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道》东方桔雪

49、蛇性难改

　　外面有人呼唤“晓儿”，听那口气，定是柳老夫人。储世俊本就因掳掠柳晓儿心有阴狭，再加之刚才大之烧屋，差点把柳晓儿烧死，如今见她亲人寻来，心怕被人追救，所以，私心陡起。他出到门外，对来人道：“此地皆已化为灰烬，只留此屋，容我等居住，并无别人！”
　　梅冰卿早已知其内心小九九，冷笑道：“莫不是柳晓儿被烧成了灰烬？”
　　“这——”储世俊脸色讪然，眼神躲闪。
　　梅冰卿又道：“有大蛇自天空行过，述说有女子困于此屋，我等特意前来找寻。我想那大蛇眼若铜铃，目如火炬，自不会看走了眼吧？”他回望众人一眼，又道：“你们看见了大蛇，却没看见柳家小姐么？”
　　那些人你望我、我望你，自是一脸糊涂。原来，掳掠柳晓儿本就是储世俊的密行，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其余人等只知房屋起火，只知里面有人会被烧死，却不知那人竟是唱戏唱得顶好的柳家小姐柳晓儿。
　　当然，大蛇他们是见过的。所以，他们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莫知所云。
　　储世俊见状，替他们回答道：“这火是大蛇吐水所灭，他们自是见过大蛇。可是，他们并没有见过柳家小姐！”
　　梅冰卿知道他在撒谎，于是反问道：“他们没见过，难道你见过？”这一问令储世俊有些避之不及，回答得有些张惶：“没见过，我没见过。”梅冰卿道：“没见过也没关系，让我们进去看看不就行了。看到底是大蛇在撒谎，还是你在撒谎！”
　　梅冰卿拉着柳夫人就要径往房里走去，另一头却见一个女子疾跑而来，边跑还边喊“救命”。那不是简赤珠又是谁！
　　她见到众人自是欢喜，以为性命可救。向众人跑来时，脸色还闪出一丝惊喜，可见到那房子仍端端地立在那里，不由惊诧，还以为是眼花，不由擦了擦眼珠，见房子完好如初，不由大呼：“咄咄怪事！咄咄怪事！那么大火，竟然不曾烧化它？”又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那个女人也未曾被烧死？”如此一想，她觉得心口慌闷，回头见到哥哥，不由分说，就抓起他的手臂，道：“哥，那个女人死了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大的火，为何偏偏她的房子安然无恙？她、她会不会是妖？”
　　储世俊见她胡言乱语，便举剑厉声呵斥道：“放火之人，还敢在此胡言乱语！”
　　语音未落，剑已刺来。梅冰卿却只一闪身、一伸指，便抵住了他的剑，道：“欲盖弥彰，你还想抵赖？”转而又问简赤珠道：“那女子可是柳晓儿？”简赤珠吓得浑身颤抖，盯着储世俊的脸，指着他道：“就是我放的火怎么样！可是，人家是烧不死的！人家是妖，你想要她也得不到！”储世俊听罢，恼羞成怒，道：“果然是你！”简赤珠道：“是我！就是我！我那么喜欢你，你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抓来个瞎子却当宝贝宠，我就是恨，就是想不通！”
　　梅冰卿冷笑一声音，对储世俊道：“醋坛子都打破了，你还不承认你抓来了柳晓儿？”
　　柳老夫人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经确信柳晓儿就在此地，于是大呼：“晓儿！晓儿！”简赤珠一眼见到瞎眼老太太，恶声恶气道：“老太婆！你女儿是妖，那你就是老妖！”
　　话音刚落，又见储世俊朝自己举剑刺来，不由大呼救命。
　　声音未落，众人只见一股白影掠过，简赤珠就不见了踪影。回首看时，只见一条大蛇，横亘在后面的草地上，它嘴里正含着简赤珠。众人惊恐万状，皆朝屋子里奔去，进到门里，却见柳晓儿正伸着懒腰，打哈欠。
　　见到众人闯入屋中，不由瞪眼呵斥道：“臭乞丐，你们想干什么？”王酊见她眼清目明，不由惊诧：不是说她是瞎子么？为了验证，他上前伸出手指就要去戳她的眼睛，还未到近前，就被她发现，对他龇牙咧嘴起来。“啊！”王酊大叫着，“猫！我看到了一只猫！”
　　柳晓儿白了一眼众人，出到外面，一眼见到了大蛇，不由大声道：“大蛇快快把我的眼睛治好！还我双珠！”柳老夫人听出是女儿的声音，不由颤声道：“晓儿，我的晓儿，你怎么样了？”柳晓儿见母亲眼睛蒙着，一种不详之感涌上心头，道：“母亲，您的眼睛？”梅冰卿走过来，道：“令堂替你蒙了难！”柳晓儿见是梅冰卿，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衣袂，指着那条蛇道：“梅公子，别让它跑了，我要它医治好我的眼睛，我要替母亲报仇！”梅冰卿道：“你不是能看见了吗？”柳晓儿一愣，摸了摸眼睛，又一一看过眼前的众人，惊喜道：“对呀！我能看见了啊！”说完，打了一连串哈哈。笑完，她对梅冰卿道：“是你替我治好的？”见他摇头，又转到储世俊跟前，道：“是你？你把我抓来就是要替我治好眼睛？”储世俊心思一转，点头道：“是！是的，我是为了给你治眼睛，才请你来丐坊的。但是，又怕别人知道，所以——”
　　柳晓儿道了一声“谢”，然后见周围全被烧成灰烬，不由问道：“这里着火了么？或者，原来就是这样？”一眼又看到了泥水里的鱼，弯腰捡起一条，对储世俊道：“这里好多鱼啊！你喜不喜欢吃？我做给你吃吧！”储世俊低头一看，果见泥水里有许多鱼在跳。此时，天已大明，王酊等人早已饥肠辘辘，见地上有鱼，便只顾捡鱼去。
　　简赤真没动，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嘴里念着：“我妹妹呢？”
　　梅冰卿听到，暗念一声：“糟了！”说完，一个闪影，就追那大蛇而去。
　　待追到它，那大蛇道：“我已经把她给吃了。”又道：“不过，我已经把她的眼睛给了柳晓儿，也算是赎回了我的罪过。”然后，缩回身子，求梅冰卿把它放到衣袖里去。它说道：“为救柳晓儿，我差点把燕洛江的水给吸光了，不过，为救一座城吸光一河水，也是值得的，你觉得呢？——啊，好困！我得好好睡一觉！”梅冰卿狠狠道：“就算我让你去吸水，可我并没让你吃人啊！”大蛇道：“她放火烧屋杀人，我不吃她吃谁？再说了，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一双眼睛给柳晓儿！”梅冰卿道：“可你也不能吃了她，快，你快把她吐出来！”大蛇道：“早已化骨为水，化肉为食，还怎么吐？”梅冰卿道：“你这祸害，我该趁你困顿，让你彻底从这世间消失！”大蛇道：“只要柳晓儿在，我就会再次复活。你杀了我吧！”说着，打了个哈欠，又道：“既然你不肯收我于袖袋，那我就去地下洞中睡觉吧。”说完，转身便消失了。梅冰卿深叹一口气，道：“蛇性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