子上站起，半跪在奥菲利亚身前，等待着她的回答。

　　“会死去很多人。”奥菲利亚静默了片刻，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因为种族特性的关系，他的身上如同暖炉一般，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

　　她是慈悲的，但并非顽固的，这一点安格尔很清楚，奥菲利亚的下一句话就是，“但是，如果我们不去做，结果是会招来这片土地的死亡。”

　　她缓声说着，扶起了半跪在地的青年，“这份罪业我会和你一同承担，安格尔，我会与你同行。”

　　“而我也会保护好你。”青年牢牢的看着她，浓烈的感情毫不掩饰，“无论将来会遇到什么，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

　　一年后，

　　鲁道夫如今已经是教不了这些少年少女们什么了，久居于这片宁静之地的几人同安格尔和奥菲利亚的联系也只能通过书信，几个月前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蜥吐着丝丝的声音，在萨拉和麦乐迪磕磕巴巴的翻译下不完全的传达了安格尔的消息，他如今已是蛇人们的首领，很快就会回到山中，见见这些与他亲近的人们。

　　但他也没有说清楚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前来，这让他的拥趸赫拉格尔格外失望，之前安格尔离开时同他们各自都道了别，赫拉格尔闹着想去，但最终还是以他年纪太小而遭到了拒绝，很是郁郁寡欢了一阵子，连麦乐迪都不大敢去逗他。

　　马斯依然是那副模样，一年过去，他的个子长了不少，眼眸中多了几分沉静，他的眼睛原先是黑色的，也不知是为什么，随着时间变化，一点一点的化为了淡淡的琥珀色，旁人问起也不肯说，只是在原先安格尔的屋子，奥菲利亚离开前特意划给马斯单独居住所用的场所中，整夜整夜的亮起灯来，负责采购物资的鲁道夫心知肚明他在私下里做些什么，但既然马斯不愿意提起，他也就不再多问，只是拿着少年开出的单据和一些制造出的“物品”，用它们换到不菲的金钱之后，购买那些名单上的物品和生活所需。

　　这理应是极其平常的一天，马斯刚是进了平日鲁道夫所在的讲堂，就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光是从背影看去，他显得结实了不少，红色的头发依然显得无比鲜亮，此刻正同那几个比马斯早到的人比划着说什么。

　　“安格尔！”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激动的喊叫，是赫拉格尔，同他差不多时间赶来的少年惊喜的叫出了声，从马斯身边跑了过去，直直扑在了对方背上。

　　安格尔就像是背上长了眼睛一样，顺势将矮了他些的少年背了起来，又顺风顺水的从身上摘下，放在了边上，他回过头，向着最后一个过来的少年致意，“你好呀，马斯。”他挥了挥自己强壮的双臂，神情还是和以往一样流露出温和和关怀。

　　“你的脸怎么了。”马斯看到他面上那道长长的划痕，直接问了出来，他的情感向来内敛，也做不出如同赫拉格尔般热情的举动，但是并不代表他对久未谋面的人所怀有的关切。

　　“啊。”安格尔摸了摸已经褪色的疤痕，不甚在意的解释道，“是之前一次战斗中留下的。”那时候如果不是他的反应足够敏捷，那把巨斧在他脸上留下的可能就不是这一道显眼的伤疤了。

　　“战斗？你不是已经统领了蛇人们了？”马斯狐疑，询问他道，而安格尔笑了笑，没有掩饰自己野心的意图，“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各个种族因为语言、风俗、种族之别的厮杀，正是那些流放我们的人类所乐见的，马斯，我要建立起一个同人类王国一般的国家，强者有所发挥，弱者有所庇护的包容的国家。”安格尔意气风发，虽然仅仅只是坐在了破旧的木凳之上，却让人毫不怀疑终有一天，这样的人能够坐在最为尊贵的王座之上。

　　“你需要我吗？”一边的阿尼柔斯说，他美丽的面庞上露出淡淡的向往，也许是因为他的贵族出身，安格尔的这一席发言得到了他的第一个响应，“在实现你理想的道路上，我也想帮上你的忙。”他看着安格尔。

　　“不是我需要你，阿尼柔斯，是我要感谢你的帮助。”安格尔摸了摸他的头，温和道，“这是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阿尼柔斯，想清楚了吗？”

　　“我清楚的。”阿尼柔斯坚称，“安格尔，在你离开前，带上我吧。”

　　“我也要去！”毫不意外的，赫拉格尔大声说，“我想和安格尔大哥一直在一起！”他本就是一个好斗之人，在被他打服之后，心甘情愿的四处追随着安格尔的背影。

　　“我也要去！麦乐迪拉着妹妹的手，萨拉脸上虽然充斥嫌弃但也没就此甩开，她举手报名，看的马斯愣了片刻。

　　“那么，马斯你呢？”看着大家的表现，除了不在的鲁道夫，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唯一一个没有表态的人类身上。

　　“我……”马斯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鲁道夫背着手走进来，“安格尔，你这是在干什么？”他似是有些诧异，问安格尔。

　　“我在问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部落里，”安格尔站了起来，看着他们中最年长的鹿人，“鲁道夫也是，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

　　“你是发了什么疯？现在的生活还不够好吗，”鲁道夫却显得丝毫不领情，尖锐的说，”带着他们走？”

　　“我会怀念这里的生活的，鲁道夫。”安格尔显得很平静，这样剑拔弩张的场合让其他几个人都有些紧张，略微站离了些这中心的二人，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交锋。

　　“但这不会是永远，战争的硝烟总有一天会毁灭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他重重握拳，”就在这头毁灭一切的巨兽吞噬掉所有生命之前，我会阻止它。”

　　“愚蠢。”鲁道夫重重的抖了抖身子，“你太年轻，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地狱，却要带走这些孩子，用来埋葬你的野心？”

　　“我会保护他们的，我发誓。”安格尔郑重道，“在我生命结束之前，他们绝不会受到伤害。”

　　“哼。”不知是无奈还是什么，鲁道夫重重的叹息一声，他看着围绕在安格尔身边的孩子们，心下已然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他转身离去，任凭其他几人如何呼唤都不为所动。

　　“鲁道夫已经经历过太多了，我不会强求。”安格尔静静看着年长者远去的身影，重新提起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那么马斯，你是怎么想的？”

　　“……”马斯虽然看着他，但脑中却是鲁道夫离开的身影，萧瑟、寂寞，年轻人心高气傲，自以为的相逢指日可待，但谁又能知悉，所谓今夕何夕，究竟是何等的年月推移。

　　诚然，终结这混乱世代的理想无可挑剔，但他没有如此的胸襟气量，想做的也只是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平静的度过一生。

　　心下，他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和安格尔不同，胸怀大志者是他，英雄是他，不会是自己，也绝不会是自己。

　　“我不会去。”他说出了口，“我会同鲁道夫先生一同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