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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与凯多 ...

  •   三楼,幽闭的长廊没有日光,殷红的行灯挂在高处,把围栏里的花树染成血色。

      “啊嚏!果然还是好讨厌啊,这些可恶的樱花!真是的,为什么没有日光还能开?”

      城堡内,每层廊道隔几十米栽种着一株樱花树,即便在幽闭的空间里,花也开得格外茂盛。

      一路往上爬,润媞已经连打了十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揉着鼻子忍无可忍,“究竟是哪个家伙出的鬼主意?竟然想到在城堡里种——”

      话刚落,又是一声响亮的喷嚏。

      佩吉万抿着唇,默默递上手帕。

      “呜呜呜,果然小佩最疼姐姐了,姐姐好……啊嚏!”

      “啊啊啊可恶,我等会一定要向凯多大人控诉这些该死的樱花!”

      好容易踏入了三楼大厅,润媞刚要控诉城堡不合理的布置,就被伸出的手捂住了嘴。

      “唔唔……”喂,小佩你干什么?

      粉色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向弟弟,却发现弟弟正拧紧眉,呆呆朝向上方。

      视线转向大厅的一刻,润媞吃了一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把嘴闭得牢牢的。

      推门的黑玛利亚显然也顿住了,指尖转动的烟斗停滞下来。

      阶上,巨影正低头对上手心,似乎感知不到其余动静。强硕躯体的周围,隐隐存在着一层无形阻隔,内里奔腾着波涛般的气息。

      被束在隔绝内的孩子跪坐着,像从柔软的保护壳中剥离的珍珠,落入粗粝的掌中。

      俯视下来的金瞳眯起,视线牢牢缠绕着掌心的身影。雄厚的呼吸在鼓动,大厅却静得让人发麻。

      润媞看到什么,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那柄巨大的狼牙棒已然脱手,用以紧持武器的指正蜷着,动作间好像在克制地拂过一颗回到掌中的珍宝。

      但肌肉横亘、存在感强得难以忽视的巨掌,渗透出的凶猛力度已经给这颗无瑕的珍宝蹭出了自己的痕迹,下一秒更像是会狠狠收拢,将之强硬攥入掌心,不容脱离。

      怪异的喑默,莫测的神色,和以往凯多大人粗犷不羁的样子相去甚远,比教训大和时的那副气愤模样更让人不安。

      危险依旧在弥漫,杀气不再冷得刺骨,整个空间的温度似乎无形攀升。

      看到内湾时暴戾的凯多大人,变成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状态,连带着大厅里那股怪怪的气氛,神经大条的润媞心里都下意识毛了起来。

      作为在鬼岛生活了半年的两姐弟,润媞一向敢拍着胸口,对着弟弟自信地保证,“小佩放心好了,姐姐现在可对整个百兽了如指掌,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为了带着弟弟融入全新的生存环境,某个只知道添乱的聒噪姐姐,其实也有在默默地出力。

      例如在城堡里,润媞就曾打听过很多事。

      “啊,烬大人啊,非常冷淡,平时很少搭理人的,不过也有例外。至于奎因大人,就和属下们混得开一点咯。还有,这两个人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差啊!最主要还是彼此都非常不爽对方对于……”

      “鬼公主殿下?小声点!你从哪里听来的!现在应该叫大和少爷,不然他可是会生气的!别小看那根狼牙棒啊,虽然和总督的八斋戒相比是微不足道,但威力可不容小觑!毕竟那可是大和少爷专门用来保护……”

      “呼、呼,抬酒也是门危险活啊,烂醉的大人也太恐——啊!吓死我了小鬼,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喂喂喂别往里凑啊!总督现在心情非常糟糕!任何人进去也没用,除非……”

