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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与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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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杀气翻涌，一众目光因为那句嘶吼瞬间汇聚。
纯白的碎发贴在额角，被汗润湿，善一脸惶然。
小小身板上，蝴蝶结装点着，花边围裙系在腰间，裙摆鼓起，下方小腿纤细，绷带缠到了脚踝。
“没错，这就是女仆装啊——”
娇小的身形，清稚的眉眼，本该增添可爱的装束在这一刻却触碰到了在场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孩子绝不容许被以任何形式轻贱，尤其这种轻贱里夹杂的欺负和羞辱已狠狠踩中最大的雷区！
一想到心尖上的孩子被换上这种该死的装束，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被欺负得遍体鳞伤，无法看清那些恶人的嘴脸，只能蜷着小脚丫，含泪忍受痛楚……啊啊啊！
“是谁、是谁敢让你穿这种衣服！”
“是不是那个混蛋欺负你！”
“是不是他把你弄成这样！”
奎因气到爆炸，咆哮一句接一句。
随着话语响彻大厅，佩刀被握到震颤，烬浑身血液冰冷，恍若倒流。
数年前在实验室经受的无甚于此，最初拼命维持的理智在这一刻已灰飞烟灭。一想到那种画面，来自灵魂深处的毁灭欲已烈火燎原。
而话语同样带起了在那座城堡里，善无数不好的回忆。
“……”
仿佛还能想起那些肆无忌惮的气息，张牙舞爪的恶意扑面而来，纯粹的恶意，无论何时都会波及感知清晰的心。
暴怒的全百兽第一拥护者还在抓狂中，接着就瞧见孩子神色难受，像陷进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大眼睛放空，瞳珠微颤。
一滴晶莹的细汗，从额角悄悄滴落，落在布着擦伤的手臂，小手无意识压紧心口。
除却扎眼的绷带，颈上的肌肤裸露在外，苍白而染着淤青。
而实在刺眼的装束不可避免地在给坚强的孩子渲染柔软意味。腰被勒紧，黑白裙子鼓起，像伤痕累累的花骨朵，脆弱易碎。
瞬间，一种想象飞快窜过，如惊雷在脑子里炸开，把奎因雷得外焦里嫩。
“等等，小小善——”
这回，奎因的小眼睛再次惊骇得弹飞，结结巴巴，“你你你身上这些痕迹……”
“那个让你穿女仆裙的混蛋，不会、不会还做了其他什么事吧？哈？就是那种……”
话语在大厅蔓延，莫名却恐怖的想象给人闷头一棒，几乎所有人都被提醒了什么。
再次看去，那些衣装遮掩不完全的痕迹和擦伤，在话语后骤然蒙上了可疑气息。
纯洁的孩子，精致的小脸，异于常人的白发，失明的双目，一切都在把对遭遇的臆想往更偏的方向拉扯。
难受还没消失，更压抑的悸动涌上。
善仰着小脑袋，眼里都是惊惧的水雾，尚且不懂话的意味，却似有所感，用力摇头，“没……没有那……”
遍体鳞伤、压迫意味的裙摆、乃至可疑的恐怖想象接踵而来，已经把人一下下砸得头昏脑胀。
奎因越想越恐怖，要杀人的怒火完全取代了一切，听不进任何话，“不，啊啊啊——”
机械臂里呛鼻的弹药味弥漫开来，歇斯底里的怒吼传出，一字一顿，“小！小！善！”
“你现在一五一十地告诉奎因叔叔！”
“那个混账！他是不是欺负了你！”
不好的预感翻涌，化为实质，善唇色惨白，哽住。
震耳欲聋的声响正接二连三地传下：
“他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
“你身上的这些是不是他留下的？！”
”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的王八蛋？！”
“是或者不是！”
不断逼近、直至戳破阴暗的质问，猛然将大厅气氛降至寒点，空气里，压缩的炸弹剧烈嘀鸣。
周围如潮的情绪扑过来，声响震耳欲聋，恐慌的预感充斥了心。善惶然朝向周围，完全说不出话，眼里蓄着豆大的泪。
不等孩子在步步紧逼的质问里给予回答，早就暴怒、先入为主的奎因气血直冲天灵盖，高举机械臂：
“啊啊啊——我一定要宰了那个混账！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黑白裙摆蕴含的服从和压迫昭然若揭，在雪下的辩白不攻自破，谎言将将破裂，此刻无论是谁都绝不会再相信，唯有狠狠将一切摧毁，亲眼见证。
在混乱的飓风风眼中，一股来自血脉里的奇异牵扯涌出，前所未有，难以忽视。
