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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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参见皇后娘娘。”须发花白的李太医在宫女的带领下匆匆进宫，来到皇后寝殿。
心腹宫女早就清退了寝殿中无关的人，皇后一个眼神，侍女立刻给李太医搬来椅子。
“容儿见过外祖父。”三公主楚云容正在殿中陪着皇后，见李太医进来，起身对李太医福了福身子。
李太医捋着花白的须髯，和蔼道：“容儿近来可安好？昨夜宫里乱糟糟一团，没有吓到容儿吧。”
“容儿昨夜并未参加宫宴。”楚云容低着头，“母后不让——”
“容儿。”皇后沉声打断了女儿的话，面色不善地说，“你外祖父要给我看诊，你先回去吧。”
“女儿不想走嘛，我可以帮外祖父搭把手啊。”楚云容撒娇道。
皇后揉揉眉心：“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别添乱了。”
楚云容怯怯地看了皇后一眼，抿抿嘴小声说：“是。”说完跺着脚离开了。
“娘娘近来身体抱恙，昨夜又经历了一番动乱，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公主不要太往心里去。”楚云容的贴身宫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温声宽慰道。
“我当然知道！”楚云容气鼓鼓地说，“我也知道昨天晚上父皇来到母后宫里，两个人肯定说了什么，父皇生母后的气了，母后很伤心。本公主一大早过来探望，但是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是把我当傻子吗？”
宫女连忙说：“怎么会呢？皇后娘娘只是不想让公主担心罢了。公主您就别多想了，您看，以前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您操心哪？”
楚云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宫女：“你说，那些传言是真的吗？我听他们说，昨天晚上……”她朝四周环顾，压低声音说，“淳德皇后显灵了，来找母后索命。当真是母后……”
宫女紧张地说：“哎哟，公主！您别听那些人胡诌八扯！指不定是哪些心怀不轨的小人用什么障眼法陷害皇后娘娘呢！”
“可是明昭宫都烧毁了哎！”楚云容不安地绞着袖子，“而且，听说那个歌女能看见神神鬼鬼，鬼火都烧不到她身上。大家都说她是仙子呢！父皇听信了她的话，把紫庭真人赶出宫去，将她留在宫里了。”
“这……”宫女迟疑道，“奴婢昨晚一直跟在您身边，也未曾亲眼见到那些景象。”
“对了！”楚云容忽然灵机一动，“昨天定国公带着曾小王爷来赴宴，他们是不是留宿在宫中？”
“好像是……定国公受了惊吓，皇上体恤他年事已高，就让他留在宫里，派太医照看着。曾小王爷也在宫里照料国公爷。”宫女皱着眉头，怯怯地瞄了楚云容一眼。
楚云容两手一拍，高兴地说：“我们去看看他们吧！顺便向小王爷打探一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别人都支支吾吾地不肯跟我说，曾小王爷绝对不会骗我！”
说着说着，她又失落起来：“唉，本来我还想在宫宴上跳《霓裳羽衣曲》，我练了好久的，想着在宫宴上跳给——可母后偏偏不让我去。”
“皇后娘娘是为了公主好。公主身份尊贵，怎好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宫女安慰道，“再说，没去是好事，公主没看见昨天诸位娘娘们吓成什么样子？若是公主受了伤，那可如何是好？”
楚云容嘟着嘴，转了转眼珠：“可我要是去了，宴厅着火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喊曾小王爷护我逃出来？”
宫女：“……呃。”
她其实想说，即使楚云容真的去了，曾小王爷也肯定是先保护定国公撤离火场，不会抛下父亲不管而去保护一个公主。但是她看着楚云容充满遐想的亮晶晶的眼睛，还是很知趣地说：“曾小王爷对公主爱护有加，定然会护公主周全，不会让您受伤。”
“嘿嘿，走走走，咱们这就去找他。”楚云容欢欣道。
“容儿这个性子……”皇后寝宫里，李太医扶着雕花的窗棂，望向楚云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你什么都没告诉她？”
皇后垂眸，睫毛投落的阴影使得眼底的青黛更浓。她平静地笑了笑：“有我在，有轩儿在，有些事情，用不着她知道。她现在这样无知无觉、无忧无虑的，我就挺满足了。到时候给她寻个好人家——我看她对定国公家的曾小王爷有意思，就是啊，小女儿痴态展露无遗，一点都没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皇后苦笑了一下：“她自己急急躁躁的有什么用？一个公主要是学那些市井儿女的把戏，岂不是掉了皇家的脸面，净叫人耻笑？还得是我这个当娘的替她计较。我本想着，这次和亲的事情一过，就借着这个时机向皇上请道招驸马的旨意，再提前跟定国公那边通通气，就把两个孩子的婚事敲定下来。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闹了这么一出……”
