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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9 ...

  •   我家是典型的老爸一条虫,老妈一条龙。
      “婆婆当媳妇,媳妇当干部”这是我妈常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我哥还没搞对象,所以,理想当然,这并不是她对未来媳妇的不满,她抱怨和发牢骚的对象是……我。
      虽然三个孩子都是80后,但我妈潜意识里始终觉得85后和85前的有着天壤之别,就好比同一个牌子的商品,第一批生产的总会比后面的有质量保证。

      所以,我妈小时候对我特别严格,我只要稍微表现出笨拙一点(其实是很懒),那个关于“我是不是有点那个啥”的念头会周而复始地在她脑子里旋转。

      回到家,厨房里,她例行询问。
      “这段时间学习怎么样?”
      “老样子呗。”
      “那个考试复习的呢?”
      “还行吧……”
      “听你这口气好像很吃力?”
      “……没有。”我想了想,努力装出思考的样子:“整体还行,每天按着学习计划复习,就是,有时候……挺孤单的。”

      她停下打鸡蛋的动作看我,像看第三医院里的病人:“很孤单?”
      我解释:“就是身边没个一起奋斗的人,有时候难免会意志力懒散嘛。”
      “自己玩物丧志,还强词夺理。”她根本不吃我这套,回头捣她的鸡蛋。
      我嘿嘿笑了两声。
      对话就此打住。
      我离开厨房的时候,她在背后念叨:“孤单就找个人跟你一起复习,脸皮厚点,去问问你们系的师兄师姐,要不其他系的?一个学校一万多人,不可能找不到……”
      我停住脚步,刹那间,脑子里闪现过一个名字……

      我姐就嫁在本地,姐夫是一家家具公司的部门主管,据说总公司在G市名声很不错。他这人憨厚老实,疼爱小孩,待老人又孝顺,十分得我妈的喜欢,家里有张罗了一些吃的,也不忘叫上他。
      饭桌上,我妈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芝麻糖醋排骨也夹到他碗里,我有点怨恨地看她,真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
      饭后我对我爸阐述了这一想法,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女儿,别怪老爸没提醒你,这话要是让你妈听到,相信我,她绝对会打到你承认她是你亲妈。”

      对面沙发上,姐夫说:“最近你们要注意点,千万别去城西,那边正实施改建,污染十分严重。现在专家都说肝癌什么的,发病的时候往往是环境因素比血缘关系更重要……”他又说他们公司老总的儿子年纪轻轻还未满三十岁最近就被确认得了肝癌。
      我妈一听立马发表了一长段惋惜的话,完毕后又转头对我叮嘱道:“回学校后可别到处乱跑,特别是城西,听到没有?”不等我有反应,又自己摇头否决:“不成,你隔两三天打个电话回来,要不然,你这孩子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南方的秋季短暂,干燥。在我从家里回来的一周后,冬天就悄然而至了。
      每个大学校园,这个季节都会掀起一股织手套、围巾等防寒物的浪漫风潮。
      我、林晓和圆子三人是常年打不上蜡的光棍,但也无可救药地加入这群庞大的队伍。

      我和圆子开玩笑问林晓是不是要送给爱慕她的杜小康,结果招来她一顿暴打。
      去年的一场交流舞会,她在台上一场惊心动魄的华尔兹表演震撼了全场,不幸,中文系的杜小康成了受灾群众最严重的一员,,从此展开了对她的热烈追求。
      虽然杜小康第一次见面就犯了我两个禁忌,但从理性和客观的角度来说,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有才之士,毕竟,要在其貌不扬的中文系里找个有才又有点貌的男性生物实属难得。

      我气喘吁吁从图书馆三楼跑下来,接起林晓的电话。
      “靠,这么久!你生孩子去啦?!!!”
      我觉得她这语气十分不对劲。
      因为深受当年风靡一时的琼瑶剧影响,一度觉得要表达愤怒就要以青筋爆出鼻孔张开仰天长啸歇斯里地的马景涛为代表,显然,林晓没有领悟到这个真理。
      她在那头仍是压低声音:“你再不下来,老娘要杀上去了!”

      G大自然湖出了名,环绕整个校园,跨越新旧两区,一路走,都能感觉微风吹送的惬意,但这仅限于夏天,冬天,它惨不忍睹,湖水死寂不说,一阵小小的风都能吹得你皮开肉绽。

      我匆匆赶到楼下,放眼一望,一头乌黑亮发被吹得风中凌乱且面目扭曲的林晓在人群中是那么显眼。
      而她看到我就像找到了亲妈,激动到差点泪流满面,在我回过神前,已经三两步走到我身边。

      她的这一动作让我的视野更加开阔,我竟看到了有些时日未见的杜小康就站在不远处。
      突然间,我就庆幸我及时赶下来,不然,完全可以想象林晓拿着刀冲上去的情形。
      曾经我一度不解林晓为何对杜小康避如蛇蝎,她给了我一个很惊悚的解释。
      她说:“我无法想象他踮起脚尖跟我接吻的样子……”