      除了从那群家伙嘴里撬取情报外,在拉着弟弟四处溜达时,润媞也有在观察整个鬼岛的状况。

      大和那块爆碳,隔三差五就在城堡里揪着人问凯多大人行踪,捏着狼牙棒,一路气冲冲地嚷嚷着把人还给自己的话。

      奎因那个笨蛋一会对着什么满眼冒星星,一会又伤心欲绝,一会又转头破口大骂,烬就在一边扶着刀,血红的眼冷得掉渣。

      醉醺醺的凯多大人嘛,陷入伤感模式的话,偶尔会掏出什么看一看。她悄悄瞥到过,好像是个很一般的泥塑,但是凯多大人却宝贝得很。

      唔,还有整个鬼岛布局里,不许闲人探索的五楼深处……

      可以说,绝大部分乱糟糟的事都和一个神秘的家伙有关。

      那个在半年前的火祭之夜自作主张,离家出走的叛逆小鬼——善。

      对那家伙,润媞总感觉脑子里有一块拼图没拼上,而这块拼图还紧密联系着城堡里的每个人。

      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小善小姐,是无论经历什么都会坚强起来的孩子啊,整个鬼岛上上下下都超心疼的!可惜,总督实在太……啊不!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

      守卫们捂着嘴,如是说。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小小善可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当然和我最亲近啊!就算因为种族,烬那个混蛋也绝对比不上!”

      提到那家伙,全百兽最狂热的笨蛋每回都会跳脚,气愤地强调这些事。

      “……与你无关。”一问出那个名字,烬就会顿一下,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冷淡地施舍这么一句,从身边略过。

      “走开,没兴趣理你啊,不要挡我的路!凯多,你给我等着啊——等等,善?喂!你刚刚问了善?!怎么了!是不是善有消息了?善回来了?!”

      一叫住那个暴躁的妹控,还会被激动地揪住衣领,摇来晃去。

      啊,问来问去,完全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那家伙在脑海里的形象仍然很模糊。

      但是作为造成城堡里一切混乱的核心,润媞叉着腰,开始不负责任地总结:

      那家伙,应该就是个从小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叛逆小鬼!性格嘛?大概像大和一样暴躁,而且被宠得无法无天。

      不然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要离家出走,留下一堆烂摊子?

      喂,绝对是叛逆期到了吧!

      然而在鬼岛第一次见到那家伙起,润媞就跌破了眼镜。

      那、那真的是凯多家的小鬼吗?!

      以及现在,瞧见凯多大人骇人的状态,还有动作间令人窒息的意味……

      那个看起来完全没有继承半点叛逆因子,甚至可以说乖得像张白纸、任人涂抹的家伙,绝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胸口是不是拍得太早了?

      烈火在几不可见地闪动,阶下,烬的背影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下一秒感知到了动静,骤然回头。

      血红的眼里尚有一丝未曾消退的惊愕,似刃风,凌厉划过。

      润媞正发着呆,无意识地搓着手臂上冒出的凸起,突如其来被飞了一眼刀,吓了一大跳,“啊!”

      在场的佩吉万同样感知到了怪异的感觉,正忐忑地凝视着那道身影。下一秒,满是忧心的脸猛地涨成深红色,“……”

      无辜的小正太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硬地转过头,发现姐姐正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同时,一惊一乍的质问开始在大厅回响了:

      “吓死人了,干嘛这样瞪着我们啊,烬!”

      不怕死的一声,正好打破了那道隔绝一切的气罩。

      倒数的时计启动,凝滞的气氛瞬间破灭,令人发麻的威压奔涌,席卷大厅。

      阶上,阴郁的巨影缓缓抬起了头。

      那一刻同样愕然的也包括黑玛丽亚,目光已敏锐地捕捉到了归来的孩子身上的情况,瞳孔不禁一缩。

      已经设想过无数次小家伙回来后的场景,但眼下的这种情况还是超出了预期。

      而方才那个久违却意味不明的动作,周围凝结成冰的戾气,显然,更不妙的还在之后。

      小善……

      吸了一口气,停滞的烟斗重新在指尖转动,气场陡变的年轻艺伎面不显色,弯唇,“凯多大人,听说小善可算找回来了,妾身实在高兴得很呢。”