李太医看着皇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清君，是爹无能，帮不上你什么忙……若咱家也像那些世家大族，起码能帮衬着你，也不至于让你在这宫里无依无靠，事事都只能苦着自己。”
“呵，世家大族。”皇后轻蔑道，“父亲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太医，难道还不明白么？太后家世如何？当年太后一死，那些因利而聚的拥趸马上就树倒猢狲散，翻脸比翻书还快。淳德皇后家世又如何？还不是被皇上忌惮，远远地支在边关，京中发生什么事，那边十天半月都得不到消息。”
“背后站的人越多，关系越盘根错节，反倒不那么自在。”皇后抿了一小口茶水，轻轻吹着杯中上下浮动的一叶翠峰，“所以人不在多，关键在于是什么人。你看蔡家，往上数三代都是白衣，现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是一样呼风唤雨，和那些所谓的世家平起平坐么？蔡家如此，我又何尝不是？我掌管后宫，在前朝亦安插有人，这不比世家养的那些米虫有用多了？”
李太医皱眉不语。
“可是啊……”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大局，谁知一山更比一山高。果然，皇上不愧是皇上。”
“当年皇上冲龄即位，太后把持朝政多年，在朝中势力不可谓不强，皇上亲政后却一举肃清了朝堂，夺回大权，又在这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坐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人，你难道以为自己能瞒得了他么？”李太医拧着花白的眉毛，“话说，这些年你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么？”
皇后单手支在额上：“淳德皇后是事情是瞒不住了，至于其他……或许他能猜到查到一些吧。说起来，我也算害了他不少孩子，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我当作仇人？我倒是不怕鬼神，也不怕报应，反正该犯下的都犯过了，这偌大深宫里的人，又有几个是彻彻底底干净的呢？”
她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凄凉。
“唉，清君……你这是何苦呢……”李太医看着女儿，眼里情绪复杂。
“怎么？父亲身为悬壶济世的良医，这时候又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了么？”皇后放下支在桌上的纤纤藕臂，挑起眉梢，“我叫您来，可不是为了听您亡羊补牢的教诲的。”
李太医愕然，终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是你要的东西。古籍中的方子是残缺的，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药材补全，寻了许久，才从归云阁买到这味罕见的药。”他从袖中摸出一张白纸和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药包。
“归云阁？”皇后好像想起来什么，“这名字……有点耳熟。我以前听过这个名字么？”
“归云？你当然听过，耳熟也不怪。”李太医捋着花白的胡子，苍老的脸上用皱纹画出怀念之色，“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想到我那个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的小师弟了。”
“风归云小师叔？”皇后记起来了。
“说起来，我也有三十余年未曾听到过他的音讯了，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知怎的就想起这小子来。”李太医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秋菊在风中轻旋飘落的花瓣，“唉，不能叫小子啦，我都这么老了，他肯定也年纪一大把了，说不定早就入土为安喽。”
“这后花园里的花有很多种。”采萧领着沈恬在皇宫后花园的石板小路上散步，“每年的不同季节，宫里都会栽上应时的花，这个季节菊花正盛呢。”
“听说宫里有难得一见的绿色菊花，是真的吗？菊花不都是黄色的吗？”沈恬好奇地问。
“是啊，有呢！”采萧拉着沈恬，“我以前就见过，叫做绿朝云、绿莺歌和绿牡丹，据说都是很难栽培的品种，是进献上来的贡品。今年应该还会有，我带你去看——”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啊！对不起，我带你——”