      所以,现在我也能理解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杜小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的那种惶恐。
      她长长的指甲使劲掐进我的掌心,我明白,她是打定主意不让我独善其身了。
      果然,她说:“苏乔,你好可恶!”我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她在继续:“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这儿等了多久吗?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胃是一饿就疼的吗?你难道忘了上次……”
      “我没忘……”她每说出一个难道,指甲就往我掌心更掐进一分,我只能咬牙截断她的话,心里在默念,偶弥陀佛,菩萨保佑,我是迫于无奈说谎的,莫怪我:“我怎么会忘记呢,那一次你帮系里师兄的一个忙,又熬夜又废寝忘食的,胃一受不了,结果那天晚上你就倒了……”
      她一副其实她也很无奈的样子,继续很入戏地说:“哎,其实,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就是日复一日,结果就……”
      我俩要追求的高潮没有在预期中到来,杜小康直接为我们拉下完美的落幕,他说: “那你们赶紧去吃饭吧,千万别又出什么事情了,林晓,我晚上再给你电话。”说完,掉头就走。

      我俩笑不可抑,得意地在空中一击掌,二击掌,再击掌。
      正当我们笑到巅峰,我余光瞥见,在大门口的最高台阶上,有个人手持一本厚厚的书,一手插兜,在望着我们。
      林晓比我反应更快一步,可要命的是,她竟然做出娇羞状:“哎呀,是顾老师耶。”

      顾正珩微微点头,问我们:“还没吃饭?”

      我俩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自己惊喜的光芒,异口同声:“没。”

      顾正珩入乡随俗,请我们去聚香府。
      林晓毫不客气接过顾正珩递过来的菜单,他说:“你们点,什么菜色味道好的,你们更清楚。”
      我问了他有何忌口的,他只说:“随意。”

      聚香府提供的多是湘菜,最符林晓这个辣妹子,她一口气点了好几个,我忙在桌底下用腿碰她,可她理都不理我,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干锅肥肠跟爆炒肥肠到底要选哪个呢。

      她不理,我再捅,再不理,我继续捅,最后她怒了:“苏乔,干嘛呢。”
      顾正珩看我俩这样,露出探询的表情。
      我直觉看林晓,她变脸似的,对顾正珩换上甜甜的笑容,答道:“哦,苏乔是怕顾老师太破费了。”

      我一愣,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坦白了。
      谁知,她接着说——

      “其实,顾老师,您不知道,苏乔就是怕在您面前失态了。”我产生警觉,不好的预感向我袭来。
      “她担心我点太多,我们吃不完,浪费了。其实她能吃的,以前我们……”她开始讲述我们吃牛肉拉面的事情。

      同样点大份的牛肉面,女生通常会说:“哎呀,好大碗啊,吃不完……”
      而我和林晓,她经常是能吃个精光,我则是吃干净了,还说:“吃不饱……”还需再吃两个五谷杂粮小馒头。

      看顾正珩强忍笑意的表情,我就恨不得撕烂林晓的大嘴巴,在我朋友圈里传这事也算了,居然还跟顾正珩说。
      我咬牙切齿,底气却不足:“那什么,我妈说,能吃是福。”
      顾正珩看着我没说话,直到菜上了,他才那么不经意说了句:“吃吧,别饿着了。”
      “……”我说。

      一吃,我就吃的毫无顾忌,倒是顾正珩,他吃的极少。他的举止,他的待人接物,都可以看得出他有优越的家庭背景和教育。

      桌上放着他随身带的厚的跟砖头一样的书,我翻开来看,是纯英文的专业书籍。
      我随口说:“图书馆里这么新的书真是少见。”计算机系的那些人难道都不借书看的?在我们学院,每回我都是颤着小心肝把书借走,再颤着小心肝把书还回去的。

      顾正珩却问道:“图书馆的书你大半看过了?”
      我面色一窘,哪能都看过啊,心虚道:“没,没,就看了几本而已。”

      他望了眼我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几本书,放最上面的是托福作文的写作技巧,我刚从图书馆借来的。
      他转回头,看我:“准备考托?”
      我点了点头。
      他神色淡然道:“那……好好加油。”

      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顾老师,您不是在国外读的研吗?那肯定参加过这类考试吧。”要是这样,我不就可以向他请教了?我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五六年前考的了。你们现在考的应该都已经改革了。”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
      我摇头不迭:“没,官方消息说,ETS明年五月份还有最后一场笔考呢。”顿了顿,我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开口,然后几乎是讨好道:“顾老师,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能不能去问您?”
      他神色有点反常,看得我不确定地再问:“顾老师,行不行?”我心里担心,该不会是要拒绝我吧。
      思索了片刻,终于他对我点了点头,我高兴地差点要跳起来,欢快地往他碗里夹菜:“顾老师,别客气呀,你吃这,还有这,都很好吃的。”
      我这会儿就像一个热情周到的主人,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我的友好。
      埋头苦吃的林晓终于如愿肯抬起头了,看我这样,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苏乔,你也别客气啊,大家一起吃。”
      ……