      仿佛才发觉大厅的低气压,黑玛丽亚露出歉意的微笑,“啊,实在抱歉,您应该不会怪罪我们贸然到来,打扰了您同小善的亲密吧。”

      “小善,”略过上方的目光,妩媚的女性自顾自走近阶下,温柔开口,打破僵硬的局面,“真是久违了。”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父亲的情绪很混乱,时而剧烈波动,善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突然听到问询的一刻,那双失焦的眼迷惘地闪了一下,维持乖顺的小脸无意识偏移。

      随着动作,蹭着的巨指不可遏地抬起。

      相触之感,阔别许久,顷刻间从指端流失,泛起刺动。

      善一无所觉,心还在惊悸中,出神地感知着那股气息。

      即使已经失去光明,遭受伤害,小脑袋上还缠着绷带,那双不复银光的眼看过来时,依旧会全身心地投射出任何人的模样,一如既往干净,宝石一样漂亮。

      果然,还是那个小善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被伤痛打倒的孩子……

      看到那双注视过来的眼同从前一样,年轻艺伎对孩子最深的担忧轻轻放下了,心里有一丝母性在滋生。

      “小善,还记得我吗?”

      柔和的话音刚落,孩子放空的眼眨了一下。下一秒睁大,睫毛像受惊的蝴蝶颤动,小脸仰向上方。

      此时的巨掌已忽然合拢,克制地禁锢住了小小的善,直接阻绝了交流,也将注意力强硬唤回。

      扫过孩子惊慌不安、似乎要开口的样子,凯多顿了一下,向下略过的目光抬起,黑黝黝的脸冷得没有表情,“黑玛丽亚。”

      “凯多大人,不要用这种戒备的目光看着人家啊,人家可是很安全的。”

      干净利落的动作,隔了半年甚至比从前更甚了,完全免去任何注意力被分走的可能,黑玛丽亚垂下眼,一脸伤心地抱怨,“您以前可还让我照顾过小善呢。我对小善的事当然关心了。”

      显然想起了以前多次想靠近孩子时,手下在其中的周旋作用,凯多冷冷嗤了一声,未发一言,眯起的眼缓缓投向其余两人。

      同样注意到了刚才那个意味明显的动作,润媞只觉得浑身更毛了,举起手大喊,“我和小佩也想来看看!”

      喊完,见上方没有任何表示,目光依旧重如千斤,润媞紧张地咽了一下,默默抓住了弟弟的手。

      明明这半年,已经看过无数次凯多大人或动怒或失控的样子了,毕竟大和那家伙隔三差五就去挑战鬼岛权威。

      但现在这种在异常沉默下的压迫,才是最吓人的好吧?!

      一向的大胆在这会都收得一干二净,润媞硬着头皮,加了一句,“呃,来看看……”

      视线下意识偏移,看向一个方向。

      收紧的巨掌像一座牢笼。宽大的指缝里,小小的身影握着自己的妖刀,像被护在笼里的孱弱幼猫,伤痕累累,通体苍白,稚嫩的脸蛋染着惶然无措。

      在巨兽般的父亲绝对的控制领域里,即便有着初具锋利、足以留下抓痕的幼爪,依旧会被轻而易举地压制。

      越看,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就越强烈。

      润媞默默收回视线,心里不知为何,已经对自己最开始的刻板印象感到了心虚,并在此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同情,掩饰地咳了一声:

      “当、当然是来看看善,毕竟我们也是很关心她被欺负的事的!”

