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南华夭夭

19、第七个故事《世子在上》

　　至阳春，这京都的天气也转暖了不少，院子里的桃树也渐渐发了新芽。
　　似乎一切都向着新，就连晋伯侯府也不例外，开始给风华绝代的世子物色新娘子了。

　　好在陆家早与怀密苏家早早定下亲事，她只需好好探看苏家哪个姑娘与陆慎年纪相仿又相配，这苏家一共五个姑娘，四姑娘早夭，如今能与陆慎婚配的就剩三姑娘和五姑娘了。

　　沈氏叹了口气，“行舟是个温和性子，也不知道三姑娘和五姑娘哪个性子好点儿，与他更配些。”
　　沈氏也是操碎了心，早些时候，皇后搭了个戏园子，觉着自己一个人看没意思，就叫了这些世家夫人陪同，属她离得皇后最近，刚开始，她还感叹这行舟是天子近臣，连带着她这个继母也得了皇后的眼。

　　待到后来，看到皇后将柔茗公主叫到近前，还免了她的礼，她才恍然明白，皇后这是看中了行舟，想要他尚公主呢！
　　堂堂晋伯侯府世子，更何况那人是陆慎啊，怎么可以放弃一切权势去尚公主？

　　索性皇后也没挑明，沈氏也乐得装傻，悠悠看戏，时不时地感叹一句：“我儿行舟也大了，想来夫君与苏家定下的婚约也得提上日程了。”

　　皇后闻言，倒是一怔，便多问了几句，问完之后，也就闭口不言了，神情也冷了下来，不过倒也没过多表示什么，但心中也明了，要将柔茗许配给陆慎怕是不可了。
　　自从辞了皇后，沈氏回到府中就开始张罗此事，在派人去怀密之前，还同陆慎商量了此事，陆慎闻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施了个礼道：“但凭母亲做主。”

　　陆慎从来都是温和守礼的，虽说对她不是很亲近，但也十分敬重她，是以沈氏真真觉得这次选未来的世子妃，真得好好考量考量。

　　沈氏兀自自言自语道：“这苏家也不多生些姑娘，也好让我好生相看相看。”
　　身旁的福妈闻言，摇起头笑了笑，这苏家一共有五个姑娘，就算四姑娘早夭，那还有四个姑娘的，只是年纪相仿的少些，夫人可真是急上了头。

　　“夫人啊，那咱家这一个姑娘没有的可怎么办？那些个光棍小子就想跟咱们晋伯侯府攀亲也是无处可攀啊！”

　　一听福妈这话，沈氏瞪了一眼，随即笑出了声，然后拿绢帕擦了擦眼角，朝门外张望了一眼，“按说你家福子今天也该到了，怎的还没回来呢？”

　　福妈给沈氏松了松肩膀，安抚道：“夫人别急，福子今日怎么也都回来了，这两位姑娘的品行，他也少不得多方打听，许是这般耽搁了行程。”

　　沈氏点了点头，觉得福妈此话也有理，她这般急躁，也是不想让老侯爷做的承诺落空，毕竟老侯爷最重诺，可这诺却又偏偏落在了陆慎身上，陆慎这人虽温和，但有时候行事，叫她也看不清，但她知道，陆慎这人骨子里是不羁的，也正是这点，老侯爷时常夸赞，也时常气得不行。

　　这选个外乡不得高门的姑娘做妻子，说实话怎的也配不上陆慎这晋伯侯府世子的身份，而这上一辈的口头承诺对陆慎来说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无论是从老侯爷重诺一面看，还是逃避尚公主一面看，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只希望福子回来，能看看哪个更与陆慎般配，选个贴心人儿，也能让他今后的日子甜着些。
　　“福妈，你说……行舟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福妈闻言，顿了顿，搜肠刮肚找找自己所知的赞美词语，“大抵是貌美如花、惊才绝艳的姑娘？”
　　沈氏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只是一声轻叹，也没应福妈的话，看着陆慎有二十年之久，可要说陆慎喜欢什么东西，喜欢什么人，她有时真是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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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叔刚从怀密回来，心里美滋滋的，不辜负夫人所托，这趟走得好，这怀密坊间对那三姑娘是赞不绝口，他觉得虽然苏家门户低了些，但这样的姑娘倒是同他家世子相配，想着未来世子和世子夫人鹣鲽情深的画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可他这刚进院门，还没来得及拐弯，就被陆慎身边的侍卫伍仁拦了路，一路被引到芳水堂，芳水堂是陆慎会客的地方，福叔有些纳闷，挠了挠头，想开口问伍仁，但一看他那呆呆的模样，刚张开的嘴就闭上了。

