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朱砂记

17、背叛

　　吹一口气，浮在水面上的泡沫就散掉了。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色彩，破裂，溅出极其细微的水滴到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泡沫围绕在身体周围，温柔如同温暖的手。
　　那一刹那好像想起了什么。白色、温暖、干净、带着淡淡织物清香的……？
　　仰起头回忆。那是什么感觉……？
　　恍惚了一瞬，自我嘲笑地摇摇头。也许只是一时错觉，记起了小时候的记忆罢了。
　　也许，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记忆。
　　哗啦一下从浴缸里站起来，表情变得坚毅。默默擦干，穿好睡衣，将湿漉漉的头发尽力绞干，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不大的房间里开着灯，理查德坐在沙发上一边拿着纸笔计算，一边在拿着导力器思考。
　　“你在干什么？”身旁凑过来湿漉漉的头，湿透的发丝还飘着暖香，混合着少女柔软的体香。
　　“帮你调整导力器。”
　　他把她拉到身边坐好，一边还不忘揶揄：“红耀珠和黑耀珠也就算了，你带苍耀珠有什么用？就算带了也比不上科洛蒂亚殿下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带水耀珠。”
　　“我用魔法也还是可以的好不好！”
　　无视她的抗议，理查德把苍耀珠取了下来，轻声说：“现在不一样。”
　　艾斯蒂尔也安静下来，在旁边看着他调整。越看越觉得奇怪：红耀珠和黑耀珠保留，同时中央孔装上水耀珠，一链是金耀珠、石化之理、范围2；另一链是红耀珠、黑耀珠、驱动2。
　　在心里算了一下属性分配，立刻马脸。
　　“喂……”
　　刚想说你把我当成男人婆那样的放墙专业户么——他腾出一只手在她唇前竖起。
　　“听我说艾斯蒂尔。”灰蓝的瞳孔里现在严肃认真到她发怔，“保护自己第一重要——我们在卢安签的契约，虽然我们两个都有违反，但我希望依然有效。如果万一我们分开行动，那么更要遵守。你先答应我。”
　　她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眼里近乎——没错，是祈求——的神色堵住了，胸口隐隐疼痛。
　　“红耀珠我帮你保留，必要时刻太极轮的威力还是很可观。但是记住，保护自己第一重要。答应我。”
　　“……好。”
　　放在睡衣上的手指捏紧了。她尽力绽放出一个“放心吧”的微笑。
　　“呐，亚兰。”
　　“……”他顿了一下，“……怎么？”
　　“明天我们去哪儿？”
　　“还是收集情报吧。”用笔按了按太阳穴，声音有点疲惫，“必须先得找到玲的行踪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怎么，累了？”
　　“我不累……反而是你，看起来累了。去洗个澡吧？”
　　“嗯……”松了松领带，他干脆地往艾斯蒂尔身上倒去。她一边笑一边接住他，让他枕着大腿闭上了眼睛。
　　“呐亚兰，觉得累了就不要硬撑哦。实在不行的话我明天自己去也行的——”
　　“休想。”眼睛都不睁开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会不放心。”
　　“切。”略带不满地发出了一声，声音却不自觉的柔软，她尽力压抑着几乎要颤抖了的身体，轻轻把他扶起来。
　　吻。
　　手臂在他背后交叉，紧紧拥抱，双手汇于他后领处，似乎是死也不肯放开的姿势；
　　一反以往的主动，舌尖顺着上腭轻轻滑动，慢慢画圈；身体缠绕得不能再紧，双腿尽力勾缠，带着诱惑的姿势，却绝望如同没有明天的幽魂。
　　我明知道那有多么危险……
　　爱人啊。
　　“……你明知道我累了。”几乎咬牙的音色，“啊嗯？诱惑我？”
　　她睁开眼笑得顽皮：“才没有，是你自己东想西想——去洗澡啦！”一把推开还想拉住她的男人，笑吟吟蹦跳到床上抱着枕头，一副“我就是挑逗你了又怎么样”的无赖样子。
　　理查德无奈地摇摇头，威胁性地“等我回来了收拾你”的丢一个眼神过去，打开了浴室的门。
　　她坐在床上，凌厉的眼神望向窗外。没看到任何可疑情况。凉风还是带着寒意轻轻地吹，树叶还是轻轻地摇摆，一切安静如同暴风雨前的黎明。
　　她把头埋进枕头，隐藏住自己浑身的颤抖。

　　“我要绿茶味的哦~~~”
　　阳光下，栗色马尾的游击士指着远处人头攒动的冰激凌铺子拜托得很理直气壮。
　　旁边身穿军服的金发男人僵了一下。
　　“……为什么现在突然想吃冰激凌？”
　　“就是想吃啊。”
　　“可是现在人那么多，等会儿人少了再来买不行吗？”他试图讲道理。
　　“这家冰激凌店很有名，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多人的。因为他们家的实在很好吃嘛。”此时的艾斯蒂尔如同亚尼拉丝上身。
　　没等他回答，她已经一把解下彗星笑着把他往前推：“拜托了嘛拜托了嘛~~我帮你拿着刀，快去快回哦~~~”
　　目送他没办法一样地前去买冰激凌的背影，她抱着彗星怔怔望了一会儿。最后狠下心，用力别转过头，朝反方向走去。离开十来米后，她轻快地小跑起来。
　　直行，右拐，进入小巷——
　　“哟，小姐。”
　　肯帕雷拉坐在二楼低矮的阳台栏杆上，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

　　“依照约定。告诉我玲的所在。”
　　神情冷硬地盯着个子矮小面容如同少年的执行者，她没有一丝一毫退缩的意思。
　　“啊咧？果然是恋爱中的男人啊，就算是那个上校也轻易地把最重要的武器交出去了呢~~爱情还真伟大啊。”
　　“没有见到玲之前我是不会把彗星交给你的。”
　　“真伤心。我的信誉度就这么低么。”
　　“据说，你的信誉度和你的编号是一样的。”
　　肯帕雷拉眯起了眼。
　　“……好吧，小姐。你可以去郊外的莫尔斯洞口看一看哟。到了地方再交货也是一样。”
　　“莫尔斯……”
　　“克罗斯贝尔最近发现了玉矿，你知道吧？”小丑同样真红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瞟着，“像莫尔斯这种早就开采完毕的小型七曜矿就更加没人会去关心了。不是很好的地点嘛？”
　　“又是废弃的矿坑……蛇还真是喜欢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啊。”她冷冷道。
　　“哎呀呀，卡尔瓦德那次不能怪我哦。谁也没想到你们真的会进来嘛。”肯帕雷拉摆出“伤脑筋”的姿势，“亏得我还抛出基尔巴特来给你们指路呢——要把这么好玩的玩具送到那种地方，我也是做了很大的牺牲哦。”
　　“……果然是你动的手脚。”
　　“是的。而且我不能保证这次我没动手脚。”
　　风越发大了起来，马尾在空中纠缠成一片乱发。
　　“但即使如此，玲肯定在那里，这点我可以保证。要不要去，就看你自己了。不过，既然连彗星都已经拿了出来，想必你已经下了决心了……是吧，太阳之女？”
　　大风停了一瞬，而后忽然猛烈成耳边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