      话不出口还好,一出口,一旁涨红脸的佩吉万都不禁眼皮一跳,黑玛丽亚脸上伪装的伤心也僵了个彻底。

      自有人闯入起,烬从始至终都维持着如常的沉默,整个人好似不曾存在。黑翼后的烈火已经恢复了稳定的灼烧,缩紧的瞳也已恢复。

      此刻,那双血眸掀起,不明地注视向上方。

      那句无心的话,毫无疑问打破了失控者在反思中勉强建立的自我安慰,将暴戾猛兽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在一切的源头。

      大厅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恐怖的气氛覆盖开来,震得人心颤。青筋跳动,束缚的巨掌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在雪下时的那种不好预感再次涌上,已经盖过了此刻心里压抑的惊悸。

      善冒着汗,正要开口时,始终沉默的烬忽然出声,“凯多先生——”

      顿了一下后,低沉磁性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奎因很快回来。”

      被大厅无形的威压逼得喘不上气,润媞才隐约发觉自己好像说了不对的话,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吱声的烬给吓了一跳。

      不过这次惊叫卡在了喉咙里没发出来,因为烬那句突然的话,成功让那种吓人的气息停滞了一下,让所有人得以喘息。

      那句话也让善朝了过来,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安,“阿贝尔……”

      微弱的低喃传出,听力极佳的烬垂眸,能看到那双圆圆的大眼睛里闪着依赖的水光,看不见,却全身心地照见一切。

      虽然那张脸从不露于人前,但看到烬羽翼间的烈火在跳动,修长的佩刀被握紧,润媞莫名预感,现在那张乌漆麻黑的面盔下,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冰山脸。

      同时城堡里有个守卫曾说过的两句话,莫名其妙地在脑海里浮现了。

      “烬大人可是小小善小姐最永恒的守护者。”

      “从某种理论上来说,他才是小小善小姐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啊。”

      后面那句无法理解,但前面这句,好像忽然在这个对什么都很冷淡的家伙身上露出端倪了。

      润媞还在乱七八糟地想东想西,发散的眼忽然注意到在这种情况下,黑玛丽亚将烟斗塞进了和服里,手抬起,直晃晃地向前伸出。

      “烬说的是,等奎因回来,自然就能清楚一切了,不必着急。”

      “况且总督大人,您现在这幅样子,很有给小善造成伤害的潜质呢,还是先给妾身吧。”

      喂喂,不要命了?竟然还敢向凯多大人要人,之前那个拒绝的动作意思就很明显了好吧!

      更懵的还在后面,凯多大人听了那句话,仿佛被深深戳中了什么,胸膛明明在剧烈起伏,但却瞬间俯视下去。

      看到那双被剥夺了视物能力的眼,殷红透彻,含着水光,正怯生生地倒映着一头出笼的暴戾猛兽。

      “……”

      这一刻,听到那几个字,同在大厅的烬一瞬间有些恍惚,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个时候,刚刚失明没多久的孩子,在意外之后开始被更深程度地保护在了五楼阁楼。

      和室里的任何尖角都被处理妥当,一应会造成伤害的物品都被挪走,连孩子小时候亲手捏的泥塑也被暂时封存起来。

      被极尽保护的身影,在一眨眼间仍然不小心摔下了木榻。

      尚未在光明的长久丧失里发展出强大的见闻色,那时的孩子还察觉不到人的闯入。

      “呜……”

      穿着白袜的小脚丫蜷起来,弥漫上诡红色的大眼睛里残余着一点银白色,但已经完全看不见一切。

      细细的眉毛痛苦地蹙起,还满是稚气的孩子簌簌地掉着清凌凌的泪珠,白色的睫毛湿哒哒的。

      明明痛极了,却强忍着,一边哽咽着揉着自己红肿的膝盖,一边擦拭着已经失去视觉的泪眼。

      隐忍的抽噎听得人心疼。

      那一刻,垂眸的烬再次感知到了血脉里最深的纠缠。

      他们,是彼此在世上最亲近的存在。

      黑玛丽亚的话传入耳朵里,俨然在提醒凯多更多的事。

      在这半年里,酗酒之徒在不断反思,城堡里好些人都听到过那些带着悔意的呢喃,黑色玛丽亚也不例外。

      作为加入整个百兽时间相对尚早的一人,黑色玛丽亚才可以说对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

