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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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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真闻声先笑:“今夜有贼人出没,唯恐嫂嫂有危险,不得已来惊扰。”
眼前的人似乎刚披上衣物便出来了。
李妙真看了一眼卫沅脖子上的水迹,便笑着垂下眼来。
“贼人都摸到王宫里来了?”卫沅皱起眉头,“可是因为我昨日藏起来的那座珊瑚?”
“嫂嫂不必忧心,想必那贼人不多时便会被擒拿。”李妙真安慰。
贼人如今面色红润,站在正主前面,点头应了,接受正主的好意。
李妙真几次把目光移开,后见卫沅的领口实在有些不羁,还是忍不住上前主动将它合起来,一边道:“嫂嫂莫要吹风受凉了。”
卫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目光又落在李妙真的衣领上,见其也裹得严严实实,心下了然。
只是——
卫沅的领口在李妙真松手以后,又自己慢慢打开了。
卫沅好心解释道:“这衣服原本就是这样。”
李妙真神色不改,再次动手,但这次便左手按着领口那块不动了,右手便轻轻环着她,顺手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那我送嫂嫂去休息。”
其实只有几步路的功夫。
“大可不必。”卫沅笑意盈盈,“今夜贼人出没,妙真或许事务繁忙,我怎好拖着你。”
“嫂嫂不必客气。”
李妙真低头说着话,属于深秋的寒凉气息裹挟着淡香便扑向卫沅。
而卫沅被她圈起,由她带着到自己的床榻前。
卫沅刚要说“不合时宜”且“不成体统”,李妙真就松手退后,好似方才动手的不是她一般。
“嫂嫂早些休息,明日我带嫂嫂出去玩,当给嫂嫂赔罪了。”
卫沅微笑着点点头。
待到李妙真离开,各处的灯火再次暗下来,琅琅及时地扶住卫沅,而六六拿出小软枕。
卫沅往床上一趴,脸埋进软枕。
六六端来药膏、清水和干净布条。琅琅瞧卫沅肩膀上的箭伤,创面虽简单处理过,但还是渗出些许血迹,忍不住面露心疼,更加轻柔地给卫沅先清理伤口:“郡主,稍微忍着些,这公主也真是的,偏按伤处。”
卫沅闷着应了一声:“她猜我呢。”
其实卫沅很少受伤,因为她是郡主,平日里需要这样出力的机会不多,护卫周全,也不会有身陷险境的时候。
出大力了这次,只是出师不利。
好奇二字,当真害人。
“不过……他在哪呢?”卫沅忍不住琢磨。
*
“他在哪?”
赵宫书房中灯火通明,李妙真坐于书案前,未曾抬头,只提笔写字,开口问。
下首的侍卫身着内侍服饰,垂首道:“尚未找到。”
“五日了。”李妙真仍运笔不停。
“属下继续加派人手,这次渗透到更多宫苑。”侍卫说,“进出宫如今把关很严,编派三到五人共同值守一个关卡,目前进出口未发现异常,但属下也会分派一些机灵的到城中搜寻。”
李妙真停笔。
往常搜的是偏远宫殿。
若是有人相助,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也不能再找侍卫去做。
“去吧。”李妙真放下笔。
门外候着的侍女双溪轻声走进,将烛火芯拨了几下,等到光线更加明亮,便停手,转而为李妙真添了一盏茶,捧到李妙真面前。
“王后最近如何?”李妙真接过。
双溪笑道:“好像很是习惯,入宫来,也未曾和娘娘们见过。”
“一句也没问过?”
“没有问过。”双溪回忆起卫沅的表情,看起来好似很好说话似的,“婢子主动提过一次,王后听着登时就闭眼要休息了。王后跟前的琅琅和六六,虽性格不同,但都有一些纯真。”
李妙真抚掌,“传说卫小郡主霸道非常,现今怎的如此不争不抢。”
“想必是在卫都受宠爱惯了,突然替莲英公主嫁来赵都不习惯。”双溪道。
李妙真沉默不语。宠爱二字于女子,无异于穿肠毒药,不然为何男子不被“宠爱”?源阳王英年早逝,卫沅自八岁起就在宫中长大,规制与公主无二,甚至卫王对其的喜爱更甚旁人,可,最后远嫁他国的不是卫王自己的公主。
“王后那边,继续看着,不怕她不争不抢,只怕另有所图。”李妙真吩咐。
“是。”
“说起娘娘们,自从大哥身体抱恙,宫中已许久未有笑颜。”李妙真叹息。
双溪闻言,便笑道:“这有何难?往年宫内有女子的秋狩和秋宴,虽停了两年,但想必再办起来也不是难事。”
“那便着王娘娘去办,此事可提醒她去请教陈太妃,最后单子和安排给陈太妃过目后,再拿到我这里。”
“……是。”双溪答得不太干脆。
李妙真饮下一口茶,放下茶盏,问:“你怎的吞吞吐吐?”