“……”这一秒，善汪汪的泪眼缩成极细一点，倒映着上方重重笼罩下来的巨影。
暴戾的脸如雷霆将至，牙关咬得死紧，咯吱作响。左臂龙鳞已现出晦暗的绿芒，右掌之下，紧持的狼牙棒完全附上猩红霸气。整个海上至强生物的可怖威势完全不经遮掩，令人魂飞魄散。
即便再滑稽不过的笨拙身材，在暴怒下鼓胀起来也粗硕得惊心。零件机关折叠的义肢举起，那张嘴里不断发出愤怒的嘶吼；勾折的刀簪嵌入发髻，以假面示人的艺伎眼里也聚起厉光。
炽烈的火在燃烧，佩刀里翻涌着诡谲的火光。血色的眼正死死俯视下来，扎进这双看不见的眼里，氤氲着无边的黑暗，“……”
在那对视里，血脉里的感觉如巨浪席卷，翻涌的暴动铺袭而来，感知格外清晰。
极低气压下，巨大的定时炸弹已经在接二连三的冲击和压缩下面临崩溃，大厅外放的戾气即将炸裂。
皮套约束在内的克制的指，在浓烈情绪支控下，忽而，箍牢了含泪的孩子，力道刻骨，震颤。
禁忌的容貌，被禁忌的面盔遮掩。唯一展露在外的眼满是血红色彩，深得吓人。
胸膛起伏，混乱的呼吸声里，沙哑艰涩的声线传出，念出了一个字。
“……善。”
那个在任何人面前可说的名字，久违地称呼着手中的身影。
从小到大的名字，在这一刻被唤出，满是陌生之感。
极低气压里突如其来的一声，简直吓死个人，润媞的心突突跳，同时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声后，烬身上浓浓的不对劲的气息。
那家伙，在极度愤怒……
好像真的要失控了……
周围环境也在逐渐升温，是、是她的错觉吗……
等等！那家伙！
“阿贝尔……”
名字，上一次被那道声音呼唤，是在……
莫名的回忆浮现，被握在手心的善泪珠蓄在眶里，将落未落。
随着回应，失焦的瞳珠里，渐渐倒映出炽热的火的色彩。
“！”喉咙被硬生生堵住，想开口的润媞一下瞪大眼，发不出任何惊呼。
大厅轰然一声！空气里无形的时计结束了罪恶的倒数，无声的恐怖叮鸣结束，那一刹那，浓烈的火焰突如其来地自烬的掌心爆发！
仿佛巨大火球炸裂！从那双大眼睛里溢下的泪一下被炽焰蒸发吞噬。
猛然间，赤红的烈光席卷了其中桎梏的小小孩子！
熊熊燃烧的焰张扬恣意，贪婪的火灼烧着苍白的肌肤，缠绕着雪似的发，焚尽一切。
高空中的巨掌收得死紧，满是耀眼的火光，稚嫩的身影被完全吞噬在浓烈焰火中。
空气凝滞，一切化为乌有……
仰望上去，有焦味的灰屑落下，像星辉落到了眼睛里。小正太脸色煞白，痴痴地仰着脑袋，丧失了一切知觉。
焰火不断灼烧，从高空的巨掌指缝里飘洒出的灰烬，飘飘零零地泄露，连续不断。
大厅久久沉寂，像一世纪那样漫长……
烬……烬都干了什么……
一定是看错了，怎么可能？
润媞已经吓傻了！
不是，不是很在意那家伙吗！就算愤怒……
但是，不应该去找始作俑者吗？！
为什么，会把善……
巨掌聚焦了深深怒火，正在不顾一切地吞噬所有，只余灰烬，气息不复存在。
不，刚开始，她是有一点刻板印象……但那家伙……明显不……
烬！你这混蛋到底在干什么啊！
“你！”亲眼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润媞惊骇万分，下意识发出惊呼。
然而那道身影从始至终没有施舍过来任何眼神。气息震动，染着浓浓血腥的眼正死死盯着火光汹涌的掌心，诡谲的面盔从未像此刻一样如至地狱。
“凯多大人！他……”
润媞忍不住阶上看去，凯多大人、凯多大人……
凯多大人怎么无动于衷啊喂？！
奎因那个笨蛋还在愤怒地举着机械臂，蓄势待发。
喂！这是怎么了？小佩你快看！他们……
润媞从震惊中回神，傻傻地拉着弟弟，却看到弟弟也正仰着脑袋，看向上方。
烈火灼烧，灰烬自指缝飘落，渐渐地，全部流逝干净了。
焚尽一切的火焰开始偃息旗鼓。
青筋凸起的巨掌，不再死死紧握，下一刻，终于缓缓地张开。
看到的瞬间，润媞再次震惊，哑然无言。
真正头皮发麻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此时，四周陷入死一样的静。
在宽阔的掌中，未消散的焰火还在掌心汹涌，托举着浮空的小小身影。
碍眼的装束、绷带及遮掩，一切都在露娜莉亚族的火焰中焚尽，任何肮脏的灰烬也不曾有机会沾染在小小身体上。
一切呼吸也不约而同地停滞。
纯白无瑕的发丝受温度鼓动，向周围飘散，浮游，与余焰交织。
睫毛像蝶翼垂下，蹙紧眉、紧闭泪眼的孩子仿佛回到了诞生之初，微微蜷缩着小小的身体，抱着一柄妖刀，周身被火焰轻轻包裹。
在苍白的肌肤上，交错着淤痕和擦伤，圆润的肩头斜纵着一道已有时日的伤痕，异常扎眼，是曾由极致锋利的刀刃造成，终生无法再消除。
细细的胳膊上和小腿上，染着尚未消退的红痕，小腹的伤已渐渐痊愈，但伤口依旧可怖惊心，绝非自己造成。
在那焚尽一切的烈火里，孩子无所损伤，却即将引发更大的暴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