      譬如总督与小女儿曾经最亲密无间的时光;后来那些亲密和注意力渐渐转移;或许,还有一位崇尚暴力的统治者给自己无辜孩子带来的许多牵连和伤害。

      在一旁倒酒的空档,心里激发出对可怜孩子同情的年轻艺妓,也会利用那些歉疚感,让孩子犹如囚禁般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

      “恕妾身多嘴,今日,您对小善又严格些了。虽然是要保护,但是不应该太矫枉过正,啊,妾身是说……”

      “小善既然已经看不见了,您更应该多让她出来,和自己的亲人多相处相处……”

      “其实您一直清楚小善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吗?”

      覆辙的源头或许就是那时他偏执地将善善隔绝,造就了一颗愈发期盼外面世界的幼小的心,导致了尘埃落定的那天的意外。

      善善会像月牙一样弯起的明亮眼眸,在那场釜烹之刑当日永远失去了颜色。

      一些记忆一一浮现,此刻看着这双因那时意外染上红色的眼睛,凯多的另一只手已经捏得死紧,骨骼声嘎吱作响,黑黝黝的面色几番变化。

      润媞呆呆地,不知过了多久,看到凯多大人桎梏的掌心,竟然缓缓张开。

      “好了,不要怕,小善。”黑玛丽亚上前,接过了小小的孩子,轻声安慰。

      善眼里含着水雾,这一刻感知到父亲的情绪似乎变得愈发强烈,第三次想要开口,但显然又失去机会了。

      概因差不多下一秒,大厅紧阖的门就被突如其来地推开了。

      砰!

      “小——小——善!”

      一声激动的嘶吼响彻大厅,震耳欲聋!

      肥硕的身影瞬间挤进大厅,一下打破了压抑的场景,混进来一股浓浓的滑稽画风。

      只需一个侧影,一缕发丝,全百兽第一超级无敌拥护者锐利的小眼睛就能辨别出人!紧接着就立刻发射出灼热得吓人的光芒!

      三步并做两步走,重重的脚步声蹦着过来了,奎因黑色墨镜后流出夸张的宽宽面条泪,殷切伸手:

      “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哇!”

      心上拉扯的沉重被打破,面盔下锋利的眉角一跳,烬瞳孔一缩,立刻上前,然而一只未改造成机械臂的右手已经更快地伸出。

      奎因直接夺过了黑玛丽亚手心的小小身影,不管不顾地捧起,放到颊边蹭了起来,邪魅的黑色嘴唇激动地嘟起,流泪:

      “啊啊啊!可想死奎因叔叔了!”

      “小小善!这半年你究竟去哪里了哇!”

      满心不安的善没有反应过来,就感知到被一只凉凉的大手捧起,下一秒就贴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那双看不见的眼错愕地睁大了,水光破破碎碎。

      “够了,蠢货!”

      看到呆呆的孩子睁着空茫的大眼睛,一脸无辜无措,被贴在那块肥硕的脸颊肉上一阵猛蹭,烬从未像此刻一样死皱着眉。

      冰冷的嗓音像铁石一样硬,与刚才维持静默的样子大相径庭,直接上手欲夺。

      “你这混蛋又想跟我抢是不是!啊啊啊你给我死远点啊!”

      奎因抓狂,左手毫不留情地掌击,完全置之不理,还在泪汪汪地对孩子输出思念:

      “小小善!你知道这半年奎因叔叔是怎么过来的吗?”

      “呜呜呜你不在,奎因叔叔吃不好,睡不稳,连最爱的红豆年糕汤都没味道了哇!这个混蛋还老是跟我作对……”

      “等等,这是……”

      蹭着蹭着发觉了什么,奎因止住了激动的哀嚎,仔细一看,眼睛惊得直接弹出老远:

      “什什什什什么!”