“以往国君没有王后,自然是王娘娘协管,可王后在此,是否会逾矩?”双溪斟酌道。
“她初到赵都,对这儿的规矩又不甚了解,只能日后再让她来。”李妙真思索着,“不过,明日我也会去寻她问上一问。”
双溪听着好像不太对,沉吟片刻道:“明日,可需要婢子准备些什么?”
“登高常用的那些,也给王后和她身边的两个侍女备下。至于吃食,带只烧鹅,带些小酒,其它的你自己看着些。”
“是。”
双溪应是出门。
天色已晚,李妙真在书房侧边的小隔间休息下了。平日里倒也习惯,今日不知怎的,她只觉得床板很硬,翻来覆去,几次都入睡不成,便索性睁开眼。
她在本国,尚且如此,不知远道而来的卫小郡主睡得如何。
闲来无事,李妙真便慢慢回想起来。
第一次见卫小郡主,好像是刚到卫都的时候。
她乔装随赵国使团车队一同在卫都宽粉大街上,向王宫进发。那时车队和一辆华贵的马车相迎,李妙真在车内便听到一个甚是嚣张的声音:“郡主车驾,还不速速避开。”
郡主?哪一位?她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衣着翠绿的小姑娘坐在车驾前,眉毛倒竖,手里甩着一条鞭子,好不威风。
“啊这,哪家郡主这样?”车夫开口。
一旁的路人好心提醒:“是源阳王之女卫小郡主,霸道惯了,平日里也要远着她一些。”
李妙真了然,原来是卫小郡主。早在赵国时便听说源阳王之女一把懒骨头,只喜吃喝,万事不成,空有一副好皮囊,如今就要见到真人了。
不过,紧接着,路人旁边的几名女子,听到便反击:“小郡主待人最好了,你懂什么?臭男人!”
一个说好,一个说不好,倒是有点意思。
李妙真忍不住向那个翠衣小姑娘身后看去,只是帷帘遮挡,拂动间看不真切。
“公子,这……”张擎下车,过来先问李妙真的意思。
“无妨,我们让。”李妙真道。
张擎在路中向对面车驾行文士礼,道:“劳烦郡主稍等。”
而在张擎说完这句话以后,李妙真分明看见那个翠衣小姑娘面露惊讶,慌慌张张地转头过去,好像在跟车里人说着什么。
就在她们嘀嘀咕咕一会不久,李妙真看那个小姑娘仍然竖着眉毛,哼声道:“我家郡主说了,看你们是车队,退出去不便,姑且让你们一次。”
路边的男子惊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女子们则开开心心:“郡主就是这样善良。”
张擎再次谢过。
不出一会,郡主车驾便退至路口。
赵国使团的车队便缓缓路过了郡主车驾。
李妙真看着卫小郡主的车,在车帷晃动的某个时刻,她看见了小郡主嫣红的嘴唇。
而现在,小郡主已然成为赵国王后,嫣红的嘴唇此刻张大,表示出主人的些许讶异。
“你说什么?”卫沅挑了挑眉毛。
李妙真客客气气道:“现在,我们去登高。”
卫沅气笑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看看外面的天色。”
李妙真回头看了看,一本正经道:“这个时辰,往常都要起床上朝了。”
卫沅刚想开口,李妙真补了一句:“你听,你院里的鸡也起来了。”
伴随着鸡叫,卫沅躺在被窝里,气得闭上了眼睛。
李妙真自己拖了一把小凳子到床边,静静地坐着,耐心看着她睡觉,也不催。
反倒是卫沅被盯着,逐渐感觉脸上发毛,还有点痒,再也睡不着。
“妙真啊,你盯着嫂嫂作甚。”卫沅不得已睁眼,慈祥地笑了。
李妙真偏头清清嗓子,说:“嫂嫂,起来了。”
直到卫沅抱着手炉,红着眼睛坐在马车里,神情依然十分难看。
“嫂嫂可要先用一些热茶?”李妙真自己动手斟了一杯。
来都来了。卫沅不再纠结因起床诞生的私怨,伸手接了茶。
“嫂嫂慢些喝。”
卫沅皮笑肉不笑地夸她:“妙真嘴巴真甜啊。”
李妙真笑笑,没接话,递了一小块点心过去。
卫沅一块又一块的点心吃进嘴里后,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良心感慨:不得不说,虽然李妙真身为一国公主,但是其照顾人的技能也是可以评上一个“优”的。
“嫂嫂这般看我作甚。”李妙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可是沾上了什么?”
卫沅笑眯眯地盯着李妙真,见其如月中聚雪,更加诚恳地夸赞:“只因嫂嫂太喜爱妙真了。”
李妙真神情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这次她直接将糕点塞进卫沅的嘴里,“嫂嫂快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