      圆子得知顾正珩请我们吃饭,没叫上她,气得高举扫把在寝室里追杀我们。
      我们躲进浴室,关好门锁,外面她的鬼哭狼吼我们只当她精力旺盛需要宣泄,坚决拒绝: “不开,我们死都不开。”
      她哼哼道:“你们给我记住,下回再找你们算账,我走了。”

      周二的下午七八节是体育选修课,圆子满怀壮志要减肥,毫无犹豫选了瑜伽。
      我与林晓步行去旧区的网球场,新校区的路上全是这两年新栽的樟树,个头才比我略高点。
      林晓颇具怀旧的模样感叹:“还记得新生开学,这几颗树还是小苗呢,两年多了,它们长高了,我怎么就没什么变化呢。”她伤怀道:“岁月不劳人啊。”
      我往她胸前瞅瞅:“也不是都没变化嘛。”
      她一爪子击中我臀部,气得“波涛胸涌”,道:“让你调戏老娘。”然后阴笑道:“我看你是嫉妒,绝对不是羡慕。”
      事实虽是如此,但我决不愿承认,嘴硬道:“不,我绝对是羡慕,嫉妒还轮不到我。”
      她嘿嘿笑:“算你有自知之明嘛。”

      新旧两区沿湖隔着好长一段路,除了这条用来步行的,还有另一条校车往返的大路。
      我们到网球场的时候,还未上课,场上只有经常在课上见到的几位师兄师姐。
      这几个人都是狠角色,每年都代表学校参加大学生运动会,总能捧个殊荣回来。

      他们四人占两块场地,剩下的刚好留给我和林晓。
      网球,这门运动,很欺负人。碰到高手,它就安安分分地任他们弹来弹去,好不欢乐;遇到我和林晓这种三脚猫的人吧,就肆意妄为滚来滚去,让我们满地捡球。

      我一挥拍,林晓跑去捡球,她挥拍,我跑去捡球。
      几个来回后,我大口喘气,滑墙跌坐在地上:“不打了,休息一下。”再打下去,还没上课,我就会累死在场上。

      那头师姐喊:“喂,那边的同学,帮忙拣下球。”
      脚边滚着一球儿,我想也没想,就拾起来往他们那仍。

      “啊——”
      这一扔不得了了,只听有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
      我醒觉过来,心生不妙!肯定是我错手扔到人了。

      由着那道声音,我脑子里自动猜想,一女的手捂着汩汩往外冒血的额头,怒指着我向我哭诉。
      可事实证明:我是一点想象力都没。
      我怎么猜也没猜到这尖锐的叫声只是某个女生在看到我用球击中顾正珩后,而直觉叫出来的。

      我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心里一阵哆嗦,在我想着怎么要开口道歉的时候,他已经迈出长腿,向我走来。
      “打球?”他问。
      这不很明显么。心虚的同时我还不忘在心里这么应着,嘴上却说:“顾老师,我是不小心,没看到,乱扔的,所以、所以……”我在那结巴了半天,就想他可以有时间打断我的话,跟我说:“没关系,只是无心之过,别放心上。”

      我一直都不是个擅于道歉的人,小的时候做错事,在饭桌上被爸妈骂了,就哽哽咽咽不说话,但饭还是照样吃。事后,我会主动承认错误,写一张小纸条藏他们被窝里,第二天,就会和好如初。

      可我支吾了半天,顾正珩也不买的帐,一副就等着看我怎么说下去的表情。
      幸亏这时林晓跑过来:“顾老师,你也来打球啊?”
      他一套灰色的棉质运动服,肩上背着P开头的网球拍,对林晓礼貌一笑,接着,转头问我:“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差点一口血没吐出来,然后瓮声瓮气地回答道:“跟您道歉。”
      “没事。”他就用两个字来简单利落的打发了我。

      林晓笑嘻嘻,用充满崇拜的眼神望着他:“顾老师,您呆会儿教我们打球吧,您看,我们都不会,一上场就在捡球了。”
      说到这,我也以同样的眼神来瞻仰他。

      我一度以为在运动方面天资愚钝的我,冲动选了网球是一个悲剧,注定只能是一败涂地,光有弯腰捡球的命。
      可老天垂怜,赐给我一个能人。多年之后,我在50寸超薄的液晶电视前看费大师比赛,对身边的人口无遮拦道:“走,杀一场去。”
      某人漫不经心的调子,带了七分宠溺,三分好笑,回我:“你想怎么杀?又想用你那招号称天外飞仙的扣球?”

      我目瞪口呆,瞪着被我一挥,挥出墙外的球,想想刚才自己还大言不惭得意洋洋大喊“看招,扣球”,就无地自容。
      顾正珩一身汗过来,无奈看我一眼:“我去捡球。”越过我走向门口。
      操场上一阵风带过,枯黄的秋叶落下,这悲哀萧索的氛围跟我的心情有一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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