      “你真的真的受伤了?!”

      如看蝼蚁般的眼神扫过来,烬顺势将善解放出来,捧到了自己手心,这回是任何人也无法夺走的架势,极其冷漠:

      “已经告诉过你了。”

      戴着黑色皮套的大手克制地收紧了许多,而善还毫无所觉,傻傻地仰着小脑袋,惊得启唇,朝向那股气息。

      “奎因。”

      盯向烬手中的孩子,凯多面色阴鸷,深吸一口气,此时方才那只克制力度的大掌已经牢牢握紧了搁置的八斋戒。

      “凯多先生,啊啊啊!”

      看到小小身影上那些碍眼的绷带,奎因简直不敢置信,猛地举起了庞大的机械臂,坚硬材质透出锋利的冷光,一秒抓狂:

      “究竟是哪个该死的王八蛋!我绝对要把他大卸八块!一个零件不剩地做成樱花肥料!”

      “小小善!你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我这就去把那家伙打成筛子!”

      伴随着气愤的咆哮传出,大厅内同样被压制的怒火再次被勾出,血腥的杀戮之息汹涌。

      听到那些话,善预感更强,脸色一下变得更白。

      “……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嗓音冰冷,烬垂眸,略过手心的身影,同样压抑着心里的杀意,意味不明地开口。

      “你这混蛋!究竟是怎么做出这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的啊!”

      “你怎么可能理解我心里的愤怒!小小善现在变成这幅样子谁能冷静下来!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干的!”

      润媞拉着弟弟杵在一边,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嘶吼,已经被大厅越来越浓烈、完全化为实质的恐怖气息震住了。

      突然发觉,和烬那个总是灭火的人相比,奎因那个不靠谱的家伙真的就只会拱火啊!

      还有……

      现在拉着弟弟走还来不来得及啊喂?!

      “奎因。”

      低沉的命令传出,这次,凯多的脸已经在将崩欲崩的恐怖边缘,但是却在维持着前所未有的冷静,声音沙哑,一字一顿:

      “现在。”

      凌厉的金瞳划过了小小的孩子,粗壮的八斋戒上不知何时已有浓墨般的霸气缠绕。

      “该检查善善的伤口了。”

      黑红闪电正嘶嘶作响。

      我说过的,善善。

      希望你不要骗我。

      “对,啊啊啊我气昏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小善的伤啊!小小善,快听奎因叔叔的话,把你的衣服脱……”

      “等等,这这这这这!”

      “什么鬼?这不是女,仆,装,吗!”

      奎因再一次后知后觉,这回眼睛又震惊得夺眶而出。

      而话一出口,凯多顿了一下,扫过孩子身上的衣物,猛然想起了许多年前沃卡王国那该死的愚蠢国王在城里豢养的一群人,穿着类似的衣服洗扫端茶。

      烬闻言瞳孔也是一缩,瞬间盯向孩子身上的装束。自多年前脱离那个研究所起直至今日,才真正接触到这种黑白色的裙摆意味着的特质。

      哈,什么,女仆装?

      在场的润媞头皮发麻,几乎是亲眼看着凯多大人的八斋戒渗出了诡谲艳丽的深红,其上的雷电已经在黑雾中猛烈频闪,令人骨血发寒。

      而烬身后常年灼烧的烈火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翻涌出了更耀眼刺目的焰光,那把腰间的佩刀被大掌死死捏紧,忽然,一丝不可控的松鞘的轻响。

      嘎吱。

      啊啊啊不是吧!烬也要失控了?小佩接下来的场景我们还是不要看了吧!

      凑热闹和好奇的心理已经被吓得烟消云散了,但是空气里如巨山压顶的威压已经完全容不得润媞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佩吉万也有着震惊和惊慌,然而心里的担忧已经覆盖了那种害怕,呆呆地和姐姐站在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后就正式工作了,平时没时间和心力写,真诚感恩等待和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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