沈恬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你带我去闻一闻。我倒是好奇，这绿色的菊花有什么特别，难道和黄色菊花的香味不同？”
“呃……”采萧挠挠头，“绿色菊花之所以特别，本来就是因为它的颜色啊。”
沈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陷入了思维盲区：“哈哈，对哦，是我考虑偏颇了，我总是下意识忽略掉外形特征，通过其他特点来分辨事物。所以绿色菊花和其他颜色的菊花对我来说都一样。不过，我还是想去见识一下绿色的菊花，你带我去吧。”
“好。你小心脚下，往这里走……”采萧扶着沈恬沿着僻静的小路往花园深处走。
两人穿过荫荫树影，转过丛丛花簇。沈恬正陶醉在惠风送来的馥郁花香中，忽然耳朵一动，猛地伸手拽住采萧。
“等等！”
采萧疑惑道：“怎么了？”
沈恬压低声音：“嘘——有人过来了，快带我藏起来！”
采萧环顾四周，没见到有人影，不过她看沈恬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还是很快把沈恬拉入了小路旁的浓密花丛中。
“哪里有人啊？”采萧小心翼翼地问。
“我听见了，走的脚步很快，马上就来了。赶紧藏好，不要被发现！”沈恬指指自己的耳朵。
果不其然，小路的尽头现出几个人影。采萧立刻噤声。
“逸风哥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咳咳……”
一道年轻的男声急切地说：“容儿你别说话了！小心着凉，我这就送你回去。小正，你还不快去叫太医？这么没眼色吗！”
“哦！”另一道声音紧张道，“小王爷恕罪！小的马上就去！”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显然是有人跑开了。
“呜呜公主……都怪奴婢没保护好您……可是谁能想到六公主竟然这么大力气……呜呜……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一道哭哭啼啼的女声说。
方才那道虚弱的声音又响起：“我没事。此事怪不得六妹妹，她心情不好，一时激动也是情有可原……”
“容儿你别替六公主说话了，我都看见了。我原以为六公主是温良贤淑之人，没想到……”
一行人脚步匆匆地沿着小路离开了，并没有注意到藏匿的沈恬二人。
待到脚步声远去后，采萧拉着沈恬钻出来。
沈恬朝着声音消失的方向眨巴眨巴眼睛：“我去，这么刺激吗！？我已经自动脑补出一万字狗血剧情了！”她拉住采萧，“刚才那是谁啊，你能给我描述一下画面吗？”
采萧咬咬嘴唇，皱着眉头说：“那不是三公主和曾小王爷么？”
“三公主？小王爷？”沈恬仿佛落在瓜田里的猹，满脸写着激动，“嘶——这个设定，好狗血好俗套，不过我喜欢！”
“三公主这是掉到水里了么？”采萧歪着脑袋，“小王爷抱着三公主，也浑身湿漉漉的……啊！怎么能这样！”采萧一个激灵，惊道，“曾小王爷是外男，怎么可以抱着公主？这可是对公主的大不敬！”
沈恬：“……”
她揽住采萧，语重心长地说：“姐姐，我寻思着你跟采薇姐姐一同长大，同吃同住，我就很奇怪，她收藏的那些话本，你难道一本都没看过？”
“啊？”采萧红着脸，“看过、当然看过，她不是还给你读过么？写殿下和王妃的《暖阁春》什么的……我早就说让她把书烧掉，万一被人发现——”
沈恬把采萧拉走：“啧啧啧，那可是珍品，剧情文笔俱佳，怎么能烧掉呢！哎呀扯远了，我跟你说，你难道看不出来么，这三公主明显……”
两个人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沈恬小嘴叭叭地跟采萧讲她脑补的一万字狗血剧情，听得采萧连连摇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叫心机girl——”沈恬得意地挑眉，突然话音一顿，“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啊？”采萧侧耳细听，“好像真的有人在哭哎。”
“是那个方向。”沈恬朝前一指。
二人循声悄悄来到湖边，找到了哭声的来源。
“呜呜……”一个身着水蓝色襦裙的女孩趴在湖边的石桌上，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一颤一颤的。
旁边的宫女无可奈何：“公主您别哭了，奴婢求求您了……三公主一定没事的，我们先回去找娘娘吧。”
“不……不行……不能这么回去。”女孩埋着脸，倔强地摇摇头，“我真是傻，又傻又没用……只会给母妃添麻烦……”
“好像是六公主。”采萧对沈恬说。
沈恬意识到了什么：“六公主！就是那些人说的六公主？”
“嗯。”采萧点点头。
沈恬托着下巴想了想，灵机一动，取下腰间挂着的竹笛，轻轻搁在唇边。
紧接着，轻柔的曲调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被微风携着飞到湖畔。
“谁！？”宫女猛地回头，“谁在那里？”