　　还未走近厅堂，就听见一个爽朗的男声，“听说侯夫人要给你选妻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苏家的哪个女儿？”

　　陆慎眼也没抬，“何来便宜之说，她许了我，不嫌府中事务琐碎，不嫌我不够温情才好。”
　　听了他这话，俱倒吸了口凉气，这世上还会有女子嫌弃侯府事务琐碎？会嫌弃眼前这个翩翩公子陆行舟？

　　福叔听了，震惊之后，细细品了品这话，顿时乐了，心里直嘀咕：那惊才绝艳、性子极好的三姑娘肯定不嫌弃，一定会体谅世子的一番心意啊！
　　在世人眼中，陆慎就像个不小心落入凡尘的神，相貌出众，文采更是绝佳，人品更不必多言，观他言语便知其人如何。

　　待福叔进了门，才看到屋内有好几个公子，都是府上的常客，赶紧给他们行了个礼。
　　陆慎放下手中的书，看着他道：“福叔，你此次前去，替母亲选中了哪位姑娘？”

　　屋中众人都浑身一震，竖起耳朵听着。
　　福叔一看，似乎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回答，背脊不由得直了直，然后拱手笑道：“听说那苏家三姑娘貌美如花，老奴不曾见过三姑娘面容，但从那画像来看惊为天人，据说三姑娘小的时候不小心闯进苏家老爷的书房，被人看见模样，还以为是天上的仙童呢。”

　　他激动地说完，却见自家的世子面上无波无澜，一手时不时地敲着椅子扶手，福叔吞了口口水，准备再接再厉，“并且这三姑娘为人心善，广结善缘，听闻总是乐善好施，时不时就会施粥给贫苦百姓，还……”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嗤”的一声从世子口中传出，面上的笑带着几分冷，就连李清越等人也不由疑惑地看向了他。

　　如今这世道虽不太安逸，但也远远不到需要给百姓施粥的地步，他脑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圆脸姑娘，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舔着嘴唇，口中叨咕着那些个菜名，他微微侧了侧身子，一手支着脑袋，“继续说。”

　　福叔顿了一下，我滴乖乖，他家世子真是比仙人还好看嘞，不经意又扫了一眼不知性命却一身贵气的男子，心中觉得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与他家世子比美了，他晃了晃脑袋，接着道：“三姑娘惊才绝艳，那文采好得不得了哦，听说从小就是姐妹中背书最拔尖的，还……”

　　依旧是不等他说完，他家世子又打断了他，这一次世子微微起身，眼神看向了他，然后开口的话让他有些听不懂，只听他家世子声音恍如山间翠竹，传到他脑中，有些空旷之感，“记住，是五姑娘。”
　　“啊？”

　　“我说，人美心善、惊才绝艳的是五姑娘。”
　　“明明是三……”

　　福叔的话还没说完，就在他家世子那双等结出冰碴子的视线中将后半句咽了下去，“是……是五姑娘人美心善、惊才绝艳。”

　　陆慎微微点头，“去禀告夫人吧，择日让伍仁将其迎入京中小住一段，记住该对母亲怎么说，若是怕一时改不了口，就多念叨几遍。”
　　“是，是，是五姑娘人美心善、惊才绝艳。”

　　福叔就这么晃晃悠悠，口中念念有词地从芳水堂走去沈氏的院落，陆慎收回视线，正正与那几位做客的公子目光相碰，其中一个摇头道：“我真是有些看不懂你了。”
　　众人都不太明白陆慎怎的就选了这个五姑娘。
　　明明他也没见过啊！
　　但心中都提了十二万分精神，知道这五姑娘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夫人了，未来可惹不起，惹不起。

　　陆慎不答，只掸了掸衣襟，目光却不经意扫到了窗外的桃树，发了小芽，穿了新衣，有那么些精神，也不知嫩绿的衣裙可适合她？