六公主啜泣着抬起头，抹掉满脸的泪痕，坐在石凳上听着笛音出神。
沈恬没有应声，就这么静静地藏在树后，专心地吹着曲子。那调子从轻柔转向欢快，在空中盘旋飞扬，像是无言的安抚。
宫女上前一步，却被六公主一把拉住。
六公主摇摇头，起身缓缓朝着笛声走去。她拨开面前缀络的花枝，看到了站在树下的人。
“仙、仙子姐姐……”她双手掩面，吃惊地小声唤道。
沈恬一愣，放下笛子，朝声音出处甜甜一笑：“别乱叫，我可不是仙子。”说着将自己干净的带着香味的手绢递过去，“别哭啦，眼睛哭肿可就不好看了。”
谁知六公主听了这话，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而出。她痛苦地蹲下，抱着双膝，紧紧咬住嘴唇。
沈恬有点慌神，没想到安慰人反倒把人安慰哭了。她慌张地朝前摸索，碰到了六公主的发髻，于是也跟着蹲下来：“哎呀你别哭啊，刚才明明不哭了的。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六公主抬起朦胧的泪眼，呆呆地看着沈恬，忽然抬起手，在沈恬面前晃了晃。
沈恬一把捉住她的袖子，轻声笑道：“不用试，我看不见的。”
六公主愣住不动了。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呆在原地，正当沈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六公主突然“哇”地哭出声，边哭边呜咽着说：“本来就……本来就不好看……”
沈恬反应过来，这是在回应她刚才“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这句话。
“我就是个丑八怪……只会讨人嫌……”
身后的宫女赶紧上前安抚：“公主这是说什么话，怎么会呢？”
“本来就是……三姐姐说，我只配被送去和亲，还说连那些北疆的人都看不上我……”女孩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沈恬听着心疼不已，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六公主不答话，只是摇头抽泣。宫女无奈道：“方才三公主弄掉了我们公主的面纱。”
“面纱？”沈恬疑惑。
“您——唉，您不知道，我们公主的脸和常人不太一样。她出生的时候，脸上就带着一片红红的疤痕。”宫女支支吾吾地说，“正因如此，宫里的人都觉得公主……面容可怖，唉，连皇上都不喜欢跟公主亲近。”
“是胎记么？”沈恬根据宫女的话，想像了一下六公主的脸。
可是她失明了好多年，人脸的轮廓对她来说都十分模糊，更别说长着红色胎记的脸。她想了一阵子，实在想不出一张脸到底能有多么可怖。
沈恬向前一伸手，便碰到了女孩不住颤抖的手臂。六公主对沈恬的动作没有抵触，沈恬便放下心来，顺着对方的胳膊向上，摸到对方的下巴，轻轻揩去女孩脸颊上的泪珠。
“仙子姐姐……”女孩嗫嚅着，在沈恬的指尖碰到脸侧胎记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沈恬感受到了对方的瑟缩，笑道：“这小脸香香软软的，有什么可怕的？”说着还伸出咸猪手，在小公主的脸蛋上捏了捏。
六公主蓦地瞪大了眼睛，泪汪汪的眸子里映出甜甜的笑容。
“小可爱不哭，咱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在姐姐这里，你就是最美的崽！”沈恬攥着拳头信誓旦旦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楚今安……仙子姐姐。”女孩怯生生地回答。
“哈哈，都说了，别叫我仙子姐姐，叫我甜甜就行。”沈恬嘴里轻声念着，“楚、今、安，是哪几个字？”
“今日的今，安宁的安。”
“好名字啊。”沈恬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
楚今安愣了愣，小声问：“什么传闻？”
“据说人死后上奈何桥，喝下一碗孟婆汤，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了无牵挂地进入六道轮回。可是有一部分人因为心中的执念，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没办法，只好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千年才得以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印记，寻找前世今生的羁绊之人。”
沈恬一板一眼地说：“今安今安，今世长安，你看，你这胎记肯定代表着前世修来的福报啊！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找到那个命定之人。”
楚今安注视着沈恬，嘴唇颤了颤，忽然重重地将脸埋进臂弯里，再抬起头已是破涕为笑：“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